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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玉領他沿著走廊繼續往前。可能要到另一個房間去吧,反正這幾座茅屋座座相連,蓋得如同迷宮。它們的內部由一條走廊串連一起,真有點曲徑通幽。拐了兩次,前邊出現了一個黑色小門。藍玉掏出鑰匙擰了一下,開啟了。

曲進屋後,藍玉趕緊反手把門關上。原來這是一個二十平米左右的房間,裡面光線很好。臨窗是一個很大的寫字檯,寫字檯旁的書架上有一排排書籍。旁邊還擺著一個小木桌,小木桌上放著一些紙張和工具書。小桌旁邊有一張單人床,上面是洗得潔白的床單。被子疊得整整齊齊。小桌另一邊是一個沙發和一個茶几,茶几上有暖瓶杯子等。

藍玉擺擺手請曲坐下。曲嘴唇顫抖盯著屋裡的擺設,往後退了兩步。

“老師請坐。”

曲往前挪動兩步,一下伏在了寫字檯上。他的兩手碰到了那一排書籍,馬上摸到了一本,隨即顫顫抖抖開啟。他的眼睛立刻放出了光亮。藍玉看在眼裡,笑了:

“像你這樣的人,無論在哪裡都起碼應該有這樣的一間辦公室,不是嗎?”

曲的書掉在了桌上。過了好長時間他才費力地坐在了沙發上。

“你沒有想到勞改農場還有這樣一個地方吧?”

曲沒有回答。

“這是學生專門為老師準備的!”

曲站起來,全身抖動得像害了熱病一樣。他把掉下去的那本書撿起來,抱在胸口,摩擦一下,想把上面沾的灰塵擦掉。他的手指撥動著書頁,口中喃喃。

“你如果願意,從今晚開始就可以睡在這裡。”

曲閉上眼睛笑起來,笑出了聲音。他伸手在上衣口袋裡摸索,又摸了另一個口袋。

藍玉從什麼地方掏出一副眼鏡問:“你找的是它吧?”

曲戴上,低頭看那一排書籍的名字,嘴裡嗚嗚嚕嚕,念得含混不清。他來到農場之後就沒有說過一句清晰的話,這不僅因為牙齒脫落:他的舌頭也受了傷。如今舌頭的一邊已經嚴重潰瘍。藍玉這會兒說了什麼他差不多都沒有聽到,只有一雙眼睛在急速搜尋。

“我在內心裡從來也沒有放棄遠大規劃。當然了,我們之間在某些方面意見相左,我是說我們有著不同的目標和方向。可有一點是共同的,那就是堅忍不拔的精神。有了這樣的共同點,我們就可以好好合作下去……”

曲轉過臉來,手中的書掉在桌上。

藍玉眨了一下眼,牙齒咬住了嘴唇。他的嘴角使勁癟著:

“老師知道,我作出這個決定冒了多大的風險!一切事情只能秘密地進行。按你目前的處境來說,當然是不能與我合作的,可是經過一番周密安排,這已經變成了可能。你儘可放心。你如果同意的話……”

曲笑了。

“你可能覺得這太不現實了吧?我要說的是,一切都是真的。我們將各得其所。同時這也是我幫助你的一次機會。但願我們都不要失去這次機會。”

曲還是看著他。

藍玉牙齒磕碰得發響:“你自己可能也明白,所有進了農場的人已經不可能有任何前途了,他們都是犯有重罪的人,就像書上說的,‘惡貫滿盈’。無論是年長的還是年輕的,都是如此。誰都明白這一點,所以不斷有人自殺,又被我們救過來……當然,我們並不認為這有什麼可惜的,也並不認為自殺的人過分悲觀。有一些死心塌地的傢伙乾脆就拉到礦上去了,那裡可比這裡嚴厲得多。很殘酷是吧?我們卻認為這也是自然而然的。我替老師想了很多,具體辦法是:當你希望開始工作的時候,你就可以提出,說有重要事情要做出交待——這樣你所在的那個班組就會把情況彙報上來,我就可以讓你到這兒來。你可以隨意在這裡讀讀寫寫,休養身體。你還可以到醫院去做一次全面體檢。你看,這是一種舒舒服服的療養生活。只要你按我囑咐的去做,也就行了……”

藍玉說著這些,右手的虎口卡在下巴上,好像隨時要把自己的嘴巴捏住似的。他在屋裡走來走去,並不抬頭。曲坐在沙發上,緊閉眼睛。後來他站起:“你是想讓我先做完知識苦力,然後再死。”

“老師未免太悲觀了。”

有人敲門。藍玉停了一瞬,過去把門開啟。進來的是一個四十多歲的女人。她看了看沙發上的人,又看了藍玉一眼,回手把門關上。

曲仍閉著眼睛。藍玉說了一句:“老師抬頭看看誰來了。”

曲不認識面前這個女子。看了一會兒,他才發現了她身上某種熟悉的東西:一雙吊眼。不錯,是這雙眼睛讓他記起了這個人。還有,她面頰上的酒窩—— 一微笑它就出現了。不過這張黃而瘦削的臉龐已經比記憶中的那個顯得蒼涼了。不會錯,她是“紅雙子”。

曲嘆息了一聲,兩手在沙發扶手上拍打了一下。

紅雙子卻迎上一步,叫了一聲:“老師!”

與此同時,微笑卻從她的臉上溜走了,她的臉變得木木的、闆闆的。她說:“老師,想不到吧?我比藍玉晚來一步,在這兒已經快一年了。”

曲記得這個紅雙子當年獨身,像路吟一樣。不過在後來的一兩年,紅雙子已經成了那一派中最顯赫的女性,潑辣得出乎所有人的意料。這一點上連那些男子漢都自愧不如。在一次批鬥會上,他親眼看見她手持一副帶鐵釦的皮帶,只一下就把物理系的一位副教授打倒了。當時副教授臉上血花飛濺,捂著臉怎麼也起不來了。事後有人告訴曲:那個副教授的右眼大概從此完了。這個女人簡直是一副鐵石心腸。學校裡還有傳聞,說她和路吟的事情完結之後,和她在一起的幾個頭頭腦腦當中的一個——最有前途也是最為英俊的一個年輕人,正不顧一切地追求她,然而都被她拒絕了。有一次那個年輕人喝了酒,他們共同看守一個要犯,午夜裡那個年輕人對紅雙子動了手,情急之下紅雙子竟然掏出了懷中一把刀子,差一點廢了他的男身。後來那個年輕人被拉到醫院裡去了,再後來他就失蹤了……對於面前的這個女人,曲有說不出的恐懼。他的嘴唇嚅動著,但沒說出一句話。

“老師,你曾經幫過我一個大忙,所以我要好好照顧你才對。我到這裡來,你明白,是為了路吟。當然,我也會好好幫你的,我這人說話算話。”

幾句話說得曲渾身發冷。他當然明白這是什麼意思。他“啊啊”幾聲站起來。紅雙子笑著去扶他。

藍玉說:“老師,不要這麼激動,請你坐下,坐下。”

紅雙子去倒水,滾燙的水放在茶几上。曲的手把杯子碰翻了。紅雙子說:“這裡的條件多好啊,老師該滿足了吧?在這裡,你就是和淳于雲嘉一塊兒過小日子也未嘗不可。聽說淳于老師——實際上她的年齡和我差不多——正在外省的一個林場裡,她比你現在的處境好一些。我倒真想看看淳于老師。不過你不要擔心,像她這樣的美人兒,天生麗質,無論受什麼折磨也不會弄得老醜。說實在的,她可比我有福多了。你不這樣認為嗎?曲教授?”

曲一聲不吭,重新閉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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