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迹回答道:“丢在固原了,一把大火烧尽。”
守城官冷笑一声:“那且在门外候着。”
此时,边军策马回来,对守城官说道:“这些人我认得,早上从固原逃出来的,放行吧。”
陈迹一怔,却见那边军遥遥对他和李玄抱拳行了一礼,这才往城中疾驰而去。
……
……
陈迹终于进了天水县城,风沙稍歇。
张夏策马走在天水城内,回头看了一眼天水城关,对陈迹好奇道:“你让所有人隐藏身份,是担心如陈大人所说,有人借机行夺嫡之事?”
陈迹点点头,确定左近无人才回忆道:“我先前一直没想明白一件事,胡钧羡为何突然将我喊去城门楼上,给我说招揽与献城之事,好没道理。”
张夏低头沉思:“王先生的书信在我们之前便到了,但他早不见你、晚不见你,偏偏在献城前一天见你……而且,他其实从未动过招揽你的心思。”
陈迹嗯了一声:“没错。
他其实是在借我给龙门客栈传话:可以动手了。”
张夏恍然:“但你并未向掌柜透露过……是借龙门客栈那口听瓮?”
陈迹点点头:“此次不仅是司礼监想太子死,连边军也想太子死。”
张夏低声道:“福王。”
陈迹看着太子的背影。
他先前只知道夺嫡凶险,却不知凶险在何处。
他听说过玄武门之变、听说过巫蛊之祸、听说过胡亥夺嫡、听说过八王之乱,他很清楚夺嫡凶险,但那些故纸堆里的故事,远不如直面来得真切。
一国储君几乎不明不白的死在边镇,着实让人防不胜防。
若太子死于此处,史书只会记载太子以身殉国,根本不会想到与夺嫡有关。
或许这便是史书与真相的区别。
此时,李玄在一家客栈前驻马而立,回头看向太子:“公子,我们今日便在此住下?”
太子却随口道:“此处离城门太近,守城将士换防时喧嚣,往前再走走吧。”
李玄沉默不语。
队伍再往前走出一里地,李玄又指着一处客栈问道:“公子,此处呢?”
太子目不斜视,像是走神了没听见。
直到陈迹指着一家客栈问太子:“公子,此处如何?”
太子温声道:“好。”
陈迹招呼羽林军将马匹牵进马厩,而后对李玄交代道:“李大人带人去采买水囊和粮食,我们明天一早便继续赶路……记得安排好值夜,闲杂人等贸然靠近客栈,先杀了再说。”
“好,”
李玄低声问道:“要不要给殿下雇一辆马车?”
“不行,”
陈迹摇头:“出了山州地界才能换马车,若有人杀来,马车跑不快。”
李玄不再多问。
陈礼钦见两人小声商议事情,便凑了过来。
待他刚要开口询问,李玄已然带人匆匆离去。
他又看向陈迹,想要问陈迹接下来如何打算。
可陈迹没看他一眼,转身进了客栈,用太子给的银两包下整间客栈。
梁氏在队伍末尾默默观察着,她眼看着不到一个时辰,东宫属臣便完成了权力交替。
王贵小声道:“夫人,明明大人才是官职最高的,怎可容忍陈迹喧宾夺主?”
梁氏平静道:“这便是天家的规矩。
不论官职高低,不论身份贵贱,圣眷在谁身上,权力便在谁手上。”
她跨过门槛在客栈正堂里等候房间。
掌柜安排客房时,陈迹原本打算让数人同住,太子却忽然开口道:“右司卫这些天操劳,也该好好歇息才是,便单独住一间吧。”
陈迹思忖片刻,拱手应下:“是。”
梁氏眼神微动,她看看太子,而后目光竟转向张夏。
……
……
夜深。
陈迹独自坐在天字乙号房中,默默复盘着固原之事,回忆着还有什么疏漏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