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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義珍是這樁大案的關鍵。對丁義珍的抓捕是關鍵中的關鍵。陳海明白這一點,可檢察長季昌明似乎不明白。或者因為事關重大,他揣著明白裝糊塗。陳海幾乎是懇求這位頂頭上司:侯亮平代表反貪總局發出的抓捕令不能忽視,萬一出問題,責任在我們省反貪局啊!季昌明卻堅持向省委副書記兼政法委書記高育良彙報。明說了,省檢察院歸省委管,不經請示抓一個廳局級幹部不合適。況且最高檢的抓捕手續現在也沒見到,僅憑他猴子打打手機就行動,也太草率了吧?

季昌明跟侯亮平爛熟,所以一口一個猴子,搞得陳海很無奈。陳海只得命令偵查一處處長陸亦可親自帶隊,暗中緊緊地盯住丁義珍。

省委副書記兼政法委書記高育良高度重視檢察院的彙報,通知相關幹部連夜到自己的辦公室開會。季昌明、陳海趕到省委大院2號樓時,只見樓內燈火通明,工作人員進進出出,如白天上班一樣。二人進了辦公室,除高育良外,還見到了兩位重量級人物:省委常委、京州市委書記李達康,省公安廳廳長祁同偉。季昌明頗具意味地瞄了陳海一眼,似乎說,瞧這陣勢,像這種敏感的事情咱們不彙報行嗎?!

陳海上前與高育良握手,低聲說:老師好!高育良年近六十,保養得法,滿面紅光,且笑口常開,看上去像一個擅長太極功夫的官場老手。其實呢,他是一位學者型幹部,法學家,早年曾任H大學政法系主任。陳海是他教出來的,公安廳廳長祁同偉和遠在北京的侯亮平,也都是他的得意門生。高書記抑或是高老師的弟子遍天下呢。

季昌明扼要彙報情況。高育良和李達康神情嚴肅地聽著。氣氛沉重壓抑。陳海很清楚,每位領導肚子裡都有一本難唸的經,但表面上千篇一律,永遠都是沒有表情的表情。陳海在政治上特別小心,這是因為他總結了父親陳岩石一生的教訓——老革命的父親,省人民檢察院前常務副檢察長,外號“老石頭”,跟前任省委書記趙立春鬥了大半輩子,結果離休時仍然是個廳級幹部,硬是沒能享受上副省級待遇。而人家趙立春卻調到北京,進入了黨和國家領導人序列。也正因為老爹常在家裡縱論江山,才使陳海對H省的政治路線圖爛熟於心。比如,眼前這位李達康,原是趙立春的大秘,傳言他乃秘書幫幫主;老師高育良是政法系的領袖,政法系統的官員,都跟他有千絲萬縷的關係。陳海不願重蹈父親的覆轍,也不願違心處事,因而和誰都保持距離,連對老師高育良也敬而遠之。但他心裡得有數,心如明鏡,才不會出大的差錯。

看吧,省城京州的一位大權在握的副市長要倒臺了,會牽扯多少人?會給H省和京州的官場帶來多大的震動?天知道!季昌明心裡肯定有數,他是H省老人,曾在京州市工作多年,啥不門清?此事棘手啊!結束彙報時,季昌明說:北京那邊已有證據證明,丁義珍副市長涉嫌行賄受賄,而且數額巨大。我們具體如何處理,得請領導指示。

高育良皺著眉頭:丁義珍的事我們不知道,北京怎麼先知道了?

李達康臉色更是難看:就是啊,昌明同志,這都怎麼回事啊?

季昌明便又補充彙報,道是福建有位投資商向國家部委一位處長行賄批礦,最終沒批下來。那位處長不肯退錢,投資商就向最高檢反貪總局舉報了。那位處長一落網馬上檢舉揭發,把丁義珍給交代了。

高育良思索著,向李達康詢問:你們這個丁義珍分管啥工作啊?

李達康苦著臉:都是重要的工作啊!城市建設、老城改造、煤礦資源整合……有些工作呢,說起來是我掛帥,具體都是丁義珍抓!

陳海明白李達康的態度了,他絕不會輕易把丁義珍交出去的。李達康是H省有名的改革闖將,膽子大,脾氣硬,當年提出過一個響亮口號:法無禁止即自由!啥事都敢幹,啥人都敢用。陳海想,丁義珍是李達康一手提拔重用的幹部,現任光明湖改造專案總指揮,管著幾百億資產呢。他要是被北京方面帶走了,這位市委書記情何以堪?

祁同偉小心地提出了個建議:既然這樣,高書記、李書記,你們考慮一下,是不是先讓省紀委把丁義珍規起來呢?我派人協助執行!

這是一個折中的意見。由省紀委處理丁義珍,作為省委常委的李達康臉上好看些,以後也有迴旋的餘地。陳海明白祁同偉的心思,這位公安廳廳長要上臺階,眼睛瞄著副省長,恩師高育良已經向省委推薦了,常委李達康的一票很關鍵,祁同偉當然要順著李達康的意思來。

果然,李達康立即表態:哎,祁廳長這個意見好,就由我們雙規吧!那口氣似乎已經代表省委做了決定,也沒去徵求一下主管副書記高育良的意見。高育良怎麼想的不知道,只見老師下意識地用指節輕擊著桌面,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季昌明:這個,季檢,你的意見呢?

老師的心思陳海很清楚,老師肯定不想為李達康做嫁衣裳。雙規丁義珍,就違背了北京方面的意見,誰拍板誰負責任。老師與李達康一向不和,這是H省官場幾近公開的秘密,老師幹嗎為政治對手頂雷啊?但老師就是老師,絕不會直接表露自己的意思,便把球傳到省檢察院這邊來了。不是主動彙報嗎?好,你們的事你們先表個態嘛!

季昌明說:高書記,我尊重您和省委的意見!北京那邊的立案手續馬上過來,讓我們拘。可先規起來也可以,只要把人控制住,下面怎麼都好辦!但從我們檢察角度來看,還是拘起來走司法程式較妥。

這話把人說得雲裡霧裡,季檢算得上語言大師了。陳海這位頂頭上司一向中規中矩,又即將退休,什麼人也不想得罪。可叫你表態你總得有態度呀,這繞來繞去,還是把李達康得罪了。陳海內心想笑。

高育良點頭:好,老季,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是傾向於拘。說罷,指著陳海:哎,陳海啊,你是反貪局局長,也說說你的意見吧!

陳海一怔,不由自主站了起來。老師一擺手,示意他坐下說。他沒坐下,筆直地站著,一時間有點蒙——他一點思想準備沒有,剛才光研究別人了,這冷不丁的,讓他怎麼表態?陳海雖說小心謹慎,內心還是挺正直的,根子上像他老爹。在一圈領導逼視下,陳海腦門微微冒汗,一著急,竟把話說得更乾脆了:高書記,我也傾向於拘。丁義珍的犯罪事實明明白白擺在那裡嘛,又是北京那邊讓抓的……

李達康不悅地攔住陳海的話頭:陳局長,如果協助拘了,丁義珍這案子的辦案權是不是就轉移到北京了?是不是這樣啊?

陳海直接指出了李達康外行:李書記,您理解有誤差,不存在辦案權轉移,這本來就不是我們H省的案子,是反貪總局直接偵查的!

李達康似乎有些激動,近視鏡後面的雙眼睜得很大:哎,我要說的正是這個!丁義珍的案子如果由我們查辦,主動權就在我們手上,交由最高檢反貪總局來偵辦,將來是什麼情況就很難預料了!哦,同志們,我這麼說並不是要包庇誰啊,完全是從工作角度考慮……

會議漸漸顯露出意見分歧,且針鋒相對的意味越來越濃。

高育良並不責怪學生衝撞李書記,眼角還閃過一絲讚賞的餘光。是嘛,兩邊有分歧,老師才能笑口常開,彌勒佛似的和稀泥。陳海心裡有數,其實看到李達康受挫,高老師內心可能還是蠻享受的。當年兩人在呂州市搭班子,身為書記的老師可沒少受市長李達康的氣。李達康太強勢,當市長市長老大,當書記書記老大。他強了,別人就得弱,就不得不受委屈,誰心裡不記恨?不單單是高育良,恨李達康的人多了去了!當然,作為政治上的競爭對手,磕磕絆絆尋常事,稍稍有點幸災樂禍也是人之常情。高老師抑或高書記很老練,表面上不露聲色,相反,有時他還要偏袒保護李達康呢,以顯示自己的政治姿態。

陳海側面觀察李達康,只見他眉頭緊鎖,雙眉之間刻下一個深深的川字。其實陳海心裡還是挺佩服李達康的,這人不僅能幹,而且極有個性。就拿抽菸來說,隨著社會文明進步,絕大多數幹部自覺戒菸限煙,李達康卻我行我素,保持著當秘書時養成的煙槍習慣。當然,開會或和人談話他不抽菸,無人時就鑽到角落裡吞雲吐霧。現在丁義珍事件讓李達康成了主角,事情出在他的地盤上,丁義珍又是他的左臂右膀,他能擺脫干係嗎?心裡肯定不是滋味啊,李達康一次次摘下眼鏡擦拭。人一摘去眼鏡就露出了本相,滿臉掩飾不住的愁容和憤懣。

高育良書記清清嗓子說話了。所有人豎起耳朵,聽這位在場的分管領導定奪。昌明、陳海同志,你們檢察院既要執行北京最高檢的指示,也要考慮我省的工作實際啊!讓北京突然把丁義珍抓走,會不會造成京州投資商的大面積出逃啊?京州那個光明湖專案怎麼辦啊?

祁同偉謹慎地看看李達康,馬上附和:是啊是啊,丁義珍可是京州光明湖專案的總指揮啊,手上掌握著一個四百八十億的大專案呢……

李達康再次強調:育良書記,這可不是小事,一定要慎重啊!

高育良點了點頭,又說:省委書記沙瑞金同志剛剛到任,正在下面各市縣考察調研呢,我們總不能冷不丁送上這麼一份見面大禮吧?

陳海沒想到這一次老師竟如此劍走偏鋒,給李達康送偌大一份人情。高育良老師不是不講原則的人啊,他葫蘆裡究竟賣的什麼藥?

季昌明的性格外柔內剛,表面上謹慎,關鍵時刻還是敢於表達意見的。他看了看眾人,語氣堅定地說:高書記、李書記,現在是討論問題,那我這檢察長也實話實說,不論丁義珍一案會給我省造成多大的影響,我們都不宜和最高檢爭奪辦案權,以免造成將來的被動!

這話意味深長,比較明確地言明瞭利害,陳海覺得,應該能給老師某種警示。老師卻不像得到警示的樣子,兩眼茫然四顧,也不知在想些啥。陳海便用行動支援自己的領導,及時地看起手腕上的表。他看手錶時的動作幅度非常大,似乎就是要讓領導們知道他很著急。

李達康卻一點不急,繼續打如意算盤,他不同意季昌明的看法,堅持由省紀委先把丁義珍規起來。理由是,雙規可以在查處節奏的掌握上主動一些。祁同偉隨聲附和,稱讚李書記這個考慮比較周到……

陳海實在聽不下去了,在祁同偉論證李書記的考慮如何周到時,“呼”地站了起來。行,行,那就規起來吧,反正得先把人控制住……

不料,高育良瞪了他一眼:陳海!急啥?這麼大的事,就是要充分討論嘛。高書記不到火候不揭鍋,批了學生幾句,順勢拐彎,端出自己真正的想法——既然產生了意見分歧,就要慎重,就得請示省委書記沙瑞金同志了!說罷,高育良拿起辦公桌上的紅色保密電話。

原來是這樣!老師這是要把矛盾上交啊!那麼老師前邊說的話也只是送了李達康一份空頭人情,批他這學生也不過做做樣子。陳海感嘆,老師就是高明,要不怎麼能成為H大學和H省官場的不倒翁呢?

與會者都是官場中人,見高書記拿起紅色保密電話,馬上知趣地自動避開。李達康是難以改造的老煙槍,心情又特別壓抑,現在正好到對面接待室過把癮。祁同偉上衛生間。季昌明在辦公室與衛生間之間的走廊溜達。陳海掛記著現場情況,趁機走出2號樓打電話……

轉眼間,偌大的辦公室裡只剩下了高育良一個人。

高育良一邊與沙瑞金書記通著電話,一邊於不經意間把這些細節記在了腦海中。在以後的日子裡,高育良會經常回憶咀嚼當時的情景和細節,琢磨誰是洩密者。的確,這一環節是後來事件演變的關鍵。

陳海來到2號樓院子裡,深深吸一口氣。他內心沮喪懊惱,對自己十分不滿意。關鍵時刻,修煉的火候還是差遠了,說著說著就發急,露出一口小狼牙。這麼一個彙報會,頂撞了常委李書記,還捱了老師高書記的批,主要領導都對你有看法,還要不要進步了?陳海刻意訓練自己,遇事不急於表態,避免得罪人,要成為與父親不同的人。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父親給予的一腔熱血總會在一定時候沸騰起來。

陳海實在忍受不了這無窮無盡的會議。他心急火燎,一晚上嘴角竟起了一個燎泡。萬一弄丟了丁義珍,侯亮平真能撕了他!何況這猴子同學又身置花果山,總局的偵查處處長啊。作為省反貪局局長,陳海對總局多一分敬畏,也就對H省這些領導們的拖拉作風多了一分不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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