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外头电闪雷鸣、倾盆大雨,才是他心情的写照。
这期间,阿薇一直站在角落里,不声不响,静静看着永庆帝的挣扎。
待看到三公商量着拟旨意定章程,她才转身、轻手轻脚地走到门边,抬头看着浓浓的雨幕。
三公当真没有一丝怀疑吗?
阿薇想,不尽然。
只是,事已至此,于公于私,都得想个最平稳的方式。
昨日早朝上,沈临毓明晃晃翻巫蛊案,证据一条一条列出来,直指李效、李崇和李巍。
今日,朝见时百官又吵了一通。
真真假假,老臣心中都有判断。
这个当口下,永庆帝倒下了,李崇他们都还被关在诏狱里,臣子们是指望手里没兵、力量也不足的六皇子、九皇子等人,还是顺势而为、让就在御前的废太子成为太子……
不难选。
人性,总是好猜的。
那日,陆念怎么说的来着?
“仗义执言?”
“他们这些老臣,但凡是个会不顾自身、仗义执言到底的,早在十年前就跟着一道上路了,怎么还能活到今日?”
“当年不敢和圣上硬碰硬,现在,一样不敢和太子硬碰硬!”
低头看了眼手心,阿薇想,陆念说得一点都不假。
陆念给她的,也是好东西,是经得起查的东西。
一年前,家中突生变故的冯游在父亲的书房里翻找了一夜。
他接受不了自己成了杀人犯的儿子,更接受不了衙门追查下去可能产生的后果。
可他又根本不清楚,父亲到底如何杀的金夫人,母亲亦是一问三不知。
他只能寄希望于在书房里有所收获。
后半夜,冯游找到了一张纸。
那纸藏在书案的夹层中,书案是父亲极其宝贝的家具,用了十几年,搬家时也不曾丢弃。
纸张看起来有些年头了,用的是金体。
冯游看的一直是父亲的台阁,也是父亲死了才看到他写的金体。
纸上的字迹,与父亲死前抄写的经文、留下的遗书,在冯游看来一模一样。
上头写了一份药方,备注了“研磨成粉,致无言、偏枯”。
或许,父亲就是用这样的方式害死了金夫人吧?
冯游这般揣测着。
天未亮,他去了两三家药房采买,最后把需要的东西混在一起,加入了甜汤,提着食盒送到了冯家老太太手上……
冯家老太太倒下了。
药方是闻嬷嬷放的,在冯家人急急寻去寺里的时候。
原也不指望着一定会用上,后来,在馄饨摊上听说那老虔婆偏枯了,阿薇就知道自己借到刀了。
顺天府请过大夫,镇抚司接手后也请过太医,天衣无缝。
直到那日阿薇向沈临毓提起能让人“偏枯无言”,沈临毓才得到了答案。
倏然一阵雷声。
风裹着雨气落在阿薇身上,她握紧了自己的拳头。
这一次,是亲自下手了。
这么冷的天,又是一年十月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