箱门打开,冷藏室内,水果,零食,饮料,甜品满满当当。各类塑料袋的间隙,蔬菜被保鲜膜裹得一丝不苟,陈列其中,都是我喜欢吃的种类。
“下面,也打开!”
冷冻室的门似有千斤重,我缓缓将其拉开。
洁净的冰室映入眼帘,冰箱已经用了几年了,可在妈妈的打理下,冰室内没有丝毫积冰。
透明的抽屉,只结有些许薄霜。
目光透过半透明的薄霜,可见其中有鱼有虾,还有……分好的排骨。
看到这些,我被灌铅的已经不止手脚了,全身都重若千钧。
手扶着箱门,我已不知该如何面对妈妈。
如何才能使身体的关节运动,仿佛也已忘记。
“赵辉,你对我的怨念,我今天真体会了个结结实实。”无形的大手,再次紧紧攥住我的五脏六腑。
“冷酷!冷酷这个词是你用来说妈妈的吗?”
“现在是不是督促你学习的人,都是你的仇敌?秦老师是老妖婆。我,冷酷!在你心里,妈妈得是个老毒妇了吧?”
此情此景,我的心里只剩后悔,之前对妈妈大喊大叫、大放厥词的场景,回到了我的脑海,她震惊苍白的表情,也犹在眼前。
身体再沉重,我也得转身了。转过身去,我不敢看她,强行让自己的嘴巴张开。
“妈……”
不料,我的嘴里只蹦出了一个字,就被妈妈打断。
“你怨我不给你过生日?去年错过你的生日,你以为你闷闷不乐的样子,当妈的看到了心里不难受吗?今天你看到冰箱里是什么了吗?你觉得它们是做什么用的?你要不要再猜猜我是什么时候买的?”
妈妈的问题,答案不言而喻。
冰箱里那一大堆,肯定是为了明天给我过生日准备的。
昨天冰箱还没那么多东西,早上妈妈又是送我去补习班的,那她买东西的时间还用猜吗,必然是趁着午休那点时间,奔波于医院、市和家里。
想到老妖婆给妈妈打电话的时间,很可能是她兴冲冲在家收拾完东西,刚刚回到医院上班的时间。我的五脏,就被攥地更紧了。
“你学习压力大,你上补习班辛苦。你以为我看不到?我告诉你!妈妈的心也是肉长的,我自己的儿子我不知道心疼?”
…………
“上周我就跟你张阿姨调好班,定好明天休息了,今年我是打算好好给你好好过一个生日的!可我还没等来给你说生日快乐!我却等来了秦老师的电话!”
…………
“你知不知道?赵辉!明天你就17岁了!迟到!帮同学抄作业!早恋!早退!逃学!骂老师!?这些就是你对自己16岁的总结?”
“在我眼里,它们是!它们就是你对那一冰箱的反馈!那在你眼里呢?赵辉?我和秦老师就是老妖婆和老毒妇的组合对吗?你的眼睛只能看到我们对你的逼迫,督促你学习就是犯罪,至于为什么督促你,你根本不会去想。是这样!对吗赵辉?”
妈妈说着,或是悲从中来,最后几句更加明显地颤拐调。
我所紧盯的地板,妈妈的脚尖处,落下两粒晶莹。
灯光映射,两粒晶莹好似水晶,撞击地板,无声碎裂,绽成两朵晶莹之花。
妈妈哭了。
我更加不敢抬头,心跟着一起碎裂,我也快哭了。从小到大,我可从来没把妈妈气成这样过。
“妈,不是的……”本能的,我就想反驳,可反驳的词语刚出口,我又不知道该怎么往下说了,被误解的滋味可真不好受。
我误解妈妈,妈妈也误解我。
妈妈深深吸一口气,情绪激动下展露的哭腔被止住。
“不是的?你站大门口大喊大叫的时候是不是觉得‘不是的’?你还敢摔秦老师的手机?你摔她手机的时候,是不是觉得‘不是的’?”
“赵辉!明天你还要不要过这个生日!你来定!冰箱门还开着,你不是爱摔东西吗?你的不满,今天可以尽情泄!你可以尽情摔!一个一个摔!”
………
“摔吧!你摔,我捡!今天让你摔个够!”
妈妈越说,越有暴走的趋势,还用脚将餐桌旁的垃圾桶踢了过来。我赶紧抬头,对上她的眼睛。
“妈,我不摔,您别生这么大气了。我过,我过生日,我什么也不摔。我再也不摔了。”
妈妈盯着我,久久地不再言语。
蓦地,“我错了,这三个字,你会不会讲!!?”
她的眼眶红,或是因为刚才落过泪,凤眸还有些湿润。只是湿润的背后,往日的威严已经完全回来。
被瞪圆的凤眸锁定,我却是突然松了一口气,妈妈这是?在给我台阶下?忙不迭,我赶紧顺着妈妈的话承认错误。
“我错了!妈,我知道错了。”
“对不起!你会不会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