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熙帝抿了抿唇,之後轻声开口:“不必害怕。”
他可以感觉到,自己说出这话後,整个寝殿都寂静下来,是比寻常更深一层的寂静,似乎所有的人气息都停顿了。
他轻轻攥了攥拳,试着让自己轻松下来,之後道:“现在可以过脉了吗?”
外面的阿柠怔了怔,之後受宠若惊地丶忙不叠地道:“可以,奴婢马上为陛下过脉。”
元熙帝轻轻“嗯”了声。
阿柠便迅速为元熙帝过脉,其实只是例行公事,不过元熙帝还是尽量调整着气息,他不想让她知道,锦帐内的自己是如何贪婪而急切地盯着她。
之後开始针灸了。
元熙帝的视线自始至终盯着外面的阿柠,看着她低头为自己下针的样子,也看她屈指捏针的样子,她虽然没学多久,但已经很娴熟了。
不过她显然很紧张,小心翼翼的,以至于下巴那里紧绷着,一直咬着唇。
元熙帝想告诉她放松些,但他不知道该怎麽说。
他想了半晌,终于挤出一句话:“你尽管下针便是了,不必惧怕。”
“啊?”外面的阿柠惊了下,手下银针一颤。
一瞬间,所有御医以及宫人的心都提了起来,脸色煞白。
这弄不好要出人命!
阿柠自然也忐忑地望向锦帐内。
不过什麽都没发生,没有雷霆怒意,也没有赫赫帝威。
她反而听到一个沙哑的声音:“继续便是,朕不是三岁小儿,并不畏疼。”
帝王的安抚是如此温柔,简直是善解人意。
阿柠不敢置信地看着锦帐内,静默了片刻,便低头继续下针。
她想,所有人都误解了他,他是天底下一等一的贤明仁厚君王!
她平心静气地下针,待到针灸施展过後,她犹豫着,是不是要起身告辞。
这时的元熙帝自然窥见了她的意图,他又道:“莫先生往日曾提起,说是按摩xue位可以安眠助睡?”
阿柠连忙道:“回陛下,莫先生说的是,若要助眠,可按摩神门xue丶三阴交丶安眠xue丶百会xue以及涌泉xue。”
元熙帝迅速想了想各xue位所在的位置,若让她按摩三阴交和涌泉xue,实在不雅,而百会xue和百会xue在头部,那就要散发安躺,还要闭目,无法看到她,且还要让她自上方端详着自己的睡态。
他不想让她看到一个因为失寐而面色苍白憔悴的自己。
所以还是神门xue最好。
于是他盯着那道投射在帷幔上的影子:“那就按摩神门xue吧,你可会按?”
他看到她张了张唇,有些犹豫,之後咬牙道:“奴婢会,可以为陛下按摩。”
元熙帝:“好。”
不过心里却想,她其实不会吧,但她的胆子很大。
他的阿凝也是一个冒失孩子。
而此时寝殿的种种显然已经超出所有人的预料,但伺候在御前的宫人永远都要面对元熙帝莫测的性情,所以他们很快搬来了绣椅,由阿柠坐下为元熙帝按摩。
至于其他御医等人,暂且退下。
宫人们迅速落下帷幔,又遮了夜明珠,熄了宫灯,于是寝殿中只有殿外透进来的一丝微不可见的光亮。
阿柠坐在榻边,轻握着元熙帝的手,指腹落在腕部内侧的神门xue,轻轻按摩揉捏,男人的手指雪白如玉,她不太敢用力,生怕弄疼了他。
这时,里面的人却吩咐道:“再用力些。”
低哑的男人声音,带着些许的喘,阿柠一下子脸红了。
她有些想入非非,脑中竟浮现出一些事,男女之间的,按说她不知道的事,可突然就想起来了。
捏在手中的男人手腕突然烫手起来,原本属于医者和被医者的正常肌肤接触,也变得暧昧不明。
不过她到底记得自己医职,深吸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稍微用了一些力气,为元熙帝按压xue位。
阿柠读过那麽多医书,对于神门xue自然了如指掌,这xue位是手少阴心经的xue位之一,耐心按摩,可以治胸痹心痛丶脉伏不起丶脏躁梅核和神乱失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