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我之砒霜，誰的蜜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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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了？”袁媛看著一臉沮喪的王璽問。

王璽分享了他的“面試”，新員工培訓，還有靠同事上手操作才能完成的ppt。

聽完王璽的講述，袁媛和莫小奕對看了一眼，似乎眼裡達成了某種默契，轉頭對著王璽說：“你是不是找打！”

王璽被懟得一頭霧水：“我做錯了什麼？”

“你知道職場新人最怕的是什麼？”袁媛“杏眼圓睜”，看著王璽問。

“被當小透明！”莫小奕直接搶答了，“你知道我在公司裡的稱呼嗎？……喂……哎，那誰……小朋友啊……”

莫小奕專業一般、學校一般，又沒啥背景，所以進的是一家民營廣告公司。公司裡一共也就o號人。廣告公司的特點就是“忙”。忙得四腳朝天，誰還管誰是誰啊，看著資歷淺的隨手就拉來幫忙了。

“我的工作日常是外賣加代跑腿：列印、打包、收快遞。噢，最有含金量的就是……校對文案錯別字。”莫小奕一口氣說完了她的所有工作職責，“所以，上班一個月，沒人知道我叫‘莫小奕’。”她憤憤地補充道。

“知道你錯哪兒了嗎？”袁媛繼續教育王璽：“凡爾賽，還不自知。”

“你可以把眉毛畫濃一點，會增加存在感。”袁媛順便轉頭調侃了素顏、馬尾的莫小奕。

袁媛又夾起三塊牛肩肉放上烤盤。然後抬眼看著王璽：“知道我作為銷售助理的日常是什麼嗎？”

她清了清喉嚨：“訂餐、訂機票、訂會議室，排大家會議的時間，會議日程，給銷售們做個考勤表，……噢，偶而銷售總監助理忙不過來，我會幫著協調司機接送老闆一家的時間調配。”

袁媛一邊輕描淡寫地描述著，一邊熟練翻動著烤肉。做慣了化學實驗的手，把握起燒烤火候來也是駕輕就熟。他們這個群最愛的是烤串，袁媛的手藝當仁不讓，還愈精進：“高學歷當個家政能上熱搜，我覺得我的工作跟‘阿姨’差別也沒多大。”

“我今天在家忙了一天，趕銷售助理讓我整理的銷售月度報告。雖然有固定格式，每個月都要交。但是，銷售們給我的依然是五花八門。資訊也不全。我一個個核對，還要電話打過去把不全的資訊補全。銷售在電話裡還是很不耐煩的語氣。但是……”

袁媛夾起一塊烤得剛剛好的肉，看著王璽說：“能讓我接觸到業務，我已經感恩戴德了，這些都不是困難。”說著，把肉放進了莫小奕的盤子裡。隨後，把手裡的夾子交給王璽：“你，自己來。”

“大少爺，你就是沒受過白眼，沒受過累。對我們來說，能幹點‘正事’是多麼難得，誰還去想會不會被罵，被鄙視。就算能力不行被勸退了，也是學到了本事啊。”莫小奕把牛肉一口塞進嘴裡，堵住對不知好歹的王璽噴薄而出的怒火。

莫小奕和袁媛已經是一副過來人的“無奈”和“滄桑”。王璽完全沒想到，我之砒霜，在面前的兩位女性嘴裡是可遇不可求的蜜糖。他突然想到了劉勤跟他說的，肖乾願意屈尊指導他這麼個職場小白是多大的面子。看來，他的確是不知好歹了。

“王……璽……？”三個人的短暫沉默被一聲求證的呼喚打斷了。

王璽循聲望去，三步開外，站著個一身紅裙的女子。紅裙包裹下的身形凹凸有致。雖然顏色鮮豔得有點扎眼，但是，裙子剪裁有形，讓穿的人看起來反倒豔而不俗。只是，等王璽看清女子的臉時，他只能說“冤家路窄”。

“辛寧！”王璽驚訝的語氣中含著“不想見到”的掃興。

“哈哈，沒想到在這能遇上。”辛寧不等王璽招呼自己走了過來，“跟朋友聚餐啊？”

“是。你呢？”王璽其實並沒興趣知道。

“噢，項總是我前一家公司的老客戶，他對我們弗氏挺有興趣的，我約了他週末吃飯聊聊。”辛寧邊說邊往她剛剛站定的位置上指了指。坐在位子上的三個小夥伴循著辛寧的指引，看見一個休閒商務裝的中年男人也向他們這邊看過來，微笑著點頭招呼。

“哦，那不打擾你們談正事。”王璽急著結束對話。辛寧笑著掃視了莫小奕和袁媛，準備轉身離開。她的眼睛掃過王璽的時候，眨了眨，詭異地撇了撇嘴。王璽覺得她渾身冒著八卦的味道。

突然，王璽叫住了辛寧：“忘了給你介紹，這是我的大學同學莫小奕，這是我的女朋友袁媛。”

王璽說得乾脆利落，頗有八卦終結者的氣勢。辛寧的臉上“波瀾不驚”，不緊不慢地對著袁媛和莫小奕說：“很高興見到你們”，便轉身離去了。

“這是你的同事？”莫小奕好奇地問，“看著挺能來事兒的樣子。”

“這就是我剛剛說的辛寧啊。”

“哈哈，看來背後不能議論人哦……”莫小奕臉上掛著笑，看著辛寧的一襲紅裙，“你們上班是穿成這樣的嗎？”

“男的西裝、女的套裝，商務的那種。”王璽眼前是一群弗氏精英的畫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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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為什麼我想到的是房產中介。”莫小奕笑著轉頭問袁媛：“你們呢？”

“沒這麼嚴格。我們的辦公樓是跟生產工廠一起的，所以別太休閒就行。牛仔褲、t恤不可以穿。哦，女生一般會畫點淡妝。”

“噢，難怪，你今天化妝了。哎，就看著裝，也是差距……”莫小奕喃喃著，“我們同事跟我說，隨便穿。底線是褲衩，人字拖。”莫小奕說著翻了個白眼。

“廣告公司是隨意的啊，人家要的就是放鬆後的創意。”袁媛安慰莫小奕。

“兩位大哥大姐，如果有公司內推的機會，別忘了小妹哦！”莫小奕羨慕而企盼地看著兩位站在不同職場起跑線上的同學們。

王璽和袁媛認真點頭回應莫小奕。說完，三個人都不由自主地看向了窗外。

王璽俯瞰著街上三三兩兩穿著時尚的行人。如果說老爸的資源讓他站上了職場的高，那他該如何讓自己站穩，才不至於站得高摔得重。

袁媛看著對面的石頭立面灰牆。她心中的星辰大海絕不是無差錯的訂座、訂票，也不是幾張漂亮的銷售月報。她還有一個沒有告訴小夥伴的事實：她只是派諾醫藥的一個派遣員工。

她最初的夢想是當一名醫藥研人員。她應聘的藥品部研究員沒有成功。hr覺得她資歷不夠，但是學校和專業都不錯，就推薦了她這個沒有正式編制的派遣崗位。袁媛沒有猶豫地接受了。她的老家在西安。她需要儘快讓自己在上海立足，也要為自己的人事檔案找到一個掛靠單位。現實不容她挑挑揀揀。只是，她需要付出多大的努力才能離自己的目標再近一點？

莫小奕看著兩幢建築間露出的一小片外灘江景。幾艘小貨船在灰黃色的江水上緩慢前行。她不想混吃等死，但是，現實給她的機會實在有限。人生的際遇可遇不可求，她沒有王璽的老爸，也沒有袁媛的智商，她跟小夥伴的差距肉眼可見。

“王璽，你很快就會跟我‘地位懸殊’了……”莫小奕轉過臉看著王璽半是玩笑，半是認真地說。

“嗯，我們也會越來越不‘般配’。”沒等王璽開口安慰莫小奕，袁媛“狡黠”地補充道。

王璽剛想張嘴反駁。袁媛指了指辛寧坐著的位子，繼續說：“你要不要考慮下，你的那位紅裙女同事……”

話音剛落，三個小夥伴都笑出了鵝叫。

莫問前路。至少此刻，他們還能抓住簡單的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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