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淑敏提示您:看後求收藏(如果你沒有看到過鑽塔,旅行使我們謙虛,畢淑敏,大文學小說網),接著再看更方便。

請關閉瀏覽器的閱讀/暢讀/小說模式並且關閉廣告遮蔽過濾功能,避免出現內容無法顯示或者段落錯亂。

我們已經在管道中穿行了許久,我們可以在任何一個最不經意的角落看到儀表,而我們還沒有看到一滴真正的原油。

這平臺上一共有多少塊儀表?我終於忍不住問。

年輕的平臺經理難得地皺起濃眉,眉心裡便有了極細的皺紋。沒有準確統計過。他的臉竟微微紅了,大約一萬塊儀表吧!

石油平臺是極講科學的地方,他為自己提供數字的不精確感到愧疚。

我為我的唐突感到不安。這彷彿是問一位山民山上的石頭有多少塊,該臉紅的是我。於是我轉換了一個話題:您是這平臺上的最高首腦了。

不是,或者說不完全是。我們還有一位平臺經理,他和我負有同樣的責任。

我表示很想見一見那位領導,想知道他是否也同樣年輕、同樣冷靜。

您見不到他,他現在正在床上。

病了?我很吃驚。在這遠離人寰的地方生病,一定格外痛苦。

沒有,他在睡覺。

正是中午,我想象不出,一個年紀輕輕的健康人怎麼能在如此明亮的陽光下大張旗鼓地睡覺!

我們是兩班倒,所有人員都是雙套,一個班就是12小時,下班後就睡覺。

12小時?這未免太嚴酷了,從馬克思那會兒,工人們就為8小時工作制而奮鬥。工人們沒有……什麼不同想法嗎?我謹慎地挑選著詞句。

大家都願意上班。平臺經理又露出了白貝殼似的牙。

為什麼?我問道。

因為……寂寞。平臺經理不笑了,他那像嬰兒一樣純淨的目光中有了一絲悲哀。

平臺上有很好的活動室,有乒乓球桌和檯球桌,還有電視和圖書閱覽室。

我們無語地向前行進,前面到了一個岔路口,通往一側的指示箭頭上,用極正規的漢字書寫著:逃命通道。

我想到這邊看看。

這是發生海難時的太平門。平臺經理說著,走到了我前面。

我不知前面會出現什麼,該不會就這樣一直走到海面吧?

在逃命通道的盡頭,有一艘救生艇。它像巨大的野蜂巢一樣,懸掛在平臺的外側。

危急時刻,用太平斧將纜繩砍斷,艇就自動充氣,濺落在海上了。然後我們就自救。平臺經理平靜地向我說明。

救生艇是橙紅色的,這是平臺上應用最廣泛的顏色。井架、工作帽和許多重要設施,都是這種顏色。它像那種成熟得極好的川紅橘的色調,帶著熱烈、警醒和淡淡的恐怖感。

當年“渤二”就是在那裡翻沉的。平臺經理指著一個方向說。

那裡是湛藍的大海,有銀白的海鷗在飛翔。時間將一切都沖刷掉了,唯有人們的記憶永存。記得當年讀一篇報道“渤二”海難的文章,曾說過找到遇難石油工人的屍體時,那裡的海面是一片橘紅。工人們臨死前將自己捆綁在一起以防漂散,橙紅色的救生衣就炫目地漂浮在海面上。

我們都靜默了,為了已經和將要犧牲在海洋上的石油工人們。

我到現在還沒有看到過原油呢!我對平臺經理說。人類用自己的血液換來了地球的血液,我急切地想一睹它的真實原始的面貌。

平臺經理開啟一處管道,我看到了未經煉製的剛剛從海洋深處吸取到的原油。

它黑如瀝青,黏稠得發亮,散發著隱隱的熱氣。

可以摸一下嗎?我試探著問,怕它如沸點很高的溫泉一般燙人。

平臺經理瞟了一眼某塊儀表,說,此刻的油溫是35.2攝氏度。

我把手指深入原油,挑起一道亮而黏稠的絲。微溫,令人感覺到很舒適。我想,這就是地球面板的溫度了。

我們已將所有的工作區域巡行了一圈。雖然是冬季,雖然七級風,我的額頭還是沁出了薄薄的水汽。

這一圈走下來,大約有一公里。我說。

一公里要多。平臺經理很肯定地說,我每天夜裡都要這樣走來走去。

颳大風的時候也要走嗎?

颳大風的時候更要走了。我會整夜睡不好覺,惦記著這些儀表。

在風雨如晦的黑夜,在這波濤洶湧的大海之上,踩在薄的金屬樓梯上行走,不知需要怎樣的勇氣和毅力。

我想自己單獨走走,可以嗎?我說。

當然可以。平臺經理露出白貝殼似的牙。只是最好不要打擾工人們睡覺,他們今天晚上要上12個小時的班。

生活區的設施很好,工人們的臥室類似火車的軟臥車廂,靜悄悄的,毫無聲息。工人們果真在安安穩穩地睡覺,日復一日12個小時的勞作,畢竟是巨大的體力支出,白日之下,也酣然入夢了。

我走到一扇標有“醫務室”字樣的門前。門虛掩著,我輕輕地把它推開。

潔白、整潔、溫馨,瀰漫著醫療單位慣常的氣味。一位年輕的醫生正坐在桌旁看書,斜射的陽光將他的臉照得輪廓分明,我看到他嘴邊生著細如蜂腿絨毛般的小鬍鬚。

平臺上的人們都非常年輕。

他對我的闖入顯得有些慌亂,因為我是陌生的異性人。

本章未完,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

都市小說相關閱讀More+

冤鬼路

Tinadannis

大唐守夜司

黑間

先婚厚愛

莫縈

繾綣

暮阿洋

被抱錯後我走上人生巔峰[重生]

春山猶枝

我在紐約開醫館

和光萬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