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伍提示您:看後求收藏(第四冊 第四十六章 死而不朽,女帝師,小伍,大文學小說網),接著再看更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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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錢忙低了頭,訕訕一笑:“這……奴婢不敢。不過確有一件要事,須得早早稟告大人。剛剛簡公公派人來報,華陽公主去定乾宮侍疾,告了大人一狀。”

我愕然駐足:“告我?告我什麼?”

小錢道:“華陽公主告發大人休沐日私自去桂宮謁見太子。”

我更是驚異:“華陽公主的訊息倒快,她是如何知道的?”

小錢道:“奴婢猜想,華陽公主雖然聰明,可年紀還小。能在宮中佈下如此耳目的,唯有慧貴嬪。想來是慧貴嬪得知資訊後,告訴華陽公主的。”

銀杏恍然道:“慧貴嬪竟懂得借華陽公主的勢,借華陽公主的口。不過姑娘曾是太子殿下的侍讀,休沐日去拜見一下,有何大不了的?”

我哼了一聲:“此事可大可小。慧貴嬪很聰明,華陽公主是聖上的愛女,無論她說什麼,聖上都不會怪罪。那聖上怎麼回答公主的?”

小錢道:“陛下說,是自己讓朱大人閒來去桂宮與太子一道參詳政事的。何況今日休沐,想來只是敘一敘舊日的師生之情罷了。”

他是曾這樣說過,當時我拒絕了。今日這樣盼著能見高曜一面,倒是我自己口是心非了。然而他依舊在華陽公主面前維護於我——這是第二次了。我滿心慚愧與感動,低了頭說不出話來。益園的風清冷安靜,魚兒都沉在池底睡了。西門的兩個老宮女揚起宮燈,向我們頻頻招手,彷彿在召喚我回家。

銀杏以為我憂慮,便道:“只怕明日陛下會問姑娘,姑娘可要想好,該如何應對。”

燈光如暗錦華麗,照出若隱若現的一片胭脂紅的梅骨朵,像是誰瑰麗而綽約的情意。我的心平靜而酸楚,嘆道:“西門也要下鑰了,快走吧。”

然而皇帝並沒有問我,我也再沒去過桂宮。

進了臘月,皇帝已經不能再處理政事了,整日臥病在床,起不了身。只有用過早膳後的一個時辰精神尚好,可以將皇子、公主和他們的母親都喚來,安享片刻天倫之樂。這種時候,我和封若水通常是迴避的,倒是龔佩佩,因是祁陽公主的侍讀,倒常常陪侍在側。我們三人閒來相聚,不知不覺說起皇帝的病情,都不約而同沉默了。

周圍靜得怕人,天地屏息,無所事事,彷彿只為等待這一時刻。舊的葉子退去了,新的嫩芽才能長起來。誰能不死?只是“死而不朽,前哲所尚”[246],高思諺該算做到了吧。

臘月已經過半,宮裡一面預備著過新年,一面把皇帝的梓宮都備好了。

大半個月,一件政事也無,更不必去定乾宮侍疾。為了避開華陽公主和慧貴嬪,我每隔三日,才在午後時分去定乾宮請安,通常皇帝都昏睡著,我根本見不到。於是我整日在漱玉齋讀書作畫、睡覺養息,或與封若水、龔佩佩閒談。自從皇帝不理政事,封若水的公事也少了許多。寫往太子宮的奏摺,皇太子並不能及時回覆,聽說積下不少,因此封若水便每三日才寫一封奏報送到太子宮。倒是龔佩佩每日服侍祁陽公主上下學,最為忙碌。

這一日巳時已過,我呆坐在榻上,心不在焉地看綠萼和銀杏抄錄一卷古本《六韜》。說好一人抄半部,兩人一面抄著,一面為誰抄的字數更多嘻嘻哈哈議論不休。我回過神來,口吻不免生硬:“你們兩個,抄兵書也不得安靜。”綠萼和銀杏相對擠擠眼睛,都埋下頭去。

忽聽小錢在門外道:“啟稟大人,簡公公來了。”

綠萼跳了起來,一把掀開了厚重的門簾,笑道:“這會兒娘娘公主們都在定乾宮,公公怎麼到漱玉齋來了?”

小簡行過禮,恭敬道:“今日娘娘們都不在。奴婢奉聖命,請大人去定乾宮說話的。”

我一面伸出手讓綠萼擦去腕間的墨漬,一面微笑道:“怎的都不在?”

小簡道:“今日華陽公主被昱貴妃娘娘支去信王世子王妃那裡了,陛下這才有半日的空閒。其實陛下早就想和大人說話了。”

我笑道:“這麼說,信王世子和啟姐姐回來了?”

小簡笑道:“信王世子夫婦一起從西南迴來了,還帶回了安定縣主呢。”

我奇道:“不是說明年才回來述職麼?”

小簡笑道:“還不是因為世子夫婦在西南有功?陛下特意命他們回來過新年的。過幾日還要進宮來給太后請安呢。聽說安定縣主機敏可愛,太后早就想見一見了。”見我撫平衣袖,抱了手爐,忙又道,“光顧著說這些沒要緊的,大人快請,再遲了,陛下恐怕又要睡了。”

日頭正好,皇帝身上蓋著薄被,在階下仰面曬太陽。淺金的日光透入他肌膚深處,一張臉粗糙木然似誤被刻刀刮傷的蠟像。卍字紋被面浮彩盈輝,似日下流雲錦繡無邊。他旁邊擺著一把交椅和一張小几,幾個宮人遠遠站在一旁,垂首恭立。

小簡道:“大人先過去坐,奴婢命人沏茶去。”說罷向銀杏使個眼色,兩人一道退了下去。

我放輕了腳步,上前行了一禮,輕聲道:“微臣女錄朱氏,參見聖上。”

好一會兒,皇帝慢慢睜開眼睛,迎著日光費力地辨認了一會兒,才道:“坐。”

我挨著交椅坐下,身姿筆挺,不敢深靠。他凝目片刻,道:“許久沒見過玉機了。”

的確有很長一段時間沒有見到他了。他比印象中更加消瘦,雙頰深凹,下頜尖尖。雙目張開,大而突兀,雙目合起,形同朽木。他雙唇間浮起一個乾冷蒼白的微笑,似五彩絹花中一隻瀕死的蝶。我黯然無語,小心端起盛了溫水的白瓷碗:“陛下要喝水麼?”

皇帝沒有力氣點頭,只合一閤眼皮。連眼皮也不能全然合上,露出半截欣慰平靜的目光。我招一招手,命人用小枕來墊高他頭頸,細細喂他喝了半碗水,又拿出帕子拭淨他唇角的水漬。他努力側一側頭,微笑道:“都說要和你一起讀書說話,明明沒什麼政事,卻一直不得閒,你也不來御書房了。”

我放下碗,淡淡道:“微臣不敢攪擾陛下安養龍體。”

皇帝嘆了一聲,依舊合上雙眼:“最後一次和你好好說話,應該還是在青州的時候。再上一次……大約是和你一起觀星。也是這樣坐著,那一日好像還看見了特別的星象,還記得麼?”

“彗孛大角”的星象,我如何能不記得?那預示兵相的亮白長尾,像城下炮口的滾滾濃煙,燃燒了整個夜空,久久不絕。加之西北天子氣的緣故,皇帝疑心戰事將起,於是對昌平郡王格外苛刻,至今幽禁潭州,不許回京。高暘遠謫西南,高曜冷寂多日。我垂頭道:“微臣愚鈍,並不記得有什麼特別的星象。”

皇帝瞭然一笑:“你的學識時多時少,記性也時好時壞。”停了一停,他又道,“近來朕總是夢見過去的事情。大約人快死了,都是這樣的。”因他一直合著眼睛,我才可以無聲無息抬起袖子,承接即將垂落的淚滴。好一會兒不見我回話,他不禁一笑,“別人聽見朕說這個‘死’字,都忙不迭攔著。偏偏你是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我嘆道:“有一句話,‘孔子忍渴於盜泉之水,曾參回車於勝母之閭,惡其名也’[247],還有一句話,‘朝四而暮三,眾狙皆悅,名實未虧,而喜怒為用’[248],說的都是自欺欺人罷了。死是凡人必經之路,有何不能說?”

皇帝道:“你甚少說話這樣辛辣無情,一句話便罵死儒道的沽名釣譽之徒。”

我嘆道:“實是微臣口不擇言,陛下恕罪。”

皇帝道:“無妨。”他忽然張開眼睛,遲疑了好一會兒,才問我道,“那枚三才梭,你還帶在身邊麼?”

我答道:“自從微臣因那枚三才梭得救,便日日戴在項間。”

皇帝從被中伸出一隻黑黃骨瘦的手。我慢慢側過身去,自項間摸出了那枚三才梭,費力地解下,用帕子擦拭乾淨了,雙手放入他的掌心。小小的三才梭壓得他手掌一沉,五指虛握著,小心翼翼地捧到胸前打量:“別的姑娘都喜歡戴項圈珠鏈,偏偏你把暗器戴在身上。”

石頭磨成的三才梭是周貴妃早年所用的暗器,銅製的三才梭是周貴妃如今授徒所用的暗器。可惜皇帝都沒有留存。“微臣感念那位俠士的救命之恩,就把它當作護身符,日日戴著了。”

“不忘恩,不忘本,都是好的。”說罷將三才梭還給了我,“這些年,你找到那位俠士了麼?”

我垂頭道:“微臣慚愧,一直沒有尋到。那位俠士再也沒有露面。”

皇帝嗯了一聲,目光馳遠:“罷了。耐心等一等,他會回來的。”他口中的“他”,彷彿是“她”,又彷彿是“他”。我低頭把三才梭上的絲帶繞整齊了,小心翼翼地放入荷包。

才說了一會兒話,皇帝便累得有些神思不屬了。他依舊合上雙目,緩緩道:“聽說你前些日子去見太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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