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局長一聲令下,大小警察連夜出動,搜遍波士頓每一個角落,到天明時分拿住了六個“嫌疑犯”。在總局登記時,警官們警惕地彼此打量對方逮到的嫌犯,惟恐自家逮到的流氓惡棍不如對方的夠資格。便衣偵探躡手躡腳地走出地牢,相互心照不宣地打暗號,心領神會地頷首示意,各自聚成一夥,三三兩兩往樓上走。

逮捕來的嫌疑犯被關押在一塊兒,有的哼著淫穢小調,有的雙手掩面,還有的罵罵咧咧 地威脅抓他們進來的警察。

幾位警官面紅耳赤,大聲質問。接著庫爾茨局長詳細介紹希利的死,不過他措辭巧妙,沒有提及受害者的身份。剛說了一會兒,有人插話了。

“喂,局長。”一個大塊頭的黑人流氓瞪著眼睛,直直盯著房間的角落,臉上露出困惑不解的神情,用咳嗽似的聲音問道,“喂,局長。這個新來的黑捲毛狗怎麼回事?他的警服呢?我想你不會招收一個黑鬼偵探吧?要不我也來試試?”

尼古拉斯·雷站了起來,身子挺得筆直,引來一片鬨笑聲。他這才猛然意識到自己不在審問人員之列,穿的是便衣。

“好了,夥計,又不是沒有黑人。”一個瘦高個一邊說一邊走上前打量尼古拉斯·雷,儼然是個鑑定專家。“我覺得他是個雜種,一個妙極的雜種樣本。母親是奴隸,父親是種植園裡的工人。是不是啊,朋友?”

雷走上前,“先生,回答局長的問題,好不好?行的話,大家相互幫忙,把答案找出來。”

“說得好,純種白人。”瘦高個讚道,一邊伸出一根手指撫弄鬍鬚。

庫爾茨局長用他的鉛頭手杖戳了戳蘭登·皮斯利胸前的鑽石紐扣,說:“不要惹我發火,皮斯利!”

“嘿,小心點!”這位波士頓頭號保險箱竊賊撣撣馬甲,說,“這件閃光的小東西值八百塊,局長!非偷非搶,那是我花錢買來的!”

大家鬨堂大笑,幾個偵探也是忍俊不禁。庫爾茨當然不會讓蘭登·皮斯利忘乎所以,更何況是在今天。“上個禮拜天商業街有一連串的保險箱失竊,你肯定插手了。”庫爾茨說,“我現在就可以違反安息日法的罪名逮捕你,把你和其他小混混關進地牢!”

威拉德·伯恩迪,狂笑起來。

“那麼好吧,敬愛的局長,我可以透露一二。”皮斯利說,誇張地提高了嗓音,好讓會議室裡的人都聽得見。“肯定不是我們的朋友伯恩迪先生乾的,不過除了他,誰有這個能耐能在商業街得手呢。要不,那些保險箱是老太婆團的?”

聽了這話,伯恩迪一下子面紅耳赤起來,一雙炯炯有神的眼睛睜得溜圓,他奮力擠出人群,撲向蘭登·皮斯利。伯恩迪這麼一鬧,差點兒在這群無賴中激起一場騷亂,好在他們只是起鬨或高聲怒罵。

幾個警察衝上來制止伯恩迪,把一個神智迷亂的傢伙推出了佇列。他篩糠似的哆嗦得厲害,眼看快要站立不住了,尼古拉斯·雷一把扶住他。

這個人瘦骨伶仃,形容憔悴,表情變化不定,一雙黑漆漆的眼睛倒是很俊美。誰也不認識這個人。他的嘴巴翕動著,像是在發出嘶嘶聲,露出一口殘缺不全的牙齒,散發出一股美德福朗姆酒的臭味。

雷用手托住那個暈眩者,省得他癱倒在地上。他的鼻子和嘴巴都是紅紅的,長得不太規則,稀稀落落長著幾根鬍鬚。估計很久以前發生過意外事故或者與人打鬥,他的一條腿有點瘸。他的手很粗大,在做一些怪異的手勢。聽著局長詳細介紹謀殺案案情,這個身份不明者顫抖得愈來愈厲害。

副局長薩維奇說:“呀,這個傢伙!你知道誰逮他進來的嗎,雷?剛才給這幫新來的流氓拍照存檔時,他死活不肯說出姓名,簡直就是埃及的獅身人面像!”

獅身人面像的假衣領翻卷著,被骯髒的黑圍巾蓋住。他像是在凝視什麼,目光空洞,大得出奇的手用力揮動著,像是在畫同心圓。

“想畫什麼呢?”薩維奇嘲弄道。

他的確是在畫地圖一類的東西,要是警察能夠未卜先知此後幾個禮拜裡他們要尋找的是什麼,這張地圖將會給予他們極大的幫助。這個身份不明者對希利謀殺案的場景早就熟悉得很,這倒不是說他去過現場,像他這樣的窮人是沒有資格出入比肯山富人區的客廳的。他憑空勾勒的並非塵世的圖景,而是可畏的地獄之門。他想像著那個地方,希利法官遇害的現場在他腦海浮現出來,越來越清晰——是的,正是在那兒,懲罰得以施行。

副局長輕輕地領著他向門口走去。那人顫慄著,流淚不止,忽然做了一個近乎無意的動作,推了副局長一把,副局長一頭栽向一條凳子。

那人飛躍幾步奔到雷背後,一隻手圈住雷的脖頸,手指扣在雷的右胳肢窩裡,另一隻手一把打落雷的帽子,矇住他的眼睛,把雷的頭扭轉過來對著自己,雷的耳朵被迫貼在他冰冷溼潤的嘴唇上。那人的嘴唇蠕動著,嘶啞的耳語聲細若蚊鳴,充滿懺悔與絕望的味道,只有雷才知道他在說些什麼。

那群流氓見狀立即炸開了鍋,個個興高采烈。

那個身份不明者驟然放開了雷,雙手抓住一根有凹槽的圓柱,拼命攀著柱子向上撲去。雷一心想著那些含糊不清的話,根本沒有顧及其他。那似乎是一連串毫無意義的符號,非常刺耳卻又有力量,必定包含有雷想像不出的暗示。Dinanzi(面前)。雷一邊跌跌撞撞追趕著逃脫者,一邊竭力回想那番耳語,“永恆的永存,永恆的永存”(etterne etterno,etterne etterno),試圖記住它們,但是非常困難。身份不明者的衝勁非常大,大得就算他此時想剎住腳步也不能夠了。這一瞬間,是他生命的最後一刻。

他撞破厚厚的凸窗玻璃,身體飛了出去。一塊酷似長柄大鐮刀的碎玻璃片,以舞姿般優美的姿勢旋轉著飛出去,劃過那條黑圍巾,乾淨利落地割斷了他的氣管,只見他身子一軟,頭先腳後地跌出窗外。他與紛飛的玻璃碎片一起在空中急速墜落,重重掉在樓下的院子裡。

一時間鴉雀無聲。雷衝到視窗往下望,堅硬的厚鞋底踏得玻璃碎片四濺,就像雪花飄飄揚揚。身份不明者四肢攤開,倒在厚厚的落葉上,他的身體被玻璃碎片的稜角劃破,簡直成 了一個萬花筒:枯黃的落葉,黑色的圍巾,鮮紅的血。一個穿得破破爛爛的頑童在那裡指指點點,大喊大叫,圍著屍體手舞足蹈。雷衝下樓去,心裡還在唸著那些模糊不清的話,不知道那個人是出於什麼緣故,選中他來傾聽臨終遺言:Voi ch’intrate.Voi ch’intrate.(你們走進來的。你們走進來的。)

洛威爾急急忙忙穿過哈佛大院的鐵門,飄飄然覺得自己簡直就是尋找聖盃的英雄。照他的想法,哈佛大院越是變成心懷敵意者的大本營,他心中的騎士精神就越強烈。前幾個禮拜,校務委員會想盡了法子來勸說洛威爾教授採納改革建議,如果他照辦,他所在學院面臨的麻煩也就煙消雲散了,可這樣一來,也就等於認可了校務委員會對洛威爾開設的全部課程享有最終審批權。洛威爾毫不猶豫地拒絕了他們的提議,這意味著他們必須透過哈佛監督委員會那漫長的審議程式,才能獲得批准,這可比登天還難。

蒂克納教授離職後,朗費羅接任了他的職位,創辦了但丁研究班,聘請了才華橫溢的義大利流亡者彼得羅·巴基來教授義大利語。由於學生對但丁研究班和義大利語缺乏興趣,在他開設的課程中,這門課始終都是最不受歡迎的。儘管如此,他還是很快樂的,畢竟還是有幾個熱情的學生堅持上完了這門課,其中一個就是洛威爾。

如今,在與校方鬥爭十年之後,洛威爾面臨著一件大事:美國人發現了但丁。他對此期待已久,而現在時機已然成熟。可是,哈佛出乎意料地採取堅決抵制的態度,但丁俱樂部內部也有關礙:霍姆斯的觀望態度。

前不久,星期六俱樂部在帕克酒店舉行的晚宴上,新近躋身波士頓鉅富行列的商人菲尼斯·詹尼森,坐在洛威爾身邊。當時洛威爾的心情糟糕透了。“哈佛又在騷擾您了?”詹尼森說。洛威爾滿臉驚愕。“不要嚇成這副模樣,好朋友。”詹尼森笑道,露出兩個深深的酒窩來。 “幾天前我偶然碰見了校務委員會的幾位委員,特意就這事跟他們打了招呼。您知道,波士頓和坎布里奇發生的事情,沒有我不曉得的。”

“親愛的詹尼森,這話就在咱倆之間說說,他們絞盡腦汁要取消我的但丁課,”洛威爾打斷他說,“有時候我擔心我捍衛但丁的努力有多大,他們抵制但丁的程度就有多深。”詹尼森對這件事表現得很是關心。

洛威爾流露出迷惑的眼神。“有時候我覺得自己不是當教授的料,詹尼森。人無完人。我太過敏感,也不夠自負——應該說是形諸於外的自負。我已經給這事弄得疲憊不堪了。”他停頓了一下,“當了這麼多年教授,為什麼我就不能麻木地對待這個世界呢?像您這樣的人,工業大王,對這種可鄙的生活有何看法呢?”

“您的話有些孩子氣,親愛的洛威爾!”詹尼森似乎對這個話題已經厭倦,但思索片刻後他又來了興致,“您對這個世界、對您自己都肩負重任,而不能只做個看客!我不要聽到您猶豫不決的話!我不想知道但丁如何拯救我的靈魂。但是,好朋友,像您這樣的天才,負有神聖的使命,那就是為所有流亡者戰鬥。”

洛威爾咕噥著,聲音低得沒法聽見他在說什麼,不過毫無疑問的是,他不想引人注意。

現在,在去教課的路上,洛威爾一想到教室裡坐滿了至今仍然以為透過學習就可以掌握全部知識的學生,就意興闌珊,直打哈欠。

一個人懶洋洋地斜靠在榆樹上,身上穿著亮麗的黃格子馬甲,形容消瘦,或者說,相當衰弱,但十分高大,就是斜靠在樹上也比洛威爾高。這人歲數不小,肯定不是學生,衣著襤褸,肯定不是學院裡的人。他注視著洛威爾,眼睛裡顯露出文學愛好者常見的永不滿足的神情。

洛威爾從他身旁經過時,黃格子馬甲倚在樹幹上,按了按頭上的硬圓頂禮帽帽簷。詩人只覺得臉火辣辣的,便慌里慌張地略一點頭,匆匆穿過校園奔向教室,趕著去盡他這一天的職責,無暇去細想那人注視他的目光有些不尋常。

阿蒂默斯·普雷斯科特·希利,生於1804年,卒於1865年。他被安葬在奧伯恩山墓園主山坡上的家族墓地裡,這是他家多年前就買下的。

很多文人雅士仍在抱怨希利在內戰前作出的那些懦弱的決定。不過大家都一致認為,只有以前最極端的激進分子才會以拒絕出席他的葬禮來侮辱這位州法院大法官。

霍姆斯稱不上是死者的密友,即使在波士頓的賢達中也極少有人可以這麼說。大法官希利在哈佛監督委員會任過職,所以霍姆斯醫生跟哈佛管理者希利、而不是跟大法官希利,有過公務上的接觸。

霍姆斯醫生跟這位法官最長的來往是在法院進行的,那次接觸給他很強的震動,以至於想徹底躲進詩歌的象牙塔。韋伯斯特案的審理,像所有死刑案件一樣,由大法官任主席的三法官審判庭來審理,而霍姆斯是約翰·韋伯斯特的人格證人,需要出庭作證。正是在多年前的那個審判的關鍵時刻,霍姆斯陳述了冗長沉悶的證詞,迫使希利放棄了他的觀點。

“哈佛教授不會犯謀殺罪。”哈佛大學當時的校長,在霍姆斯陳述完畢後立即出庭作證,為韋伯斯特說了這麼一句辯護的話。

帕克曼醫生的被害是在實驗室裡發生的,當時霍姆斯正在上面的教室裡上課。殺人犯、被害人都是霍姆斯的朋友,這叫他左右為難,不曉得該為誰悲傷。霍姆斯上課時,學生照例是笑聲不斷的,根本聽不到韋伯斯特教授把屍體剁成肉醬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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