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騾子為自己前些年的表現深感愧疚。她知道自己如今真的心疼他了。考察是不是真心有一個方法,就是閉上眼睛想一個情景:霍老死了——自己面對這個情景高興還是不高興?這一下才發現,自己內心深處馬上泛起了一種鬱悶,最後差點兒哭出來!於是她明白了,自己已經深深地愛上了霍老!既然如此,那麼一切也就重新開始吧,那就把這場老少戀好好進行下去吧!當然,大活人也不能淨綁在一棵樹上吊死,騾子還要走南闖北結交形形色色的朋友呢!不過無論是誰,他們都取代不了霍老啊,無論是哪個地方,都不能取代蘑菇廳啊——二樓的火門一關,這就是他們兩人的天地了。

霍老伏在床上,發出了輕微的酣聲,她就躡手躡腳走過去,給他搭了塊毛巾。她後來一時興起,在等他醒來這段時間,就從旁邊的抽屜裡找出了一根軟尺。她細細地量著他的身體,嘴裡咕噥著:“腿,七十二公分;胳膊,五十七公分;肩寬,五十八公分;胸厚,二十六公分……”這些資料都記在了一張紙上。霍老醒來了,搓著眼睛問:“你搗弄什麼?”騾子一手提著皮尺,笑吟吟地把一張紙遞上去。霍老只看了一眼就憤憤地扔在地上:“你怎麼能記這個?你記了些什麼……膽大妄為!”

騾子害怕了。她發現霍老脖子都脹紅了。她想說:“我不過是隨手量了一下,並無惡意……”但沒敢張口。在她的經驗裡,對方如果處於盛怒之中,辯解的效果只會適得其反。

霍老大口呼吸,直待了很長時間才算平息下來。他瞥她一眼,哼了一聲。這是解禁的訊號。她於是上前給他倒茶。霍老想起什麼,問: “你的‘丹房’蓋得怎樣了?”

“回霍老,地下室已經完工,正做地上一層呢。”

“嗯,也還快。”他端著茶踱著方步,“記住,‘丹房’裡最大的一間也要取名‘蘑菇廳’——知道什麼意思嗎?”

騾子敲敲自己的腦瓜:“嗯,我琢磨是紀念吧!”

霍老笑了:“聰明,也算是心有靈犀一點通吧!”

“那是當然的了,那當然了!老孩兒心裡想了什麼,我都能猜個八九不離十兒……”

霍老坐在了蘑菇色的地毯上,扳著自己的腳問:“那我問你,我這會兒又想什麼了?”

騾子磕著牙:“嗯,嗯,我想嘛,你是要吃歡喜丸呢!”

“不對。再猜。”

“那就是,”她抿抿嘴,四下裡睃著,“想叫小物件來一次?”

霍老頻頻點頭,然後一聲不吭。

“那好辦,就給藍毛打‘喚狗機’吧!”

“你打吧,打吧……今兒個咱仨要一起吃頓晚飯。我實在是想小物件哩……哎呀,想人的滋味真不好受,不好受哇!”

騾子端量他:“老孩兒是越來越慈祥了,心裡總掛記這個那個。得了,我這就打‘喚狗機’了。”說著抓起電話。

打了傳呼之後就是等人。這一段時間兩人都有點沉不住氣了,於是又下了一會兒棋,猜了幾條謎語。騾子下棋時與之有過一陣衝突——起因是她轉身拿杯子時他偷偷挪子兒,這就使她很快丟了一個車。她據理力爭,他卻堅稱絕無此事。這令她怨氣難出,以至於哭了:“這算什麼啊!本來你就佔有優勢,還要暗中作假,這真是、真是——‘為富不仁’哪!”“我打撲克你說我偷牌,下棋你又說我挪子兒,我看咱倆是沒法玩了!”“你就是偷牌,那次是我親手抓住的,你也不止一次承認,今天又要賴賬!你怎麼是這樣的人啊!”

猜謎語時霍老讓了她幾分。但其中有幾條是他臨時杜撰的黃色謎語,她怎麼也猜不著,所以還是他贏了。“什麼都得你贏、你贏,這哪裡還有一點長者風度啊……”她咕噥不止,直到有人輕輕敲門。

“小物件來了。”騾子一下站起。

<h5>4</h5>

“咱今天有詩呢!”騾子扯著王小雯的手走到寫大字的桌邊,給她看那首詩,“詩裡的‘小物件’就是指你,明白了吧?”

王小雯一聲不吭。騾子給她倒了一杯茶,她卻趁對方不注意倒掉了——有一次騾子端來一杯飲料,暗中卻使上了雙倍的歡喜丸。

“好妹妹呀,有人天天想你呀,一天不見就摳心挖膽的……哎呀,小物件又瘦了,不過小胸脯還是肉嘟嘟的。大姐抱抱你,來……”騾子抱住她拍打著,一邊瞥著霍老。霍老每逢這時總是不快。可她就是不鬆手,直到小雯用力掙脫出來。

霍老坐在大太師椅上,一手有節奏地拍打著扶手,像戲文中那樣拉著長腔問:“來的是哪一個呀?”

小雯小步走上去:“回稟老爺,在下王小雯……”

“嗯,”霍老品一口茶,“小女子家住哪裡、何方人氏?”

王小雯只得按京劇腔回道:“在下來自大山,是山裡人氏……”

霍老不再問了,招招手讓她過去。王小雯心裡咚咚跳,不知接下去他還要怎樣。

霍老依舊拖著長腔,稍稍提高了聲音:“騾子,你為這小女子換了上好的衣服。”

騾子上前施一個禮:“老爺,她這一身衣服也就不錯了,怎麼還要……”

“休得多嘴!”

“是啦,老爺!”騾子退下了。只一會兒,騾子就取來了一沓戲裝,揀出一件給小雯穿上。這是一身北國胡人兵丁的裝束,有風沙披和狐狸尾。她自己和霍老則分別穿上了附馬和公主的戲服。

霍老示意,騾子就端來一個瓷碟,裡面是油彩。她湊近了給小雯描臉,小雯一動不動,生怕描花了。

像往常一樣,霍老和騾子並不描臉,只穿了戲裝。他們今天依舊要唱最喜歡最熟練的一段:《聽他言嚇得我渾身是汗》。他們讓化裝成“番兵”的小雯站立一旁:像過去那樣小心翼翼,認真而木然,一動不動。與過去不同的是,她今天覺得騾子真的是附馬,而霍老實在就是一個公主——雖然太老了一點。如果閉上眼睛只聽嗓門,那就尤其像:騾子還是那種老生腔,粗咧咧的而且乾脆有力;霍老的假嗓則分外細嫩委婉,咬詞比騾子還要清晰。

“聽他言嚇得我渾身是汗,十五載到今日才吐真言……”

“非是我這幾日裡愁眉不展,有一樁心腹事不敢明言。”

……

“你到後宮巧改扮,盜來令箭爺好出關。”

“一見公主盜令箭,不由本宮喜心間。站立宮門叫小番——”

王小雯趕緊上前一步。

“備爺千里馬扣連環,爺好過關!”

騾子今天唱到“叫小番”三字高音時,無比響亮且格外遼闊,簡直像紫銅管裡吹出的一般,震得整個蘑菇廳嗡嗡作響。小雯看她身軀高大,向自己伸出顫抖不已的右手,雙目圓睜,一邊喊叫一邊踏進一步,不由得渾身哆嗦了一下……

小雯驚得合不攏嘴,連連後退,內心裡卻從來沒有像今天一樣認同這句唱詞,覺得自己正是一個被呼來遣去的“小番”——而他們,真的是威風赫赫的“公主”和“附馬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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