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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九八年七月一日十九時平陽市委

姜超林在任用田立業問題上表現出來的原則性,讓劉意如打心底裡敬佩。姜超林就是過得硬,自己有權時不提田立業,現在高長河提,也敢於站出來反對,為了對工作負責不怕得罪人,哪怕是身邊最親近的人。相比之下,高長河就差遠了。從劉意如這段時間的觀察看,高長河不論是工作作風,工作思路,使用幹部,還是決策水平,都比姜超林遜了一籌。劉意如甚至認為,高長河和田立業、胡早秋本質上是一路人,都是甩子,只不過量級和表現形式不同罷了。有一點已經搞清楚了,高長河在省城當市委副書記時就以亂說話、亂寫文章聞名。所以,高長河上臺後重用田立業、胡早秋這種甩字號幹部並不奇怪。老書記姜超林看不下去,和高長河進行鬥爭也不奇怪。如果她是姜超林也要鬥爭的!想想唄,高長河都說了些啥?幹了些啥?什麼霓虹燈下有血淚?就是有血淚也不能說嘛!你是什麼身份?說這話有什麼積極意義?自己卡拉0K唱得挺起勁,還要收特種高消費稅,甚至想向三陪人員收稅,搞什麼名堂?這又是什麼影響?!

回過頭一想,劉意如自己也覺得奇怪:她和姜超林沒有什麼特殊關係,高長河對她也不錯,把田立業提為烈山縣委代書記時,也把她女兒金華提成了代縣長兼縣委副書記,括號正處級不存在了。可她為什麼就是看不慣高長河呢?怎麼反倒敬佩起老書記姜超林了呢?這才發現,自己也是出於公心。

然而,這種出於公心的話卻不能說,在姜超林面前不能說,在高長河面前也不能說。對高長河的作風再看不慣,高長河仍然是市委書記,對他的指示,她理解要執行,不理解也要執行。

這便產生了痛苦和矛盾。

每當違心應和高長河的時候,劉意如心裡就覺得不安。她把這感覺和女兒金華說了。金華埋怨她沒從姜超林的陰影中走出來,總拿姜超林的標準來要求高長河,是習慣性思維在作怪。劉意如也覺得有道理,也想從習慣性思維中掙脫出來,努力跟上高長河的思路。可要命的是,習慣性思維竟是那麼固執,常常會突破理智的厚土冒出來,去追逐姜超林而不是高長河的思路……

想到了女兒,女兒的電話便打來了,開口便問:“媽,你咋還在辦公室?”

劉意如說:“高書記讓我等個新華社女記者。”

金華說:“媽,那你說話可小心點,這個新華社女記者聽說是在姜超林的安排下做平軋廠文章的,高書記並不喜歡她!”

劉意如說:“這事我知道,你別替我煩。”說罷,問女兒,“哎,金華,你下午和高書記談得怎麼樣?你一走,高書記還向我誇你呢。”

金華“格格”笑著說:“媽,你不想想,我能談差了麼?高書記能不誇我麼?我把大明公司突發性事件處理得那麼好!”

劉意如又問:“大明公司到底是怎麼回事?你究竟怎麼處理的?”

金華便得意洋洋地把事情經過向劉意如說了一通,大談田立業的荒唐和愚蠢,說是田立業在一個關鍵問題上失招了——就是表態輕率:“……媽,你知道嗎?高長河和市委最擔心的,就是田立業輕率表態。田立業是高長河提起來的,等著看高長河笑話的人多的是,包括姜超林!我就根據高長河這種心理,給田立業上了點對症的眼藥,打打他的氣焰,殺殺他的威風!”

劉意如想,女兒真是越來越成熟了,自己的思維可能屬於姜超林,而女兒卻必定會以自己的敏捷去追逐高長河的思路。這真是長江後浪推前浪,一代新人在成長哩,只怕以後不是女兒向她討教,倒是她要多向女兒討教了。

金華越說越得意:“……媽,你說田立業糊塗不糊塗?現在哪家廠子老老實實遵守勞動保護法呀?違規違法的情況多的是嘛,田立業竟敢說封人家的廠子,還嚇唬人家要拍賣!不就是二十多個工人吸了些苯蒸汽,鬧上了再生障礙性貧血嘛,有什麼了不起……”

劉意如以為自己聽錯了:“金華,你剛才說什麼?二十多人再生障礙性貧血?那家大明公司違反勞動保護法造成的?”

金華說:“是的,還有五十多個不太嚴重!罰大明公司一些款就是了……”

劉意如臉一下子白了:“金華,你知道什麼叫再生障礙性貧血嗎?就是血癌,白血病,要死人的!大明公司造成的後果相當嚴重!田立業是對的,這種血淚工廠怎麼能不趕快封掉?!你怎麼還這麼糊塗?你這縣長不想幹了?啊!”

金華那邊沒聲音了。

劉意如“喂”了幾聲,急切地問:“金華,你……你聽見我的話了嗎?”

金華這才說:“媽,我……我聽著呢,你講!”

劉意如想了想說:“趕快採取補救措施,一、想法再向高長河彙報一次,就說你調查後,發現情況相當嚴重,把真實情況源源本本都告訴高長河,一點都不能隱瞞,得了血癌的二十多人要報出完整的名單。二、按田立業的意見立即查封大明公司,要比田立業更果斷,措施更得力!”

金華連連道:“好,好,媽,明天我……我就辦這些事!”

放下電話,劉意如不由替女兒捏了把汗,這可不是件小事,搞得不好是要出大亂子的!這個高長河真是不如姜超林,姜超林決不會這麼糊塗,決不會在這種涉及二十多條人命的大事情上上女兒的當!姜超林的眼睛可是亮得很,腿可是勤快得很,只要知道這種事,就會一追到底,甚至可能馬上親自去烈山,而高長河居然還表揚女兒處理得妥當!……

正心煩意亂時,鏡湖代市長鬍早秋帶著新華社記者李馨香進來了。

劉意如忙抹去臉上的陰雲,微笑著迎了上去:“李記者,歡迎,歡迎……”一九九八年七月一日十九時三十分平陽小紅樓

“……這裡的空氣瀰漫著百年曆史的氣息。是我們平陽百年的歷史,也可以說是中國百年曆史的一個縮影。馨香同志,你看,這是一八九六年這座小紅樓落成時的照片。從這張照片的背景看,那時的平陽荒涼得很哪。可是,平陽作為中國東部地區的大城市,就是從那時起步的。帝國主義列強用堅船利炮開啟了中國的門戶,給中國人民帶來了一個災難的世紀,同時也在中國沿海地區催生了一批新興城市,比如上海、香港,我們平陽。

“看看,這幅照片的情景就不同了嘛。這是一九一○年的平陽,小紅樓已經融在這些西方建築特色顯著的建築群裡,不那麼起眼了。從一八九六年到一九一○年是十五年,這十五年是平陽建城的初始階段,是一個動態階段。因為史料較貧乏,當時的情況不太清楚,但在我的想象中,肯定處處都在大興土木。後來,就是一段凝固時期了,直到三十年代,日本人入侵平陽,才又開始了城市東擴。

“馨香同志,你把這兩張照片對照看看,對,就是這兩張,小紅樓當時是日本人的特務機關部。看出了什麼沒有?小紅樓已經不是市中心了,東擴以後的市中心移到了現在的民主路。民主路可不民主呀,是日本人用坦克推出來的。鬼子不和你講什麼拆遷政策,趕你走你就得走,不走他的坦克就上來了。所以,我們有些同志就產生了錯誤的認識,說是搞城市建設有時就得搞點法西斯作風。宣告一下,馨香同志,這話我是不贊成的。”

“城市的東擴,是平陽的第二個動態階段。第三個動態階段就是這二十年了。這二十年不得了啊,平陽城擴大了五倍,長高了七倍,這座三層小紅樓在那些現代化的摩天大樓面前,連孫子都算不上了。歷史是這樣無情,也是這樣多情。無情時,給你來個幾十年凝固,多情時讓你日新月異,一天等於許多年……”

高長河指著樓下門廳裡新掛出的一幅幅照片,向李馨香介紹著小紅樓的歷史。

李馨香認真聽著,看著,一時間幾乎忘了到這裡來的目的。

高長河顯然很得意:“這些照片是我來了以後,讓招待所的同志掛出來的。自己沒事時看看,也讓到這裡找我彙報工作的同志都看看。作為一個城市管理者,不瞭解自己所在城市的歷史是不行的。你們外地客人看看也好嘛,領略一下這地方的歷史風景,對平陽也就多了點感性認識。是不是呀,馨香同志?”

李馨香點點頭:“是的,高書記,你今天要不介紹,我真不知道這座小樓有這麼大的名堂,這麼有歷史。”

高長河說:“那好,你就好好看看吧,那邊還新開了個資料室,已經收集了不少有關小紅樓的歷史資料,準備申報文物保護單位,劉主任陪你看,我先去看你的大文章,看完以後,我們再交換意見。”

李馨香說:“好,高書記,您別管我了。”

高長河上樓後,劉意如陪著李馨香繼續看歷史照片和資料。

李馨香快人快語說:“劉主任,高書記這人好像還不錯嘛,不像個壞官僚。”

劉意如怔了一下,沒敢接茬。

李馨香卻又說:“權力四周有小人啊,高書記恐怕是上小人的當了!”

劉意如有些不悅了:“李記者,你……你這是什麼意思?”

李馨香發現說得不當,忙道:“劉主任,你可千萬別誤會,我不是指高書記身邊的幹部說的,是指別的事。劉主任,你知道麼?你們烈山縣的女縣長金華可不是個好人,自己官僚主義,不顧人民的死活,反倒到高書記面前告了他們縣委書記田立業的惡狀,讓田立業不明不白捱了高書記一頓訓!”

劉意如一驚:“哦,李記者,你都聽說了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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