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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我痛啊!……你們不來救我!……明軒,你在哪兒?你為什麼也不來救我?……我痛啊!……”她又在裡面怪聲叫了。

“我在這兒!珏,我給你說我在這兒!我在這兒!珏,聽見嗎?……放我進來!……三妹,你是懂事的,你快給我開門!你放我進來吧!”他還在外面狂叫。

她的聲音又停止了。房裡沒有人說話。忽然在嚴肅的靜寂中,一個嬰兒的哭聲響了起來。是宏亮的啼聲。

“謝天謝地!”他欣慰地說。他感到一陣輕鬆,好像心上的大石頭已經撒開了。他想她的痛苦快要完了。

現在恐怖和痛苦都去遠了。他又一次感到一種不能夠用言語形容的喜悅。他的眼裡充滿了淚水。他感動地想道:“我以後要加倍地愛她,看護她,也要愛這個孩子。”他一個人在房門外笑,又在房門外哭。

“嫂嫂!”過了好一會兒,忽然一個恐怖的叫聲從房裡飛奔出來,像一塊巨石落到他的頭上。

“她的手冷了!”這又是淑華的帶哭的聲音。

“少奶奶!”張嫂也開始叫了。

“嫂嫂!”和“少奶奶!”的聲音又響成一片。在房裡叫喚的只有兩個人,因為除了接生婆以外就只有這兩個人。竟然是如此淒涼!

覺新知道大禍臨頭了。他不敢多想。他又把拳頭拚命地在門上擂,擂得門發出更大的響聲。但是這也沒有用。沒有人理他。他嘶聲叫著:“珏,”又叫:“放我進來!”然而兩扇油漆脫落的木板門冷酷地遮住了房裡的一切。它們攔住他,一點也不肯退讓。它們甚至不讓他救她,或者跟她見最後的一面。希望完全破滅了。

房裡的女人開始哭起來。然而他還在門外叫:“珏,我在喊你,你聽得見嗎?……”這不僅是哀號與狂叫,這還是生命的呼聲,他把他的全量的愛都貫注在這裡面,要把她從到另一世界的途中喚回來。他不僅是在挽救別人的生命,他還是在挽救他自己的生命。他明白,沒有了她,他的生存是怎麼一回事情。

但是死來了。

裡面有人走近門前,他以為張嫂來開門了。誰知卻是接生婆抱著新生的嬰兒在門縫裡傳出話來:“恭喜大少爺,是一位公子。”她說完就轉身走開了。覺新還聽到她一面拍著嬰兒,一面自言自語:“可惜生下來就沒有娘了。”

這句話刺痛了他的心,他沒有一點做父親時的喜悅。這個孩子似乎並不是他的愛兒,卻是他的仇人,奪去了他的妻子的生命的仇人。

憤怒和悲哀混合在一起,緊緊地抓住了他。他更厲害地捶著門。然而兩扇小門如今好像有了千斤的重量。

他本來下了決心要不顧一切地跑到裡面去,跪倒在妻的床前,向她懺悔他這幾年來的錯誤,哀求她的最後的寬恕,可是已經遲了。兩扇木板門是多麼脆弱的東西,如今居然變成了專制的君主,它們攔住了最後的愛,不許他進去跟他所愛的人訣別,甚至不許他到她面前痛哭一場。

他突然明白了,這兩扇小門並沒有力量,真正奪去了他的妻子的還是另一種東西,是整個制度,整個禮教,整個迷信。這一切全壓在他的肩上,把他壓了這許多年,給他奪去了青春,奪去了幸福,奪去了前途,奪去了他所最愛的兩個女人。他現在開始覺得這個擔子太重了。他想把它摔掉。他在掙扎。然而同時他又明白他是不能夠抵抗這一切的,他是一個無力的、懦弱的人。他絕望了。他突然跪倒在門前。他傷心地哭著。這個時候他不是在哭她,他是在哭自己。房裡的哭聲和他的哭聲互相應和。但這是多麼不同的兩種聲音!

兩乘轎子在院子的門前停下來。進來的是他的繼母周氏和一個女客。袁成氣咻咻地跟在後面。

周氏一進門就聽見哭聲,她的臉色馬上變了,驚惶地對那個女客說:“完了!”她們連忙走進中間的屋子去。

“明軒,你在做什麼?”周氏看見覺新跪在那裡便吃驚地叫起來。

覺新回過頭一看,馬上站起來,攤開兩隻手抽泣地對周氏說:“媽,珏,珏。”這時他才看見了那個女客,便用慚愧的悲痛的聲音招呼她,給她行了禮,於是大聲哭起來。從房裡送出來一陣嬰兒的啼聲。

女客不說話,她只顧用手帕揩眼睛。

房門已經開了,是袁成叫開的。周氏讓女客進去,一面說:“親家太太,請進去吧,我不能夠進月房。”

女客答應一聲便走進去了。接著房裡又添了一種響亮的哭聲:

“瑞珏,瑞珏,你就忍心這樣去了?你不等看見媽一面嗎?媽來了,媽從多遠的路趕來照應你,媽有好多話要跟你講。你有什麼話,告訴我嘛!……瑞珏,你要活轉來!媽來晏了,你為什麼連一天也不肯多等?……你死得好慘呀!我苦命的兒!看你一個人在這兒冷清清的。要是我早來一天,你也不會死得這樣可憐。……我的兒,我苦命的兒呀!媽對不起你……”

周氏和覺新清清楚楚地聽見了這些話,它們好像是許多根針,一針一針地刺在他們的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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