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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又捅了捅爐火,心想他明明有那麼多事情要做,為什麼要在這兒浪費時間。戈登沒完沒了催促他,要他準備好能夠完全利用麥金塔二型電腦潛能的新版本聖歌,而他的進度嚴重落後。至於接入道瓊斯股市資訊並實時轉換成MIDI資料的模組,他只是當笑話提出來的,但戈登立刻撲上來,堅持要在新版本中實現。這個功能應該要完成,但實際上也沒有。他忽然知道他為什麼會待在這兒。
唔,這是個怡人的夜晚,儘管他不明白雷格為何那麼想見他。他從辦公桌上拿起兩本書。這張桌子顯然也是餐桌,因為上面的一堆堆書雖然看上去有幾個星期沒動過地方了,但周圍沒有灰塵,說明它們最近才被搬動過。
也許,他心想,在像劍橋這麼封閉的一個集體裡住久了——哪怕是現在這個時代——找個不一樣的人套套近乎拉拉家常的慾望就會變得尤其迫切。雷格是個討人喜歡的老學究,但理查德吃飯的時候明顯看得出,許多同事認為他的離奇怪癖就像一盤味道過於濃烈的剩菜,尤其是他們一個個都有那麼多自己的毛病需要應付。想到蘇珊,他心裡癢癢的,但他已經習慣了。他翻了翻他拿起來的兩本書。
一本比較舊的書講述博爾利教區長館的鬧鬼事件,那是全英格蘭鬧鬼最兇的房屋。書脊已經朽爛,照片灰濛濛的,模糊一片,看不清任何細節。他以為有一張照片非常走運地拍到了幽靈顯形(也可能純屬偽造),看上面的說明文字才發現那是作者的肖像照。
另一本書比較新,因為某種奇異的巧合,是一本希臘群島的導遊書。他漫無目的地亂翻,一張紙掉出來。
“格雷伯爵還是正山小種?”雷格喊道,“還是大吉嶺?還是PG紅茶?不過反正都是茶包,而且都不太新鮮。”
“大吉嶺就好。”理查德答道,彎腰去撿那張紙。
“加牛奶?”雷格喊道。
“呃,謝謝。”
“一注還是兩注?”
“一注,謝謝。”
理查德把那張紙插回書裡,發現上面有一行匆忙寫就的文字。字條的內容很奇怪:“注意這個普通的銀鹽瓶。注意這頂普通的帽子。”
“加糖嗎?”
“呃,什麼?”理查德嚇了一跳,連忙把書放回書堆上。
“只是開個小玩笑,”雷格喜滋滋地說,“看別人有沒有聽我說話。”他笑呵呵地走出廚房,手裡的小托盤上有兩個茶杯。他忽然把托盤扔在地上,茶灑得地毯上哪兒都是。一個茶杯摔碎了,另一個滾到桌子底下。雷格靠在門框上,臉色發白,目瞪口呆。
凝固的一秒鐘悄然流逝,理查德驚得無法做出反應,然後笨拙地跑過去扶住雷格。老先生忙不迭地道歉,說要去再煮一杯茶。理查德扶著他在沙發上坐下。
“你沒事吧?”理查德手足無措地問,“要我叫醫生嗎?”
雷格揮手叫他別慌。“沒事,”他堅持道,“我挺好。剛才我好像聽見,呃,一個聲音,嚇了我一跳。其實沒什麼。大概是被茶香薰到了吧,我猜。讓我緩口氣就好。來一口,呃,波爾圖大概就能讓我活過來。太對不起了,不是存心嚇你的。”他朝波爾圖酒的大致方向擺擺手。理查德飛快地斟了一杯端給他。
“什麼樣的聲音?”他問,心想老先生會被什麼嚇成那樣。
就在這時,樓上傳來東西挪動的怪聲和極其沉重的呼吸聲。
“那個……”雷格喃喃道。酒杯摔碎在他的腳邊。樓上似乎有人在跺著腳走來走去。“你聽見了嗎?”
“呃,聽見了。”
老先生似乎鬆了一口氣。
理查德緊張地望著天花板。“樓上有人嗎?”他問,覺得這個問題很傻,但又不得不問。
“沒有,”雷格的聲音很低沉,其中蘊含的恐懼讓理查德震驚,“沒有人。上面不該有人。”
“那麼……”
雷格掙扎著搖搖晃晃地站起身,動作裡忽然有了異乎尋常的決心。
“我必須上去看看,”他靜靜地說,“必須。你在這兒等著我。”
“到底是怎麼回事?”理查德問,站在雷格和房門之間,“到底是什麼?竊賊?聽我說,我去看看。其實肯定沒什麼,只是風或者別的什麼。”理查德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這麼說。那肯定不是風,甚至和風一點邊都不沾,因為儘管風或許能弄出以假亂真的沉重呼吸聲,但似乎不太可能像這樣跺著腳走路。
“不,”老先生說,禮貌但堅定地推開他,“這是該由我做的事情。”
理查德無能為力地跟著他走進那道門,穿過短短的走廊,來到狹小的廚房。廚房裡有一段深色的木樓梯通往樓上,臺階上滿是破損和磨痕。
雷格開啟一盞燈。這是個低瓦數的燈泡,光禿禿地懸在樓梯頂上。雷格用陰沉的擔憂眼神望向那盞燈。
“你在這兒等著。”他說,爬上兩級臺階,轉過身,面對理查德,露出最莊重的嚴肅表情。
“對不起,”他說,“害你捲入了……我生活中更棘手的另一面。儘管本人深感抱歉,但有件事我必須要請你幫幫我。我不知道上面等著我的是什麼——沒有確切的概念。我不知道是我那些……那些愛好愚蠢地招惹來的東西,還是讓我純粹淪為受害者的什麼東西。假如是前者,那我只能責怪自己,因為我就像一個無法戒菸的醫生,或者更糟糕,就像一個無法放棄開車的環保主義者——假如是後者,那我希望壞事不要落在你頭上。
“我必須請你做一件事。等我從樓梯上下來——我想我總是會下來的——假如你覺得我的行為有任何奇怪之處,假如我變得不像我自己,那麼你必須撲到我身上,把我按倒在地。聽懂了嗎?你必須阻止我做任何我可能企圖要做的事情。”
“但我怎麼能看出來呢?”理查德難以置信地問,“對不起,我不是存心這麼說的,但我不知道什麼樣……?”
“你會知道的,”雷格說,“你去客廳裡等著。記住,關好門。”
理查德困惑地搖著頭,按照他說的走回去。他站在凌亂的大房間裡,聽著教授拖著腳,一級一級地爬上樓梯。
他沉著慎重地爬上樓梯,彷彿大鐘遲緩地嘀嗒走動。
理查德聽見他走到樓梯頂上,在寂靜中停下腳步。時間慢慢過去,五秒,也許十秒,也許二十秒。先前嚇得教授魂不附體的沉重挪動聲和喘息聲再次響起。
理查德快步走到門口,但沒有開門。房間裡的寒意擠壓著他,讓他感到不安。他搖搖頭,企圖擺脫這種感覺。他屏住呼吸,聽著腳步聲再次響起,慢慢走過寬僅兩碼的平臺,然後再次停下。
過了幾秒鐘,理查德聽見悠長而緩慢的吱嘎聲,一扇門正在開啟,一英寸一英寸地開啟,一英寸一英寸提心吊膽地開啟,但到最後肯定完全開啟了。
接下來很長一段時間裡,似乎什麼也沒有發生。
門終於再次緩緩關上。
腳步聲穿過樓梯平臺,再次停下。理查德從門口後退幾步,目不轉睛地盯著房門。腳步聲開始下樓,緩慢、從容而平靜,最後終於來到樓梯底下。過了幾秒鐘,門把手開始轉動。門開啟了,雷格鎮定地走進客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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