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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香妹的調動手續還沒辦好,任命她為梅次地區財政局副局長的檔案卻已下發了。這在梅次歷史上算是破了天荒。拿繆明的話說,這叫特事特辦,梅次迫切需要這樣一位財政局副局長。那天地委研究幹部時,議到陳香妹了,朱懷鏡請求退席迴避。繆明笑笑,說:“迴避什麼?你不發言就是了。”其他幾位領導也都附和說:“是啊,不用迴避。古人還講用賢不避親哩。”朱懷鏡在座,誰還能說什麼?自然一致同意陳香妹同志任財政局副局長。

吳飛案發以後,地委領導層那兒,表面上還看不到什麼異樣。他們照樣頭髮梳得油光光的,優雅地鑽進轎車裡,去參加各種各樣的會議,翻來覆去發表幾點意見。所謂無三不成文,他們通常是講三點意見。領導們是很講究祖國傳統審美哲學的。

外界傳言卻很不中聽,多是說陸天一的。有的說他被關起來了,有的說他吞安眠藥自殺未遂,有的說他想潛逃美國被公安部門在首都機場截住了。原來陸天一上荊都開了幾天會,沒有在梅次電視新聞中亮相。後來陸天一終於又在電視裡作指示了,老百姓照樣在電視機前指指點點,說他一下子老了許多,人也沒精神了。

趙一普不斷帶來外界的種種傳言,朱懷鏡聽了總是淡然一笑。趙一普怕言多有失,有時忍著不說。朱懷鏡便時常不經意地問:“群眾很關注吳飛的案子是嗎?”趙一普便明白他的意思了,就說說外面的議論。朱懷鏡聽得用心,表情卻是不在乎的樣子。

地委領導們該開的會照樣開,只是開得比以往簡短多了。每次開會,總是繆明先說幾句,其他同志再簡單發個言,最後又由繆明提綱挈領,歸納幾條意見,拍板了。似乎這些從政多年的領導們,一改積習,說話不再拉開架勢起承轉合,儘可能言簡意賅。

朱懷鏡事後想起開會的情境,總感覺自己另外還有一雙眼睛,趴在窗外,往會議室裡張望。只見繆明一個人談笑風生,其他人都表情肅穆。一股陰冷之氣在會議室裡瀰漫。

繆明的中心地位從來沒有如此突出過。要是原來,像討論陳香妹任命問題,不可能繆明一個人說了算的,陸天一說不定就會發表不同意見,儘管他也許會說得很委婉、很藝術。朱懷鏡知道,像陸天一這種德行的,關鍵時候是不怕得罪任何人的。當然往桌面上擺,這就叫做原則性強,或者說是有魄力。

有一天下午,朱懷鏡聽得走廊外面有人喧鬧。仔細一聽,有人要找朱書記,辦公室的同志不讓他進來。那人就說,我是朱書記請來的,不信你看看報紙。朱懷鏡聽出來了,原來是棗林村的陳昌雲。他忙推開門,出去打招呼:“啊呀,是昌雲呀,你怎麼不打個電話呢?我派人去門口接你嘛。對不起,對不起。”辦公室的同志不知是怎麼回事,只好退了回去。

真是有意思,陳昌雲果真進城開店來了。他的飯店就叫“杏林仙隱”,開在地委機關正對門。才開張,朱懷鏡進進出出哪會注意?“朱書記,我是響應您的號召啊。有您一句話,我們餘書記、尹縣長都很重視。我在這裡人生地不熟,縣裡派人替我聯絡了門面。我想請您有空去店裡坐坐,指導指導。”陳昌雲說。

朱懷鏡聽著就覺得好玩,沒想到自己還要去小飯店指導工作。可他欣賞農民的樸實,答應有空去看看。又說:“你有什麼困難,可以找我。我把秘書小趙的電話號碼給你,你可以打他的電話。怎麼樣?生意還好嗎?”

“剛開張,還行。我不懂行,聽人家說,梅阿人喜歡吃新鮮,新店都有三日好,怕只怕吃幾天就厭了。”陳昌雲說。

朱懷鏡說:“你菜做出特色,服務好些,會紅火的。”

這時,邵運宏過來請示工作,見陳昌雲來了,很是意外。朱懷鏡笑道:“運宏,你說的那段佳話,現在開始了。昌雲進城開店來了,就開在機關對門。”

“是嗎?昌雲你落實朱書記指示可是不折不扣啊。”邵運宏說。

朱懷鏡說:“運宏,等會兒帶昌雲去你那裡坐坐,看他需要什麼幫助。”他說著又心血來潮,交代邵運宏:“你同賓館聯絡一下,我請昌雲吃晚飯。你、小趙、楊衝幾個作陪。”

陳昌雲哪敢留下來吃晚飯?忙說:“朱書記您太忙了,哪有時間陪我吃飯?算了算了,我心領了。”

朱懷鏡笑道:“哪有這個道理?我去你家,你那麼客氣。你到我這裡來了,就不可以吃飯了?你先去運宏那裡坐坐,過會兒我叫你。”

邵運宏彙報完了,就帶著陳昌雲出去了。快下班了,邵運宏又過來了。朱懷鏡便說:“你同小趙先過去,我帶昌雲來。”

邵運宏又去帶了陳昌雲過來,再叫上小趙,一道往賓館去了。朱懷鏡便同陳昌雲隨意扯談,說的都是家常話。陳昌雲卻總有些拘謹,急得汗水直流。朱懷鏡知道他是緊張,卻只問是不是熱,又把空調溫度調低些。估計邵運宏他們已去賓館多時了,朱懷鏡就帶著陳昌雲下樓去。楊衝早候在下面了,忙開了車門。陳昌雲上了車,手腳只顧往後縮,生怕碰壞了什麼。朱懷鏡拍拍他的手,說:“昌雲啊,難得你這樣一位農民朋友啊。”

於建陽不知朱懷鏡宴請的是什麼尊貴客人,也早恭候在大廳裡。見朱懷鏡帶來的是位鄉下人,先是吃了一驚,又立即熱情地迎了上來。他以為朱懷鏡的鄉下親戚來了。朱懷鏡替他倆作了介紹,說:“這位是我的農民朋友陳昌雲。這位是這個賓館的總經理於建陽。”

朱懷鏡請陳昌雲入主賓席位,說:“昌雲,你今天是客,但不要客氣。我在你家可是一點客氣也不講啊。”於建陽仍然不離左右,殷勤伺候。要緊的是朱懷鏡請客,客人是誰倒在其次了。朱懷鏡說:“小於,你也一起吃吧。”於建陽歡然入座。

原是上的五糧液酒,朱懷鏡說:“換上茅臺吧。”他本是喜歡喝五糧液的,可他想老百姓多以為中國最好的酒是茅臺。陳昌雲果然臉色潮紅,呼吸都緊張起來了。

朱懷鏡只想讓陳昌雲放鬆些,頭杯酒斟上了,他便說:“昌雲,我看你還是講客氣。你就當是走親戚吧,來來,乾了這一杯。”

陳昌雲舉著酒杯,雙手微微發抖,說:“朱書記,邵主任,於經理,趙秘書,小楊同志,我陳昌雲做夢也沒有想到這輩子還會有今天。我不敢說這輩子報答朱書記,我沒這個本事。我只有好好勞動,勤勞致富,報答朱書記的關懷。”

乾了杯,朱懷鏡點頭而笑。邵運宏直道昌雲是個實在人。趙一普很是感慨,說:“我在朱書記身邊工作,最受感動的,就是朱書記的百姓情懷。朱書記真是個感情樸實的人,是個父母官啊。”

邵運宏忙接了腔,說:“正是正是。今天這一節,又是一段佳話了。地委副書記宴請一位農民,莫說絕後也是空前。按中國文學傳統,會把這種佳話寫成戲文,代代唱下去的。”

於建陽早想插話了,等邵運宏話音剛落,忙說:“朱書記真是好。他在這裡住了這麼久,我們賓館上上下下都說他好。他每次回到賓館,都是滿面春風,同員工們打招呼。沒有一點架子啊!就是對我要求嚴格,老是批評我。”

朱懷鏡笑了,說:“總不找個人來讓我批評,哪天我就只會表揚人,不會批評人了。這不利於革命工作啊。”

於建陽便嬉笑著,直呼冤枉。楊衝好不容易才搶著了話頭,說:“像我和一普,天天跟著朱書記跑,同朱書記在一起比同老婆在一起的時間還多些,感覺他身上所有東西都平常了。所以你們說朱書記這好那好,我們見著都是很自然的事。我說朱書記就是這麼一位很平常的好領導。”

朱懷鏡又舉了酒杯,笑道:“好了好了,別再說好聽的了。我們喝酒吧。你們要陪好昌雲,多敬他幾杯酒啊。”

說是宴請陳昌雲,大家卻都想敬朱懷鏡的酒,說盡他的好話。朱懷鏡同每人碰了一杯,仍叫大家多敬陳昌雲。大家便不再給朱懷鏡敬酒,奉承話還是不斷地說。朱懷鏡只是笑,由他們說去。聽著翻來覆去的奉承話而不煩躁,也是需要功夫的。下面人總想尋著些機會奉承領導,領導們與其不讓他們奉承,倒不如給他們這個機會。下面人得了這個機會,就同你貼近多了。說奉承話的未必就是阿諛之徒,愛提意見的也未必就是正直之士。凡事都是辯證的。有時聽聽別人說奉承話,既可反觀自己身上的毛病,也可將這些幹部看出個幾成。朱懷鏡今天就琢磨了每個人的奉承話,都很有個性特徵的。

陳昌雲喝得酩酊大醉。好在他的酒性好,喝醉了話不多,也不吐,只是面如赤灰,微笑不止。朱懷鏡讓楊沖和趙一普送陳昌雲回去,自己回房休息。見於建陽又想跟著他上樓,朱懷鏡便說:“小於,辛苦你了。我就不請你上去坐了,你忙你的吧。”於建陽只得道了好,請朱書記好好休息。

劉芸開了門,問:“朱書記今天請一位農民吃飯?”

朱懷鏡覺得奇怪,問:“你怎麼知道?”

劉芸笑道:“全賓館的人都知道了,都說你講義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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