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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宋認真回憶了一下,說:“他什麼都問,上年的收支情況啦,今年的預算安排啦,但問得最多的好像還是人事方面時事情,比如處室間調整了人員沒有,有誰得到了提拔。”沈天涯說:“他肯定還問過,徐少林和我是不是都做了安排。”

小宋有些驚訝,望望沈天涯,說:“是呀是呀,你是怎麼知道的?他確實問過你和徐少林,而且問得很細。”沈天涯說:“你和老張怎麼跟他說的?”小宋說:“我沒說什麼,是老張告訴他徐少林已經去了法規處,接著馬如龍就問你是不是已經提了,老張正要回答時,我想起我每次跟你去看馬如龍時,你老是說預算處長的位置還給他留著,我知道你也是一番宅心,於是扯了扯老張的衣角,老張立即就明白了我的意思,停頓了一下,才對馬如龍說,沈處長的事黨組研究了一次,意見沒法統一,可能一年半載是定不下來的。”

沈天涯估計是老張欲蓋彌彰,讓馬如龍覺察到了什麼。他說:“馬如龍這病不是一般的病,我知道除了預算處幾位兄弟,再不會有人到醫院裡來看望他的,估計我任命預算處長的事,馬如龍一時也不可能得知,所以我打算忙過一陣,再找個合適的時機,很策略地把這事告訴給他,不想你和老張還是露了馬腳。”

說到此處,沈天涯嘆息一聲,良久無語。

當天夜裡,馬如龍的屍體就被轉移到殯儀館,第二天全域性幹部職工都參加了隆重的追悼會。追悼會由殷副局長主持,傅尚良親自唸的悼詞。也是蓋棺論定,傅尚良在悼詞裡充分肯定了馬如龍為黨和人民的事業所做出的光輝業績,說他的一生是英勇戰鬥的一生,無私奉獻的一生,勤政為民的一生,廉潔奉公的一生,為財政戰線的幹部職工樹立了光輝榜樣。凡是好聽的話都進了悼詞。

第三天,財政局每個處室除了留人守辦公室外,又都集中到殯儀館,給馬如龍送葬。馬如龍的靈柩車在前,財政局的人坐在後面的車輛上,緊隨其後,徐徐開往火葬場,也算是跟馬如龍同事多年,抓住最後的機會,多跟他呆上一刻。

沈天涯和小宋小李老張還有鍾四喜羅小扇蒙瓊花幾個坐在一部大客車上。大雪昨天就已停了,但地上的積雪厚厚的。送葬的車子緩慢前移著,只見郊外的山崗田疇白皚皚的一片。開始大家都沉默著,不知是沉浸於對死者的悼念中,還是痛惜生命的短暫。是呀,馬如龍才四十出頭,死得也太年輕了點。

這時有人發了一聲感慨,意思是馬如龍做了多年的預算處長,大概做得還算清白,就如傅尚良悼詞中所說,所以他走的時候,上蒼特意安排了這場清潔的大雪。沈天涯他們不認識說這話的人,大概是馬如龍的朋友或親人吧。沒有誰附和他,車廂裡依然死寂一片。沈天涯心裡想,這人一定不是機關裡的人,不然是不會說出這樣雖然浪漫卻有些幼稚的話來的。如果是機關裡的人就會明白,除非聖人,想在預算處長這樣特殊的位置上保持清白,幾乎是不可能的。

送葬的車子開進火葬場的坪裡時,裡面已經有了一起送葬的人群。只不過他們的場面沒有沈天涯這裡這麼人多勢眾,僅僅開著一部小車,兩部小貨車。但那部小車卻是廣東牌照的藍鳥小車,顯示著主人的富有。

馬如龍的屍體送進火化爐後,其他的送葬人都陸續回去了,只預算處的人還有羅小扇蒙瓊花幾個留了下來,準備跟馬如龍的親屬一起送骨灰盒到公墓上去。鍾四喜也沒走,和沈天涯他們站在火葬場外的走廊上靜候著。

火葬場建在山頂上,氣溫低,又颳著北風,大家冷得有些難受,開始在地上挪動步子以提高體內熱量。沈天涯走著走著就到了火葬場後面,忽黨內急,見前面有一片茂密的叢林,也懶得去找廁所了,信步朝叢林走去。還沒走上兩步,鍾四喜也過來了,兩人一起沒人叢林深處。方便完後,轉身正要出去,忽聽吱扭一聲響,火化爐後面一條小門開了,從裡面伸出一個腦袋,左右張望起來。鍾四喜就拉住沈天涯,輕聲說:“等等,有情況。”

沈天涯不知何故,只得縮回身子,隨鍾四喜的手指往前望去。只見一個胸佩工作證的年輕的火化工提著一隻鼓鼓的蛇皮袋從門裡出來了,然後猛咳了數聲。很快門外那條長滿荊棘的小徑裡就鑽出一箇中年漢子,接過蛇皮袋,還開啟瞧了瞧,給火化工塞上一把票子,提了蛇皮袋,轉身,沒人來時的小徑。

像是看一部沒有謎底的電影,沈天涯弄不明白眼前到底發生了些什麼?直到那位火化工進入那扇小門,隨手把門關上,鍾四喜才告訴沈天涯,那蛇皮袋裡裝著的是沒有完全火化掉的屍體,估計就是前面坪裡先到的那夥人送來的。

沈天涯還是不明白,疑惑道:“既然運來火化,何不化成骨灰,幹嘛弄件沒化完的屍體回去?”鍾四喜說:“這你卻有所不知了,雖然火化制度實行多年了,但還有不少人崇尚土葬,他們認為留著遺骨的屍體才有靈魂,找個風水寶地下葬,可以保佑後人升官發財。然而政府是禁止土葬的,死了人必須送到火葬場來,他們就打起了火葬場的主意,用錢買屍體。有錢能使鬼推磨,有錢當然也能使火葬場做鬼生意。”

雖然鍾四喜說得這麼頭頭是道,沈天涯還是不太相信,說:“你不是編的故事吧?我今天還是第一次聽到這樣的怪事。”鍾四喜笑道:“你不信那就沒辦法了,我可是親自替人聯絡過這事的,要不我們假裝受朋友之託,跟他們去談價,這樣你就知道是怎麼回事了。”沈天涯好奇心頓生,表示願往。

兩人於是出了叢林,去敲剛才那道小門。門很快開了,還是那個年輕的火化工。他瞧瞧兩人,問他們有什麼事。鍾四喜煞有介事地說:“想找找你們的頭兒。”也不用鍾四喜明說,年輕火化工就心領神會了,臉上很滋潤,要他們進門,說頭兒就在裡面。

兩人進人小門,跟火化工轉過兩個樓角,進入一間不大的辦公室。辦公桌前坐著一位四十多歲的中年人,火化工指著他說:“這就是我們的頭兒胡哥。”然後退了出去。那叫胡哥的頭兒儼然機關裡的局長或處長,胖胖的身子在椅子上一蕩一蕩的,臉色青著,眼睛望著對面的窗戶,說:“有什麼事,說吧。”

鍾四喜也是個人才,很那麼回事地點點頭,哈哈腰,低聲下氣道:“我們有一位朋友在廣東做老闆,他母親在醫院躺了半年多了,估計也只有個把星期的時間了,而朋友正在和一位外商談判,近幾天沒法抽身,託我們兩位來給他談件事。”

鍾四喜說到這裡打住了。胡哥沒吱聲,等鍾四喜往下說。鍾四喜故意悶著,看胡哥會怎麼著。胡哥等了一陣,見兩位還沒開口,這才瞧他們一眼,故意說:“談件事,談件什麼事?”鍾四喜說:“朋友的意思,他母親送到這裡火化時,能否給他留個全屍,他想讓他母親在地下保佑他發更大的財。”

不想胡哥卻面孔一板,盯他們一眼,說:“什麼?火化還可留個全屍?我從沒聽說世界上還有這樣的事,今天第一次聽你們這麼胡說八道。”

胡哥這形態這口氣,讓沈天涯一時信以為真,懷疑鍾四喜是無中生有,沒事滋事。悄悄回頭去瞟鍾四喜,卻見他不慍不火,用幾近央求的口氣對胡哥說道:“昌都市太落後了,肯定還沒先進到這一步,外面可早就有這項業務了,誰怪我那朋友是個大孝子呢,都說人同此心,心同此理,相信您也是非常理解的,是不是破個例,滿足我朋友的願望?”

那胡哥還是不鬆口,鍾四喜又是一番請求,他才嘆了口氣,說:“看得出,你為朋友的事真是盡心盡意了,我也受到了感動。只是你們也是知道的,如今政策很緊,做這樣的事除了成本高昂之外,還屬於違法亂紀的事,風險也是很大的,一不小心我們手中的飯碗都會砸掉。”鍾四喜忙說:“那是那是,這我還是懂的,不過只要能辦,我那朋友是不會吝嗇兩個錢的,您開個價吧,我下山後就跟他聯絡.明天就可來交定金。”

胡哥這時的臉色完全鬆弛下來,手指在桌上輕彈兩下,說:“你們也是為朋友辦事,我就不為難你們了,留屍費兩千,風險費兩千五百吧。”鍾四喜說:“有兩種費用?”胡哥說:“不瞞你們,這樣的業務我們雖然還沒開展起來,但已經跟外地取得了聯絡,瞭解了一下這方面的資訊,同行們都是這麼收費的。”

鍾四喜可能是想把戲做得更像那麼回事,故意回頭對沈天涯說:“你說胡老闆這兩樣價格怎麼樣?”沈天涯只得撓撓腦袋,說:“朋友雖然信得過我們,但他究竟不在昌都,胡老闆是不是不要說得太死,給箇中間價,比如說留屍費一千五百左右,風險費兩千左右,到時由朋友自己親自來跟您敲定。”胡哥笑了,說:“你們兩人也太認真了,好吧,就按你們說的辦吧,初定這個中間價,明天你們來交百分之五十的定金,其餘到時再說。”

也許是生意談成了,胡哥的態度已經非常友好了,兩個要。走時,他還起身送兩人出了門。還伸出手來和兩人握了握,特意叮囑道:“這事要絕對保密,不然是要壞大事的。”鍾四喜道:“那當然,不保密,朋友的事豈不辦不成了?”

出了那道小門,回到叢林邊,鍾四喜說:“你現在總相信是這麼回事了吧?”沈天涯直搖頭,說:“真想不到,火葬場也使起特權來了,連手中的死人都成了發財的資本。特別是姓胡的那作派,完全是一個手握大權的樣子。”鍾四喜說:“又沒有政策規定只許你們財政局的局長處長可以是手握大權的樣子,火葬場的人只不過分工不同而已,目的跟財政局一樣.都是為人民服務嘛。”

回到原來的地方,馬如龍的屍體剛好火化完畢,骨灰盒已放到了車上。一夥人便上車送馬如龍到公墓去。沈天涯想,馬如龍的家屬還好,沒有要讓馬如龍保留全屍的要求,不然火葬場又要多賺三四千。

公墓設在城市另一個方向的山坡上,山下是彎彎曲曲的公路,公路下有一條飄帶一樣的小河,逶迤著向著來時的昌江方向流去。山上樹木很茂盛,大多是人工栽種的冬青和松柏一類四季泛青的樹種。沈天涯覺得這個公墓的環境還不錯,馬如龍能以此為歸宿,也可含笑九泉了。

馬如龍的墓位是早就選好的,由馬如龍那位剛上高中的兒子將他的骨灰盒放人墓穴。馬如龍的弟弟在墓前擺了花籃,又點了香,燒了紙,事情到此就算了結了,大家才無聲地往山下走去。

就在一行人快走出公墓時,夕陽從西山頂上露了出來,將它晃白而清冷的輝光投射了過來,剛才還有些陰森的公墓一下子變得明麗多了。沈天涯放慢了腳步,漸漸落在了眾人後面。不知怎麼的,他不想就此離去了,想獨自在公墓裡再呆上一會。

沈天涯在樹林裡的積雪上徘徊著,周圍便留下一串串深深淺淺的腳印。沈天涯覺得這片林子非常美麗也非常神聖,因為它們有幸與墓地裡靜臥著的無數魂靈為伍,用自己的肅穆守護著那些魂靈的永恆。

後來沈天涯的腳步停下了,他斜斜地靠在一棵高大的黃山松上,凝望著不遠處的墓地。那些長眠不醒的魂靈,生前都是些什麼角色呢?高官?闊佬?窮人?惡棍?弱者?顯然什麼人都有。可無論生前風光也好,落魄也好,大貴大富也好,窮愁潦倒也好,死後都只需一孔小小的墓穴便可寄託了。這大概就是人與人之間最大的公正公平吧?

這也是自己未來的歸宿啊,人總是會有這樣的一天的。沈天涯無聲地嘆著。他忽然意識到,正因為有這樣的一天,世人熱衷一時的明爭暗鬥爾虞我詐和貪財竊色才顯得那般無聊可笑。沈天涯甚至在反思自己,他一時無法弄明白,不就是一個預算處長的位置嗎?為此他竟然會那般樂此不疲。

沈天涯的腦袋裡當然沒法抹去剛剛人穴的馬如龍。別看他生前只是一個處長,卻因為所處位置特殊,官不大而權大,說句話扔到河裡,都是毒得死魚的。也就是一年以前,在財政極度困難的昌都市各級黨政機關裡,下至縣鄉村幹部百姓,上至市直各部門的頭頭腦腦,乃至一般的市級領導,誰不想跟這個馬如龍走近些,靠攏點?昌都市跟別的地方是一樣的,行政事業單位多如牛毛,卻只有一個市財政局,只有一個掌管全市財政資金的預算處長。誰也不能否認,因其預算處長位置的獨特性和重要性,馬如龍在昌都市也算是有頭有臉的角色了。可再風光,再有臉面,到得這個地方之後,又還會有多少人想得起你來?

不過至少最近幾個月,人們是不會忘記馬如龍的。沈天涯預感到,隨著鄭副局長的案子慢慢浮出水面,財政局還會有更多的人被牽進去,其中只怕也少不了馬如龍。沈天涯記得那時馬如龍已是預算處分管基建撥款的副處長,曾利用工作之便,跟公路部門將五百萬上級撥下來的公路建設資金轉借給投資公司,由於投資公司在沿海炒地皮虧得血本無歸,這筆資金至今分文未還,檢察院已經派人到財政局和公路局檢視了原始賬目。按照當時的遊戲規則,借錢給人抄地皮,有百分之三十左右的回扣,如果公司的人供出馬如龍和公路局的人收了這筆錢.馬如龍儘管已經長眠地下,但他的大名還會再次被人提及的。

這當然僅僅是沈天涯個人的推測而已,投資公司的案子因為牽涉面太廣,一時無法了結,檢察院還在到處取證。沈天涯抬了頭看看西邊天,夕陽已逝,林子裡暗淡了些,惟有白雪的清光晃悠著。不遠處的墓地也陰森起來,風起時,那些紙幡就飄向半空,像是穴中人放飛的風箏。

就在這時,沈天涯身後響起了吱扭吱扭的聲音,有人踏雪而至。沈天涯回頭,意想不到地看到了羅小扇,驚訝道:“你還沒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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