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拿出那个未完成的木雕递给她。"我父亲沉迷网络赌博,离家前给我刻了这个。十五年了,我一直在恨他,直到遇见你父亲。"我的声音有些抖,"有些人犯错不是因为不爱,而是因为太害怕面对自己的失败。"
林小鹿接过木雕,手指轻轻抚过粗糙的刻痕。"我直播间一直用那民谣冥冥中好像记得什么似的。"她擦干眼泪,"带我去见他,求你了。"
金鸡湖畔的咖啡厅,张建国坐在靠窗位置,面前放着一束野菊花和儿子张磊的照片。他穿着唯一一件还算体面的藏青色夹克,头梳得一丝不苟,但手指不停地在桌面上敲打,暴露了内心的不安。
我和林小鹿躲在街对面的车里。她紧张地咬着指甲,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那个素未谋面的父亲。
"再等等,"我按住她颤抖的手,"你母亲还没到。"
十分钟后,林素芬出现了。她穿着淡紫色连衣裙,头挽起,像是精心打扮过。透过望远镜,我看到张建国猛地站起来,又局促地坐下,差点打翻水杯。
"他们会说什么?"林小鹿小声问。
"不知道。"我递给她另一副望远镜,"但你看那束花。"
张建国正小心翼翼地把野菊花推向林素芬,同时指着照片说着什么。林素芬突然掩面哭泣,肩膀剧烈抖动。张建国手足无措地递纸巾,犹豫再三,终于伸手轻拍她的背。
"就是现在。"我推了推林小鹿,"去吧。"
她深吸一口气,推开车门。我看着她穿过马路,推开咖啡厅的门,心跳快得像要冲出胸膛。
我没有跟进去。有些时刻,应该只属于失散多年的家人。
透过玻璃窗,我看到林小鹿走向那张桌子。张建国先注意到她,表情从震惊到困惑再到难以置信的狂喜。林素芬转身看到女儿,整个人从椅子上弹起来,又跌坐回去。
张建国颤抖着伸出手,似乎想触碰林小鹿的脸又不敢。林小鹿说了什么,然后从手机里调出一段视频——是她直播时的片段,背景音乐正是那《野菊花》。
我看到张建国捂住嘴,肩膀剧烈抖动。他笨拙地翻找钱包,拿出那张全家福,指着襁褓上的鹿形刺绣急切地解释着什么。林小鹿接过照片,眼泪大颗大颗落下。
最后,三个人抱在一起,林素芬在中间,一手拉着丈夫,一手拉着女儿,像是要把二十二年的分离都补回来。
我的手机震动起来,是张建国的消息:"田小姐,你在哪?我们全家想谢谢你。"
我回复:"替我喝杯咖啡就好。我还有事要办。"
动车子前,我最后看了一眼那个温暖的画面。后视镜里,我的眼睛红得厉害。
回家路上,我绕道去了母亲家。她正在院子里修剪玫瑰,看到我时惊讶地放下剪刀。
"妈,"我掏出那个未完成的木雕,"爸走之前是想给我做生日礼物的。"
母亲的眼神软下来,手指轻轻抚过木雕。"他一直不擅长表达网络赌博是他最大的错误,但不是全部的他。"
我抱住母亲,闻到她身上熟悉的玫瑰香。"我想找到他。"
"去吧。"母亲拍拍我的背,"记得带他回家吃饭。"
一周后,我再次来到张建国的工棚。这次,工棚门口多了两盆野菊花,墙上儿子的照片旁新增了林小鹿的直播截图。
"田小姐!"张建国热情地迎出来,整个人精神焕,"小鹿今天去办手续了,要改回张小鹿。"
林素芬从里面端出茶水,笑容比上次见面时年轻了十岁。"建国准备搬去苏州,在那边找个工作。"
"那五十万"我犹豫地问。
"小鹿坚持要还,"张建国搓着手,"我说就当是迟到的嫁妆"他不好意思地笑了,"最后折中,她留了十万创业,剩下的存起来当家庭基金。"
林素芬递给我一个信封。"小鹿让我转交给你。"
里面是一张手绘卡片,画着三只小鹿——两大一小,站在野菊花丛中。背面写着:"谢谢你让我们全家团圆。ps:我找到了爸爸,你也该去找你的了。"
我小心地收好卡片,从包里拿出一个地址。"这是我查到的,可能是我父亲最后出现的地方。我想请假去找他"
张建国二话不说拿起外套。"走,我陪你去。找人这事我有经验。"
林素芬也拿起包。"我去准备些吃的带着。"
我看着这对重获新生的夫妻,突然明白了什么是救赎。它不会抹去过去的错误,但能给未来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
就像那束每周更换的野菊花,枯萎了又新生,年复一年,永远带着希望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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