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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地名只是名詞,告訴你那個地方本身;有些地名,你看到它,內心默唸,會覺得周身一熱,有種情感被喚醒,有了體溫,就不再是一個名詞。的裡雅斯特,每次念起這綿長、拗口的連音,我就會想起義大利東北部那個小城:亙古不變的海平線,臨海屹立的白色古堡,哧哧入港的汽船,城裡無精打采的電車,嘈雜擁鬧的市政廣場,還有那條被驕陽燒烤、白晃晃直直通向海邊的馬路。

的裡雅斯特,隔著亞得里亞海遙望威尼斯,北、東、南三個方向被斯洛維尼亞包圍。它一度是歐洲歷史上的名港,曾經被羅馬人佔領,為威尼斯人入侵,先後受哈布斯堡王朝、南斯拉夫及義大利統治。一個城市顯赫的歷史,往往讓現今生活其中的人懷抱殘夢,心生憐惜。好在亞里士多德說,任何有趣的人都多少有一點憂鬱。對於城市,何嘗不是如此?

我在這個小城的時間還不足二十四個小時,可在我從海面向它靠近的時候,在我沿著飛行跑道向它道別的時候,卻有些茫然——倒不是源於它宏大的歷史,那實在跟我沒什麼關係。讓我心念於此又無所適從的,是一長串赫然的名字:普魯斯特、司湯達、夏多布里昂、卡薩洛娃、蒲寧、威爾第、馬勒、弗洛伊德、席勒、托馬斯·曼……一百多年來,他們分別在不同的時間,因為不同的緣由來到這裡,成為無奈和不羈的流亡者,留下散亂的痕跡。

亞得里亞海的陽光慘白酷烈,黃牆紅頂,碩大的熱帶植物投下濃黑的樹蔭,我揣著一張被汗水浸溼的地圖,循著殘破的小街來到老城中心卡瓦娜廣場。廣場四周,舊時的雕像、噴泉、壁畫隨處可見,街道拱廊密佈,陡峭的石階連線著街道遁入城市背後的山地。托馬斯·曼八十多年前用“陰鬱、混亂、豔俗和悲涼”形容這個城市的中心,至今好像也沒怎麼改變。

一百年前的城市規模不大,大量的藝術家、流亡者,離經叛道的浪蕩青年聚集在廣場周圍。詹姆斯·喬伊斯在廣場附近一家破舊的旅館完成了《都柏林人》,同時也是這裡妓院的常客,爛醉如泥的他經常被人從勾欄曲巷裡領回家。我可不相信那些他在爛醉之後寫下的懺悔,慾望自有它神秘的偉力,一個夜夜笙歌的靈魂,不可能因為思鄉和偶爾的善念,就把自己囚禁於家園,不管它有多溫暖。

年輕的普魯斯特,當初也一定沿著這些昏暗而逼仄的街道回家。在他看來,走過的道路多髒,思想就有多純淨。他曾經詛咒這個城市活該被燒成灰燼,因為自己愛慕的人在這裡享受同性之歡。里爾克在這裡寫出最重要的詩篇《杜伊諾哀歌》;理查德·伯頓在這裡翻譯《一千零一夜》;弗洛伊德在市火車站背後的巨大倉庫裡解剖鰻魚,那些簡陋的生物實驗激發了他對“閹割情結”的好奇;不幸的溫克爾曼遊至此城,幾天後離奇被殺,其中原委至今仍屬謎案;此外,俄羅斯詩人蒲寧、奧地利畫家席勒、音樂家托斯卡尼尼……都曾浪跡街頭,把這裡認作自己的他鄉故里。

遊蕩在那些破敗逼仄的街道,恍如穿越時空,這個曾經的歐洲文藝青年烏有之鄉,竟然存放過那麼多年輕靈魂的掙扎與疼痛,他們在這裡釋放了自己煙花般瞬時綻放的才華,然後走向死亡和他鄉。這是一座慾火焚燒的城市,我所感到的茫然,也許只是它燃燒百年後殘留下來的餘燼。

我是循著一本書的指引來到的裡雅斯特的。簡·莫里斯是當代英國最優秀的遊記文學家,第一次來到的裡雅斯特時,她還是一個十六歲的少年。此後六十年,她先後作為男人、女人(中年做了變性手術)、青年、老人、士兵、作家來到這裡,她的身份如同這個城市一樣邊緣和混雜,《的裡雅斯特》是她寫給這個小城的情書。

“這座神秘的海港,曾帶給我如許的甜蜜與憂傷,不僅見證了我青春的消逝,更凝結了我一生的鐘情。”寫這本書的時候,簡·莫里斯已是耄耋之年,她以略顯沉溺的痴迷玩味著的裡雅斯特的零落與消沉,一如品嚐自己的人生。有評論說,《的裡雅斯特》寫出了莫里斯一輩子的流亡感,流亡於正統之外,流亡於國家之外,流亡於性別之外,好在最後有一個地方收留了她。一個人與一個地方的緣分,猶如一個人與另外一個人,都是萬難的事,所以一個世紀後,被一種古怪的因由吸引,褲兜裡揣著一本《的裡雅斯特》,我追隨至此。完美的遊記文學就是這樣,它有一種召喚性,召喚我們加入到作者的生命體驗之中,也是回到我們自己的故鄉,我們必須讀懂那個地方,猶如簡·莫里斯之於的裡雅斯特,最後融為一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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