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伍提示您:看後求收藏(第五冊 第三十七章 騎虎難下,女帝師,小伍,大文學小說網),接著再看更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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綠萼一下車,頓時捂著口鼻彎腰欲嘔,小錢也有些承受不住。我與銀杏過去五年常見死屍,倒也慣了,李威更是不在話下。我嘆道:“叫你們不來,你們偏來。你二人就留在這裡,我和銀杏進去便是了。”

綠萼與小錢相視一眼,齊聲道:“奴婢情願跟著姑娘進去,也不要在這裡等著!”

我又好氣又好笑:“那你們可要忍著。”

一行人往墓地深處走,行了數十步,遠遠只見一座亂石壘成的新墳,足有四五尺高,墳前立著木柱。柱下襬開一溜米麵瓜菜,幾隻空陶碗,並一壺酒。李威道:“杜嬌就埋在那裡,一家十幾口人,都在那柱子下面。”說罷咦了一聲,“有人先來了。”

木杆子後果然靠著一人。那人似有些遲鈍,我們離他只有數步之遙,他方才聽見聲音,回身檢視。他一露臉,綠萼失聲喚道:“李大人!”

此人身披麻衣,腳踏麻履,頭髮花白,臉龐臃腫。正是李瑞。李瑞辨認了好一會兒,忽然以袖掩面,扭過頭去。卻被小錢扯著袖子看了個清楚:“果真是李大人。”

李瑞見躲不過,扶著柱子站起身,走到我面前顫顫巍巍地跪下磕頭:“小人李瑞,叩見君侯。”李瑞做了近十年的掖庭令,因不願刑訊拷問昱貴太妃與濮陽郡王高曄的從人,落了個瀆職之罪,被柔桑免了官。十六年前那個迎我入宮的修德門門官,如今已是年近六旬的老者了。他一身酒氣,舉止遲緩,神色倉皇,悲怒交加。

我忙命小錢扶起來:“多年不見,李公可還安好。”

李瑞道:“不敢勞君侯動問,小人一切都好。”

墳前的祭品雖然簡便,卻滿滿裝了四大碗。空陶碗裝滿了酒,圍做一圈,酒氣甘香醇厚,單等英魂來聚。我慨然道:“杜大人為官多年,想必舊故不少。不想如今,只有李公還肯來探望。”

李瑞道:“當年杜大人獨自一人從南陽來到京城,在小人院中賃房居住。從州刺史的任上回京後,才把家眷接來。杜大人在京中實是無親無故。”

當年高思諺命我為高曜選王府官,杜嬌託李瑞贈金,求一個小小的幽州薊縣的縣令不得,又求為弘陽郡王府的賓友。那二十兩黃金,是包裹在李瑞夫人所做的繡鞋中拿進宮來的,悄無聲息地落在我的書案上。重重試探,次第而深,至今記憶猶新。

只聽李瑞又道:“杜大人為官十年,頗有令名,也不曾聽說他在朝中結黨,只有幾個學生長相往來。如今連學生也都死了。世人誰不拜高踩低,落井下石,無人探望也甚是尋常。”

我更是好奇:“那李公因何而來?難道是因為杜大人曾賃李公的房子麼?”

李瑞道:“孽子前些年蒙冤下獄,吃了不少苦頭,是杜大人代為周旋,小人才不至於無子送終。深恩難報萬一,自然要看他一看。小人已命家裡人往南陽尋他的故舊親戚去了,想來不日就會遷葬。小人守著些,別教雨水沖壞,狼狗吃了。”

我甚為感佩,斂衽行禮:“李公深明大義,玉機欽佩。”

李瑞還禮,方才揚眸。他注視片刻,哀傷麻木的目光漸漸變得明亮:“當年君侯入宮待選,還是小人迎候的。後君侯一躍而成女典,在御書房品評天下士子的文章,選杜大人做弘陽郡王府的主簿,堪稱盛事。小人不肖,與有榮焉。誰知一展眼,竟是這等光景。”

我亦感慨:“人生無常,實堪傷懷。”

李瑞點一點頭,望一眼杜嬌的墓,又望一望我,老淚縱橫。他又拜了幾拜,方告辭而去。他的腳步還在亂石亂草間起起伏伏,蹣跚的背影卻已融化在蒼白炙熱的陽光之中。

人生一世,塵歸塵,土歸土。不過如此。

午後回府,剛下車,就有家中的女人來報,沈太妃自外宮城牆的角樓一躍而下,生死懸於一線,玉樞命我立刻進宮去。我大吃一驚,也顧不得換衣裳,跳起腳又上了車,一徑往皇城而去。李威護送我到了內宮金水門,這才回轉。

濟寧宮門前早已圍得水洩不通,都是各宮前來打探訊息的。綠萼喝開人群,扶我進宮。跨過門檻時,提裙的右手忽然劇烈地顫抖起來,指尖一滑,長裙落在腳下,險些將我絆了一跤。宮苑中站滿了人,端茶送水,請醫問藥,明哭暗笑,漠然觀望,不一而足。

玉樞正在濟寧宮的東偏殿裡垂頭哭泣,齊太妃與慧太嬪坐在下首陪著掉眼淚,小蓮兒等幾個貼身侍女哭了勸,勸了哭,一面唉聲嘆氣。我這才想起,兩宮隨信王出征,宮裡只剩了濟寧宮的幾個太妃。哭罷旁人,又哭自己,著實悽婉寥落。整個皇宮被泡在女人的眼淚水中,被漚爛,被溺死。

玉樞一見我進門,雙眼一亮,旋即開始抱怨:“你今日又去哪裡挺屍了?宮裡出了這麼大的事,我派人傳了好幾次話,你怎麼才進宮來?”

我也顧不得行禮,忙問道:“沈太妃怎樣了?”

淳太妃素與沈太妃親厚,一雙眼睛哭得像熟透的桃子一般,只說了一句便說不下去了:“沈姐姐傷得很厲害,太醫還在裡面。”

玉樞泣道:“暉兒的事,我們都瞞著沈妹妹,不教她知道。不知哪個多嘴的提了一句,沈妹妹當時便昏了過去。再幾日不吃不喝的,我們勸了也是無用。後來好些了,我們只當無事了,誰知她竟悄悄地逃了出去,從角樓上跳了下來。”

淳太妃又道:“沈姐姐說,她的孩子是怎麼死的,她要和她的孩子一起死。都說沈姐姐與君侯說得來,君侯若能進宮與沈姐姐說說話,可能她就不會這麼想不開了。”

高暉是被裝入布囊,從高處摜殺的。話音剛落,玉樞又抱怨了我幾句。兩個女人一時哭,一時訴,一時又怨,我心中像壓了塊大石,煩悶欲嘔。

不一時沈太妃的宮女從寢殿出來,向我行了一禮:“我們娘娘聽說朱大人來了,很想見一見。”

我問道:“你們娘娘如何了?太醫怎麼說?”

那宮女本來還算鎮定,聽我一問,頓時哽咽:“我們娘娘怕是不行了,還請君侯入內一見。”

我連忙走進沈太妃的寢殿。只見幾個太醫愁眉苦臉,一言不發地恭立在窗下。沈太妃面色蒼白,氣息微弱,身上覆著單薄的錦被。錦被凹凸不平,現出她摔斷後腫得粗大的雙腿。一室淡淡的血腥氣與藥氣,勾起記憶中紫菡在章華宮的廂房中離我而去的情形。我心中一痛,掩口落淚。

那宮女引我坐在沈太妃的病榻前,便遠遠退開幾步。我輕輕喚道:“沈妹妹……”

沈太妃雙眼張開一線,唇角展開一絲艱澀的笑意:“玉機姐姐……姐姐在這裡,我就安心了。”才說了這一句,便合目喘息起來。

我趁機別過頭去試了淚水:“妹妹為何要做傻事?”

沈太妃再一次睜開眼睛,凝聚起所有神思,斷斷續續道:“我與姐姐交淺言深,我的心思,姐姐無所不知。”

想起前兩日我來濟寧宮探聽訊息,玉樞尚惛懵不知,沈太妃卻已看透了我的用意。我感激道:“那一日若沒有妹妹提點,只怕我——”

沈太妃微微一笑道:“我出身卑微,性又愚鈍,這一生卻用心太過,‘入陣太深,失利悔無所及’。只望來生,我能像姐姐一樣……聰明卻無所用心。”她無聲無息地長嘆,哀憐而誠懇,“其實玉機姐姐可勸一勸信王,手下留情吧,好積些陰鷙。”說罷舉眼向天,憤恨道,“我兒何辜?!我兒何辜?!願來生……不要託生在帝王家!”說罷合目落淚,不再言語。

彷彿很久以前,我為昌平郡王與錦素的事情去濟慈宮試探太后的意思,太后亦曾感慨:“只願來生不要託生在帝王家。”

勝者與敗者結局迥異,他們的母親所思卻是一般。

我無言起身,宮女們立刻圍了上來,嚶嚶哭泣。忽聽哭聲轉盛,我趕忙逃出寢殿。我也想隨她們大哭一場,卻哭不出來。心被按到冰寒的水底,又猛然一跳,多日的積鬱隨心血一起迸發。衣襟如雪,濺出一片紅梅似火。玉樞驚慌失措地在我耳邊喚道:“妹妹!妹妹!太醫!太醫在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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