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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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婦女的一天大概從早上五點開始，這時候天上剛剛冒出點小亮光甚至連公雞都沒醒。她們不吃早飯就去下地，估摸著十點鐘的樣子才回家吃個早飯，孩子們在家興許會好一點，至少不需要自己做飯。吃完飯要是太陽不太大她們還要繼續幹活，相反就待在家裡做家裡的事，總之每一刻能夠閒下來。林小梅是巷子裡起的最晚，吃的最好的女性，加上她貌美如花一時間成了婦女們茶餘飯後議論的物件。

隔壁家的王婆就總愛在背後戳她脊樑骨，說“打扮得花枝招展，水水嫩嫩給誰看啊，天天待在家裡當公主，教小孩子都學壞了。”林小梅一開始不以為然，但時間久了誰能受得了，某一天便開了嗓子和王婆吵了一架。

“八婆，你有本事再說，信不信我撕爛你的嘴！”誰都想不到林小梅會罵人，巷子裡突然就炸開了鍋。

從前父親教過她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見了潑婦不說話。看來不說話是不行了，不就是罵架？誰不會，林小梅也是從小在人堆里長大的，深知對著什麼樣的人該說什麼樣的話。

“我怎樣活著是我的自由，輪不著你多嘴多舌，你個老寡婦，你找不到男人，就怪男人不找你，我就是比你年輕，我就是比你美貌，男人不找我難道找你這個又矮又醜的八婆！”

王婆被林小梅氣的說不出話來，做著衝上去要打人的樣子，“你，你，你個賤東西……我讓你分清什麼叫長幼尊卑！”當時一眾婦女拉著王婆，王婆就在她們中間整整罵了一個下午，林小梅也不管，摔了門去了鎮上辦公。

林小梅自認為自己是知識分子，對於一切的流言蜚語當能避而不談、退而不理，沒想到“不鳴則已一鳴驚人”竟也能說出那樣的話來，果然是刮黑鍋底的免不了一身黑，老一輩人說的沒錯，人言不可不畏。

巷子中間有一個小水坑，似乎長了一點雜草，將那原本的面目埋沒了，以致人們無從得知他的險惡。

“渺渺，幹嘛呢？地下髒，快起來。”小孩子長得可真快啊，下半年渺渺還是四歲的樣子，上半年就五歲了，“這水坑裡面的水不乾淨，手摸了會爛掉的。”

“真的嗎？小梅姐？真的嗎小梅姐？”

小孩真煩人，可林小梅對渺渺有用不完的耐心，“假作真時真亦假，無為有處有還無。渺渺你要相信這個世界沒有絕對的真與假，我要是說了‘真的’你的手沒有爛掉我不就成了騙子？那說假的就更不對了。”林小梅來到巷子幾乎已有大半年了，在這大半年裡她幾乎得罪了巷子裡大多數的人，大半年間幸好有渺渺天天去找她說話。

“那我不玩了。小梅姐，又要去我家嗎？”

“嗯，乖，阿公在不在？”

“阿公出去幹活了。小梅姐，你來家裡和我玩吧，我一個人不好玩。”

林小梅想起了渺渺生日的時候——

“扣扣扣，噠噠噠，咚咚咚……”單腳，單腳，單腳，雙腳，單腳，雙腳……

“渺渺，怎麼不去玩呢？”林小梅從村辦公室回來路過巷尾，剛好看見渺渺。她一個人站在一邊，與大一點的孩子格格不入。

渺渺，也不委屈，她說“他們是大孩子，不會帶我玩。”

“怎麼會，你看那個小男孩。”那是渺渺眼神一直關注著的地方，“他和他們玩的多好啊。”

渺渺已經想要躍躍欲試了，“你知道他們在玩什麼遊戲嗎？”

“不知道。”渺渺靈動的大眼睛一直盯著那個方向。

“渺渺，我們那邊管這個叫跳房子，你過去，你就說你也想加入。”

渺渺的大眼睛閃了幾下，轉過頭來，整齊的牙齒，“小梅姐，你在這裡看著我的嗎？”

“會的，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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