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格拉斯·亞當斯提示您:看後求收藏(第四章,全能偵探社,道格拉斯·亞當斯,大文學小說網),接著再看更方便。

請關閉瀏覽器的閱讀/暢讀/小說模式並且關閉廣告遮蔽過濾功能,避免出現內容無法顯示或者段落錯亂。

學監旁邊的男人,理查德從不需要費神去辨認他。事實上,任何人都不需要。他身材瘦削,貌如倉鼠,長了一個最顯眼的嶙峋長鼻——真的特別特別長和嶙峋。事實上,它很像1983年幫助澳洲隊贏得美洲盃帆船賽但激起爭議的新式龍骨,這種相似性在當時引得人們議論紛紛,不過當然沒有人當著他的面說出來。從來沒有人跟他說過任何話。

從來。

沒有人。

人們第一次見到他時,總是被他的鼻子弄得既驚詫又尷尬,因此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但第二次見到他又會由於第一次而變得更加糟糕。時間就這麼一年一年過去,到現在已經過去了十七年。在這段時間裡,沉默像繭殼似的包裹著他。學院食堂的服務生早已養成習慣,在他左右兩側各放一套鹽、胡椒和芥末瓶,因為不會有人請他幫忙遞一下調料瓶,而請他另一側的人遞調料瓶不但無禮,而且有他的鼻子擋路,實際上根本不可能做到。

他還有一點奇特之處,那就是每晚必定要做並不時重複一整套手勢。包括按順序輕點左手的每一根手指,然後是右手的每一根手指。他時不時還會輕點身體的其他部位,指關節、手肘或膝蓋。每次為了吃飯而不得不停下時,他會轉而輪流眨兩隻眼睛,間或使勁點頭。當然了,從來沒有人敢問他為什麼要這麼做,儘管所有人都好奇得要死要活。

理查德看不見他的另一側是誰。

換個方向望去,雷格死氣沉沉的鄰座身旁是沃特金,古典學教授,一個乾癟和古怪得可怕的人。他沉重的無框眼鏡幾乎是兩塊實心玻璃立方體,眼睛在裡面像金魚似的獨自存在。他的鼻子還算挺拔和正常,但底下留著克林特·伊斯特伍德式的鬍子。他的視線在桌上游來游去,選擇今晚要找誰交談。他心儀的獵物是來賓之一,新上任的第三電臺臺長,就坐在他的對面——然而很可惜,學院樂隊的總監和一名哲學教授已經纏上臺長。兩個人忙著向被折磨的物件解釋“過於莫扎特”這個短語是什麼意思,給這五個字賦予某種符合邏輯的定義。這個表達方式本質上自我矛盾,因此一個句子只要有了它就會變得毫無意義,進而不可能建立起傾向於任何一種節目編排策略的論點。可憐的臺長已經緊緊地抓住刀叉,目光左右掃射,絕望地尋找救星,不幸撞進沃特金教授的羅網。

“晚上好,”沃特金笑嘻嘻地丟擲魚餌,用最友善的態度點點頭,然後讓視線不動聲色地歇在面前剛上桌的湯碗上。視線來到這兒,似乎不打算再離開了。火候還不到。讓那個混蛋再受點煎熬吧。他希望這場救援至少能換來六期電臺對談節目的出場費。

先前雷格變戲法時引來了一陣彷彿小女孩吃驚的咯咯笑聲,此刻理查德忽然在沃特金的另一側找到笑聲的源頭。他震驚地發現發出笑聲的確實就是個小女孩。她大約八歲,金髮,似乎悶悶不樂。她坐在那兒,時不時厭煩地踢桌腿一腳。

“那是誰?”理查德驚訝地問雷格。

“哪裡的誰?”雷格驚訝地問理查德。

理查德偷偷地朝小女孩擺了擺一根手指。“那個女孩,”他悄聲說,“那個很小的小女孩。新來的數學教授嗎?”

雷格扭頭打量她。“說起來,”他詫異地說,“我一丁點概念都沒有。從沒見過這樣的事情。太稀奇了。”

就在這個時候,BBC的男人解決了這個難題。他突然掙脫左右鄰座施展的邏輯鎖喉絕招,命令小女孩別再踢桌子了。她不再踢桌子,開始以加倍的魄力踢空氣。他請女孩儘量開心一點,於是女孩開始踢他。她在這個陰沉的晚上總算有了片刻的歡愉,只可惜歡愉沒能持續多久。她父親開始和全桌人分享他對保姆讓人失望這件事的看法,然而其他人都覺得難以和他討論這個話題。

“布克斯特胡德的大型演出季,”樂隊總監繼續道,“無疑遲到得太久了。相信你很期待得到第一個機會,對如此境況加以補救。”

“哦,呃,對,”女孩的父親嚇得灑了一勺湯,“呃,那是……他和格盧克不是同一個人,對吧?”

小女孩又開始踢桌腿。她父親嚴厲地瞪了她一眼,她側過腦袋,比著嘴型問他問題。

“現在不行。”他儘可能壓低嗓門說。

“那什麼時候行?”

“晚些時候。有可能。晚些時候,咱們等著看。”

她氣呼呼地在椅子上拱起背。“你總是說晚些時候。”她對父親比著嘴型說。

“可憐的孩子,”雷格喃喃道,“這張桌子旁的教授們,誰內心深處其實不是這樣呢?啊哈,謝謝。”湯上桌了,他的注意力被湯引開,理查德也一樣。

“所以請告訴我,”雷格說,在此之前兩人都舀了兩勺湯,得出相同的結論,也就是這東西實在談不上特別美味,“我親愛的小夥子,你做的到底是什麼?我知道和電腦有關,還和音樂有關。我記得你在這兒時念的是英語文學——不過,似乎只是在你閒暇時念念。”他在湯勺邊緣意味深長地打量著理查德。“等一等,”教授在理查德來得及開口前又說,“我好像有個模糊的印象,你在這兒時就有某種電腦?哪一年來著?1977年?”

“呃,1977年我們稱之為電腦的其實只是一種電子算盤,但……”

“哎,我說,你別低估算盤,”雷格說,“落在技藝高超的人手上,這可是一種極其精密的運算裝置。另外,它不需要電力,能夠用手邊的隨便什麼材料製作,而且不會在執行重要工作的半當中尖聲亂響。”

“那麼電子算盤根本就毫無意義了?”理查德說。

“一點不錯。”雷格承認道。

“這臺機器會做的事情沒什麼是你自己不能做的,而且你做的話時間只需要一半,還能省去許多麻煩,”理查德說,“但另一方面,它非常擅長當一個遲鈍而愚笨的學生。”

雷格困惑地看著他。

“我真是不明白它們怎麼會供不應求,”雷格說,“我坐在這兒拿個麵包卷隨便亂扔就能砸中十幾臺。”

“我相信。但換個角度看問題,教任何人學任何東西的意義何在?”

這個問題在長桌上下激起一陣交頭接耳,大家紛紛表示贊同和認可。

理查德繼續道:“我想說的是,假如你真的想理解一件事情,最好的辦法就是試著解釋給另一個人聽。這會逼著你先在自己的腦海裡把事情梳理清楚。你的學生越是遲鈍和愚笨,你就越是必須把事情分解成更加簡單的概念。這就是程式設計的精髓。你把一件複雜的事情梳理成一個個細小的步驟,連一臺愚蠢的機器都能應付這些步驟,你在梳理過程中無疑會學到一些什麼。老師學到的往往比學生多,這話沒說錯吧?”

“老師只要沒做腦前額葉切除術,”桌邊某處響起一個低沉的抱怨聲,“就很難比我那些學生學到的更少。”

“所以我經常在我那臺16K電腦上花好幾天時間費力地寫一篇文章,換成打字機頂多只需要兩個小時,但讓我覺得有意思的是嘗試向機器解釋我希望它做什麼的那個過程。事實上,我用BASIC語言給我自己寫了一個文書處理軟體。執行一個簡單的搜尋與替換程序就會耗費三小時。”

“我忘記了,不過你最近完成過什麼文章嗎?”

“呃,沒多少。算不上真正的文章,不過我寫不出來的原因才是最有意思的。舉例來說,我發現……”

他停下來,自嘲地笑笑。

“當然了,我還在一個搖滾樂隊裡擔任鍵盤手,”他又說,“也沒什麼用。”

“哎呀,這個我就不知道了,”雷格說,“你的過去很有一些我連做夢都不敢想的費解的東西。某種特質,我不得不說,和這碗湯不無相似之處。”他用餐巾非常仔細地擦拭嘴唇。“回頭我非得找廚房工作人員好好談一下。我想確定他們是不是留下了該留下的東西,扔掉了該扔掉的東西。那麼,你剛才說搖滾樂隊?好,好,好。我的天。”

“是的,”理查德說,“我們自稱‘還算好’樂隊,但實際上並不好。我們的目標是成為八十年代初的披頭士,但我們得到的財務和法律建議遠遠超過披頭士,他們得到的大體而言就是‘別管’這兩個字,因此我們沒能成功。我離開劍橋,餓了三年肚子。”

“但我在那段時間沒遇到過你,”雷格說,“你的意思是,你混得很不錯嗎?”

“作為一名掃路工人,是的。路上的垃圾實在多得可怕。要我說,多得超過幹一輩子掃路工所需。但是,我被解僱了,因為我把垃圾掃到了另一個人負責的區域裡。”

雷格搖頭道:“看來這個職業不適合你。在很多行當裡,這種行為能保證你快速晉升。”

“我試過另外幾種工作——但都好不到哪兒去。沒有一個職位我做得足夠長久,因為我總是覺得太累,沒法好好幹活。人們會發現我趴在雞棚或檔案櫃上呼呼大睡——具體是哪兒取決於工作內容。徹夜不眠對著電腦,教它演奏《三隻瞎老鼠》,你明白,對我來說是個重要的目標。”

“我很明白。”雷格贊同道。“謝謝,”服務生來收走他只喝完一半的湯,他說,“非常感謝。《三隻瞎老鼠》?好,很好。但毫無疑問你最後成功了,因此得到了目前的卓著地位。是吧?”

“唔,真實情況要稍微複雜一點。”

“我就怕你這麼說。真可惜你沒帶來,否則說不定能讓那位可憐的小姑娘高興一下,那樣她就不用被迫忍受咱們這些無聊又暴躁的老傢伙的陪伴。《三隻瞎老鼠》的輕快曲調多半能振奮她的精神。”他探出身子,隔著右手邊兩個鄰座去看小女孩,小女孩了無生趣地癱坐在椅子裡。

“哈嘍。”他說。

本章未完,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

都市小說相關閱讀More+

平凡的世界之孫家二娃

狐影孤航

我家的七個魔神妹妹

繁酷紫

四合院:別攔著我做好人好事

米酒210

傳奇人生之官商之路

老鵰魚兒

戀綜直播熱搜後,大佬身份瞞不住了

不知所措

一念原罪

吳開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