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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喜兒不喜讀書,卻愛舞刀弄棍,李連英有意引導,在宮裡選了幾位侍衛首領教他武功,原以為能強過常人也就滿意了,卻無心插柳地培養出了一名頂尖高手,待李喜兒成年之後,宮中竟然不見敵手。

李喜兒與那鐸相識頗為偶然,在到美利堅之前,李喜兒並不知道那鐸這個人,甚至連那鐸的父親祖父都不曾聽說。李喜兒來到紐約後,有一次慕名前來環球大馬戲團觀看錶演,機緣巧合下,見到了那鐸。

因為有女性陪伴李喜兒,所以那鐸當時向李喜兒一行行了脫帽禮,從而露出了他那條油亮辮子。

但凡來美利堅廝混的華人,除了那些個留洋學生之外,絕大多數都剪去了辮子,像那鐸這樣已經混出了一定地位的人,更是應該積極融入到洋人社會中去,更應該將腦袋後面的這根牛尾巴剪了去。

所以,當李喜兒看到那鐸依舊留著辮子的時候,有了反差感,對那鐸不由得生出了些許好感。

那鐸起初並沒有在意李喜兒,從大清朝來美利堅的人多了去了,各個都裝的跟個什麼似的,但是,若是在大清朝屬於真有頭臉的人物,誰又會背井離鄉遠渡重洋跑來這洋人的國家啊!

但當李喜兒亮出真實身份的時候,那鐸立刻轉變了態度。畢竟是官宦子弟,對宮裡的事情多少都有些瞭解,那鐸深知,能為李連英當差辦事的太監,絕不可小覷。

李喜兒在紫禁城可謂是大權在握,但來了紐約可就不成了,因而,對那鐸這種沒敢忘記了祖宗且又在紐約頗有根基的人,李喜兒也是十分樂意將其納入麾下。而那鐸對能投靠在李喜兒門下更是積極,只是,那李喜兒城府頗深,初次見面寥寥數言便轉身告辭,之後更是不見影蹤。

直到半個月前,李喜兒託人帶話給那鐸,讓他幫忙尋找一個盜門中人,不知姓名,不得相貌,只知此盜賊個頭不高體型幹練且盜藝精湛屬於高手中的高手。那鐸當時就想到了老鬼。

那鐸早就探查到老鬼乃是盜門出身,只是,洋人們對三教九流外八門什麼的根本不懂,若是直白說老鬼就是個盜賊小偷的話,恐怕洋人們不光不會信,還會當自己是在誣陷他人。所以,那鐸雖然一心想扳倒老鬼和他的彭家班,卻始終沒有拿此事來做文章。

但李喜兒的委託,卻讓那鐸看到了機會。

馬場投毒一案,那鐸依靠自己的聰明和胡易青的愚蠢而僥倖逃脫,隨後依據描摹來的舉報人筆跡終於核實那封匿名信便是出自於老鬼之手。

那一刻,二人之間的矛盾從普通的爭勢奪利陡然間上升到了不是你死便是我亡的層次。老鬼是不是李喜兒要追查的那個盜賊並不重要,對那鐸來說,借李喜兒之手,幹掉老鬼那才是最大的實惠。

見到李喜兒相信了自己的說辭,而且,還給他留下了聯絡的地址,那鐸開心地要上了天,立馬折回了那女演員的房間,不是沒吃飽嗎?老子今夜就讓你吃到撐!

李喜兒披著大衣走出了皇家馬戲團,來到紐約之後,他完全丟掉了之前的穿著習慣,像洋人一樣,穿起了西裝蹬上了皮鞋,還打起了領帶,只是後腦勺上的一根辮子甚是扎眼,而李喜兒卻從不遮掩。

皇家馬戲團門口停著一輛黑色的福特汽車,開車的司機見到李喜兒走來,連忙發動了車子。汽車發動機散發出來的熱氣,才使得那開車的司機不至於被凍得簌簌發抖。

李喜兒上了車,看了眼汽車上下,冷哼一聲,道:“這洋人啊,說聰明確實聰明,說愚蠢也確實愚蠢,能弄出汽車這麼個神奇玩意出來,就不曉得再多加一個車廂麼?像咱們大清朝的馬車,封上廂簾,再生盆炭火,多冷的天也凍不著啊!”

那司機應道:“大人說的極是,這洋人不單愚蠢,還特別呆板,根本不懂得事理……大人,咱們這就回去嗎?”

李喜兒裹緊了身上大衣,回道:“回了,回了,等回去了,你把他們都叫來,我有事情要安排。”

李喜兒口中說的他們,足足有三十餘人,個個身手不凡。

“你們啊,可都是咱們內機局的精英,咱們這麼多人來了美利堅,那家裡面可就空了小一半嘍。”李喜兒的口吻頗為輕鬆,可那三十餘聽者卻是面色凝重。

內機局成立於光緒二十四年,那一年,紫禁城發生了一件比八國聯軍還要令老佛爺不高興的事件,隨後內機局成立,明面上的職責是加強宮內各項機要事務的管理,實際上卻是在執行暗查追殺逆黨殘孽的任務。

按理說,朝廷丟了件寶貝而要追查盜賊這種事情,根本不可能驚動內機局。而如今,內機局不光被驚動,而且還派出了小一半的精英橫跨大洋不遠萬里去追緝,這隻能說明,朝廷丟失的這件寶貝太過珍重。

“咱們來到美利堅也有快兩月了,大夥都很辛苦,可案情卻始終沒有進展,這也不能怪大夥,畢竟咱們是在人家洋人的國家辦事,不像是在咱們大清朝,可以甩開膀子幹活。”李喜兒說著,將辮子拿到了面前,用辮尾搔了幾下鼻孔,痛快地打了個噴嚏。這是李喜兒心情不錯的習慣性表現,看到了這個動作,那三十餘人的神情才稍有緩和。

“雜家剛才啊,去見了一個人,他跟雜家提供了一條線索,環球大馬戲團的老鬼,你們中應該有人見過吧。”說到這兒,李喜兒停頓了下來,再用辮稍搔出個噴嚏來,然後頗為愜意道:“他居然是盜門出身,據說還是個高手。”

其中有一人應道:“大人,那老鬼小的見過,一手戲法變的是神鬼莫測,小的當時有過懷疑,但跟了他五天,卻沒發現有任何可疑之處。”

李喜兒側臉瞥了那人一眼,哼了一聲,道:“要不怎麼說咱們遇到的對手可是個高手中的高手呢?要是那麼容易就被你發覺了破綻,那還怎好稱作高手?又怎能神不知鬼不覺偷走了咱們大清朝那麼重要的寶貝呢?”

那人面色一凜,連忙道:“大人教訓的對,是小的疏忽了。”

李喜兒咯咯笑了兩聲,道:“也不能怪你疏忽,這老鬼,不是連雜家也騙過了嗎?”

另有一人道:“大人,咱們該怎麼做?是盯緊了?還是直接動手?”

李喜兒長出了口氣,道:“咱們呆在這紐約,可沒少花朝廷的銀子,早一天結案,便可多省下一筆銀子。”

那人立刻起身,抱拳施禮,道:“屬下明白,屬下這就去做部署。”

李喜兒點了點頭,道:“劉統帶稍安勿躁,且聽雜家把話說完。”待劉統帶重新坐定,李喜兒端起茶盞,立刻有屬下為其添了滾水這是喝茶的講究,一盞茶若是一上來便衝滿了滾水,那麼等冷下來的時候,茶葉就會有少許泡過了的感覺,只衝一半滾水,但涼了後,再衝上滾水品飲,如此溫度剛好入口,而茶葉亦不會泡過了。

李喜兒似乎確實口渴,一連喝了數口才放下茶盞,道:“環球大馬戲團的老闆是個洋人,咱們可不能在洋人的地盤上直接動手,萬一有個閃失不好向洋人交代,所以啊,須將那老鬼引出環球大馬戲團的駐地,在外面動手。”

劉統帶立刻起身,抱拳躬身,回道:“屬下明白!”

李喜兒又道:“倘若老鬼的確是那盜賊,咱們要是準備不充分的話,是極難將其捕獲的。想當初,濟南府動用了百餘捕快,將他圍困在了一處大院中,可謂是密不透風,但結果怎的?不還是讓他跑掉了嗎?當然,濟南府那幫捕快全是些叻色,跟你們這些內機局精英無法相提並論,但也不能掉以輕心啊!”

三十餘眾齊聲應道:“屬下謹遵大人教誨,絕不會掉以輕心!”

李喜兒咯咯笑道:“你們啊,就不能小點聲麼?讓洋人聽到了,多不好啊。”

李喜兒再以辮稍搔弄鼻孔:“啊,阿嚏……還有啊,抓他的時候啊,不要把動靜鬧大了,洋人警察可是各個手中都配了槍的,真要是發生了點什麼意外,咱們吶,可佔不著什麼便宜。吃點虧倒也無妨,但若是讓老鬼給跑了,又打了草驚了蛇,那就不太好辦咯。”

劉統帶聞言,起身來到了李喜兒跟前,俯下身,在李喜兒耳邊嘀咕了幾句。

李喜兒聽著,不住點頭,面上的喜色也是越發濃烈,“嗯,這個法子不錯,雜家很是讚賞,劉統帶,待辦完了事,雜家一定要向乾爹舉薦你。”

每個週末,彭家班都要坐車經過布魯克林大橋前往曼哈頓百老匯大道的內德蘭德大劇院去演出,演出完了,再坐車經過布魯克林大橋回到馬戲團駐地。布魯大橋依舊雄偉壯觀,但走的次數多了,大家的感覺也就那麼回事,因而,再經過的時候,已經沒有人還會扒著車窗向外張望。

演出的辛苦使得彭家班的師兄師姐們在車上便閉上雙眼短暫休息,只有羅獵安翟哥倆湊在一坨嘀嘀咕咕說著些什麼。

車是租來的,為了節省費用,馬戲團只租了一輛車,演員們的節目有先後順序,因而,一輛車分三批次接送演員倒也能安排的開。彭家班的兩個節目是壓軸,所以也是最後一批接回駐地的演員,也不知道什麼原因,那車在下了布魯克林大橋後沒再走多遠便出了故障,拋錨在了路邊。

司機裡裡外外忙活了半個多小時,才找到了故障原因,居然是油箱的油用光了。

“該死的加油工,我明明加了足夠的油,怎麼就用完了呢?”司機罵罵咧咧到路邊打電話求助去了。

等了半個多小時,加油站的加油工拎著桶汽油匆匆忙忙趕過來,為汽車加了油,這才重新上路。到了駐地門口,已是深夜近十一點鐘,眾人早已是疲憊不堪,下了車便趕緊往宿舍走,所有人的心思都一樣,回去洗個熱水澡然後趕緊睡覺。

便在這時,一個陌生小夥迎向了老鬼,用著熟練的國語招呼道:“老鬼先生,我是安德森先生新招聘的翻譯兼助理,是這樣,安德森先生有急事要跟您商量,想請您去他辦公室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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