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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早晨一起炕,楊老彎就看見兒子楊禮滿院子爬著,拾了雞屎往嘴裡填。楊老彎的眼前就黑了,他差一點摔到,手抓撓了幾下,才抓住門框扶穩。楊老彎的老婆也看到了眼前這一幕,楊禮娘就喊:“兒呀,你這是幹啥喲。”

楊禮一邊嚼著雞屎一邊說:“我難受哩,我不想活咧。”

楊禮娘就衝楊老彎喊:“快救救孩子吧,天呀,我也不活了。”

“他爬就爬去,他吃屎就吃去。”楊老彎說完一屁股坐在門坎上。

幾個日本兵開啟馬圈的護欄,牽著幾匹馬走出來。日本兵自從住進了楊老彎家,日本人便擁有了楊老彎的馬。日本人要馬有很多用場,拉糧馱炮彈。

楊禮曾幾次要死要活地溜進馬圈要牽了馬去賣,都被日本哨兵踢出來,楊禮就喊:“沒王法了,那是我爹的馬呀,你們就給我一匹吧!”日本兵把他踢出來,便不再理他了,任憑他耍猴似地鬧。

楊禮看見日本兵理直氣壯地牽著自己家的馬從馬圈裡走出來,他的眼睛亮了一下,他不再嚼雞屎了,而是很快地爬過去,抱住了一個牽馬日本兵的大腿,楊禮就鼻涕眼淚地說:“給我留一匹吧,求求你了大爺,給我留一匹吧,我要死了。”

日本兵嘴裡咕嚕了句什麼,日本兵還很好玩地笑了笑,甚至還伸出了一隻手,摸了摸楊禮的頭。楊禮沒有料到,日本兵在這時會踢他,日本兵抬起了穿著皮靴的腳,一腳就踢在了楊禮的下巴上。楊禮嚎叫一聲,像青蛙似地翻了個身子,躺在地上。楊禮嚼雞屎的嘴裡流出了鮮血。

幾個牽馬的日本兵,看到楊禮這番模樣,也一起笑了起來。然後牽著馬揚長而去。

楊禮躺在地上嚎叫一會兒,便不叫了,他伸手摸了摸嘴,便從地上爬起來喊:“爹呀,媽呀,兒的牙沒了,兒不活了,兒的牙沒了。”

楊禮娘顛著一雙小腳跑過來,抱住了楊禮昏天黑地哭起來。

楊老彎心裡什麼地方“咯噔”地響了一聲。他想自己一定要找點事幹,他一定要找點事幹。他看見了院子裡堆放著的那些盆盆罐罐,桌椅板凳,他看著它們,這都是他的家產,這是他來到小金溝後苦心經營起來的家產。他抱起了一個醃鹹蛋用的罐子,他抱起來又摔在地上,罐子碎了,醃著的鹹蛋也碎了,清清黃黃流了一地,他又操起凳子砸桌子……他的家產在他手下破碎,楊老彎覺得此時很痛快。他甚至覺得今生今世從沒這麼痛快過。他突然就看見了那把鏽跡斑駁的刀,那是一把殺豬刀,以前過年時,楊老彎總是自己殺豬,那時他總是把刀磨得鋒快,一刀下去,豬就嚎叫一聲,溫熱的血也隨之流了下來。後來他的家業一點點地發展起來,殺豬的活自然有夥計來幹,這把殺豬刀他也就隨手扔了,沒想到卻讓日本人給翻找出來,把它和傢俱扔在了一起。楊老彎此時驚奇地把殺豬刀又攥在了手中,彷彿他要找要砸的就是這把殺豬刀。他提著殺豬刀走回屋裡,拼命地在磨刀石上磨著,鏽水像血一樣地從磨刀石上流下來,他看見了那血一樣的水似乎又體會到了刀插進豬脖子裡湧出來的那種溫熱。他使勁地磨著刀,磨刀石上後來就看不見了那紅色的鏽水,刀鋒開始閃亮,最後楊老彎竟從那刀影上看到了自己,他仍瘋了似地磨著。

楊禮娘拍拍打打地撫慰著要死不活的楊禮,她終於對楊老彎磨刀的舉動忍無可忍了。她說:“你磨那玩意幹啥?”

“我要殺豬。”楊老彎一邊磨一邊說。

“你殺屎吧,豬都讓日本人殺完了,你殺屎吧。”楊禮娘就又哭了。

“那就殺屎。”楊老彎說完,拿起刀試了一下刀鋒。

“爹,你殺我吧,我沒牙了,我不活了。”楊禮把嘴裡流出的血抹在臉上。

“那就殺你。”楊老彎果然站了起來,拿著刀衝楊禮走過來。

楊禮還從沒見過爹是這樣一副表情,爹原來也有這樣一副凶氣。他殺豬似地嚎叫一聲,一頭紮在孃的懷裡,嚎叫著:“媽呀,爹要殺我了,你救我吧。”

楊禮娘一手擋開楊老彎,瞪著眼睛喝道:“你要幹啥?”

“我要殺了這個敗家子。”楊老彎咬著牙說。

楊禮娘拍手打掌地就哭了,一邊哭一邊說:“這日子沒法過了,你也算個爺們兒,日本人敗了咱這個家,你連個屁都不敢放,對老婆孩子耍啥瘋呀,嗚嗚嗚……我不活了,要殺你就把我們孃兒兩個都殺了吧。”

楊老彎狠命把刀插進炕沿上,炕沿兒是柳木做的,很硬,刀插進去,發出很鈍的聲音。楊老彎一屁股蹲在地上,就死盯著那把能照見人影的刀。

一天夜裡,小金溝兩個日本哨兵被殺。刀插進日本兵的喉嚨裡,殺豬似的被殺死了。日本人早晨發現這兩個日本哨兵時,哨兵的屍首早就凍成棍了。

日本哨兵被殺事件,驚動了北澤豪,北澤豪從大金溝趕來,臭罵了一回駐紮在小金溝的日本兵,後來又提醒他們,抗聯游擊隊神出鬼沒,不好對付,讓所有的日本兵加強警惕,嚴防抗聯偷襲。

北澤豪仍沒忘記召集小金溝的男女老少講一次話,潘翻譯官用南方口音的普通話,把北澤豪的話翻譯給大家。北澤豪說:“大家都是良民,抗聯騷擾我們良民過平安日子,讓男女老少的良民和日本人緊密合作,消滅抗聯,一起過平安日子……”潘翻譯官的南方普通話,小金溝人還是第一次聽到,那聲音聽起來,像女人在嘮家常,人們忽視了北澤豪講話的內容,反而被潘翻譯官的聲音吸引了。

楊老彎彎著身子站在人群中,因為彎著腰,他抬頭望人就有些吃力,他也覺得潘翻譯官的聲音有些怪,他便像鵝似的,把脖子曲成個彎,吃力地看著潘翻譯官。楊老彎的眼睛有些花,他一時看不清潘翻譯官的真實面目,他一直以為,潘翻譯官是個女人。

北澤豪的訓斥和講話,並沒有阻止日本人被殺。一個日本兵半夜起來出門撒尿,被殺死在門口,雞巴也被割下來塞在嘴裡。日本士兵仰躺在自己的尿結成的冰上,叼著自己那玩意。

日本人真的有些害怕了,夜半日本兵的巡邏隊,穿著皮靴“咔嚓,咔嚓”地走過,走過去一列,又來了一撥。有的日本人,半夜撒尿不再敢單獨出門,而是一起吆喝著,集體出來撒尿。他們把一股又一股的騷氣排洩在小金溝的空氣中。小金溝的夜晚,一時間雞啼狗吠,小金溝屯裡的人們,一到夜晚,大門緊閉,早早地吹了燈躺在炕上,提心吊膽地諦聽著外面的動靜。

楊老彎一到夜晚,他也就早早地歇了。楊禮要死要活的哭鬧聲攪得他心煩。他就衝楊禮喊:“你快死了吧,早早託生,你這是活受罪哩。”

楊禮就說:“爹,你殺了我吧,我難受咧。”

楊禮娘就哭道:“你們爺倆都消停會兒吧,睡著了不就跟死了一樣?”

果然,一家人就都睡著了。

住在楊老彎家的日本兵,發現馬圈裡的馬被偷是早晨才發現的。拴在馬槽上的馬韁繩,齊斬斬地被刀割斷了,他們竟沒聽見馬被趕走的聲音。幾個負責看護馬匹的日本兵,僵死地立在那裡,他們知道,抗聯今天能偷馬,明天說不定就會來偷他們的命。

楊老彎看見了空蕩蕩的馬圈,他抱住馬槽就哭開了,“我的馬呀,馬呀。”這是他苦心經營十幾年才得到的馬,他要用它們犁地,馱糧食,馬比他的命還重要。楊老彎看著自家空蕩蕩的馬圈,他沒理由不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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