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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使優希又想起了父親和雙海兒童醫院的事,想起了聰志追究的事。
“那時候,我對聰志和志穗說了些什麼……還是什麼也沒說呢……”優希想問問志穗,但是,她沒有問的勇氣。
這時,志穗說話了:“我還想等你回來商量商量呢。”
從志穗的聲音裡,優希感覺到母親要糾纏不放,於是故意用明快的語氣說:“他一個大男人,可去的地方有的是,您不用擔心,過於擔心對您身體也不好嘛。”說完啪地把電話掛了。
掛上電話,優希把額頭頂在電話機上,長長地吐了一口氣。
優希摘下聽筒,撥了笙一郎的手機號碼。接通之後,是笙一郎沉穩的聲音。
“我是久坂。”
“啊,昨天那麼晚才回家,沒事兒吧?”笙一郎的聲音格外親切。
“沒事兒。現在……給你打電話……沒關係吧?”
“我也就是在事務所裡整理一下檔案。
“你在事務所?我母親給事務所打了好多次電話,都是電腦值班……”
“噢,休息日,不想接電話,就把電話弄成電腦值班。我現在在裡屋,我自己的辦公室裡。你母親打電話來,是找聰志吧?”笙一郎好像感覺到了什麼。
“昨天晚上沒回家,母親很擔心……你知道聰志在哪兒嗎?”
“昨天晚上他是在這兒住的。”笙一郎平靜地說。
優希鬆了口氣:“住在事務所。”這下可好了。
“上午我來到事務所的時候,他正在沙發上睡覺呢。他有鑰匙。好像是淋雨了,溼衣服晾著,只穿一條短褲,裹著毛毯。沒跟我說發生了什麼事……家裡怎麼了?”
“嗯,沒什麼……聰志還在嗎?”
“不在。換上我的衣服,到洗衣店洗他自己的衣服去了。還說要買些內衣、襪子、牙膏、牙刷什麼的。
“牙刷?”
“是這麼回事,我正琢磨著得跟你聯絡一下呢……他說他打算在事務所住一段時間。”
“在事務所住?為什麼?”
“說是不想回家。”
優希一下子想起了聰志在追問自己時那雙可怕的眼睛。
“怎麼樣?可以嗎?”
笙一郎的聲音使優希回到現實:“不給你添麻煩嗎?”
“我有時讓他工作到很晚,他在這裡住還能幫我很大的忙呢。”從笙一郎的聲音裡優希能感覺到他在微笑。
笙一郎接著說:“附近有便民店,房間裡也有洗澡間,一個單身漢在這裡住上一段時間,沒有什麼大問題吧。我覺得對於你母親來說,這樣總比他馬上就從家裡搬出來找間公寓住好一些。
從笙一郎的話裡,優希能感覺到他想得很周到:“那謝謝你了。”優希覺得自己跟聰志之間確實也需要冷卻一段時間,就說,“如果不給你添麻煩的話,就讓他在你那裡住一段時間,等他冷靜下來再說。”
“好,那我就任意驅使了。”
“您請便。”
笙一郎哈哈大笑著換了話題:“昨天晚上高興極了。”
優希愣了一下,什麼高興極了?昨天晚上發生的事情太多了。
“過了這麼多年,三人又見面了。”笙一郎補充說。
優希總算明白了笙一郎的意思:“我也是。什麼時候再聚一次吧。”優希儘可能愉快地說。她想把笑臉透過電波一起送過去。可是,從電話上方的小鏡子裡,優希看到的是一張勉強的笑臉。
最後,優希對笙一郎說:“聰志打算在事務所住一段時間的事,請你讓他告訴我母親。”
笙一郎答應了。儘管如此,優希還是給母親打了個電話。志穗知道了聰志昨晚住在事務所,放了心。但聽說會有一段時間不回家,又嘆起氣來。優希在護士宿舍睡了一會兒就去上夜班,一夜無話。
優希到底是累了,臉色很不好,內田女士嚴令優希回家體息。
到家時,志穗正在房間裡縫東西。彎腰弓背的樣子,看上去好像縮小了許多。眼也花了,戴著老花鏡。以前瀟灑的身姿蹤影皆無。優希不打算跟母親打照面。志穗呢,也是對前天晚上吵架的事一字不提,只對優希說了句:“聰志打電話回來了……”
“是嗎?”優希也淡淡地說。她見志穗沒有再說什麼的意思,就悄悄地回自己的房間去了。從此以後,再也沒有發生什麼不愉快,生活又恢復了平靜。
進入6月,多摩櫻醫院院子裡的紫陽花【注】競相開放,一片生機。6月的第一個星期四,優希在醫院的食堂吃午飯的時候,看見電視上正在播出多摩川的畫面。原來,多摩川下游發現了一具女屍,由於損傷嚴重,只能判斷出年齡在30歲至60歲之間。神奈川縣警察本部正在加緊辨明身份。
【注】虎耳草科八仙花屬落葉灌木,高1-4m。葉大、橢圓表、闊卵形或倒卵形,邊緣有粗鋸齒,葉面鮮綠色,葉背黃綠色。花大型,傘房花序,花色多變,初時白色、漸變藍色或粉紅色。原產中國,分佈於長江流域及其以南各地;朝鮮及日本也有。——歐陽杼注
優希身邊的一個49歲的老護士說話了:“你看你看,神奈川的警察們緊跟著就忙活起來了。”她湊到優希身邊,神秘兮兮地說,“淹死的案子可不好破。所以呢,如果東京的江戶川裡發現了屍體,警視廳都要動用潛水員,悄悄地一直搜尋到千葉縣那邊。這回是多摩川,得把潛水員運到神奈川縣。真的,這是我兒子說的。我兒子可是報社的……”
說到這裡,老護士不等優希搭話,又自認為很幽默地抖了個包袱:“報社的印刷工人。”
優希強作笑臉算是回答。然後站起身來,把碗筷放到櫃檯上,又去工作了。
2
笙一郎在他擔當法律顧問的一家餐具製造公司的董事會休息室裡,也看了關於多摩川女屍的新聞。新聞還沒看完,一個董事來叫他,說是上午缺席的董事長和幾個董事都來了,請笙一郎過去。
這家餐具製造公司製造了一種抗菌兒童餐具,由於加入了過多的藥品,超過了食品衛生法規定的標準,將被訴諸法庭。在董事會上,研究瞭如何對付這場訴訟以及善後處理等事宜。除了經濟上的損失以外,笙一郎還感到自己的地位在受到威脅。他心情沉重地離開了公司。
晚上9點,笙一郎總算回到了事務所。這天他抽了四盒煙,嗓子辣得難受。當他拖著沉重的腳步爬上三樓,開啟大門正要說一聲“我回來了”的時候,忽然聽見一個年輕女人的尖叫:“放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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