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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個地球之外,開羅薩沃伊大陸飯店那間黃色的起居室裡,桑迪·羅伯森正握著電話筒。

“對,”他說,“對,我們正在等電話,格洛斯特郡塞文大宅一位叫班森的人打來的。對!什麼?”

格林威治時間九點時,埃及的時間為十一點。起居室的長窗外,深紫色的夜幕群星璀璨,在流動著的溫暖空氣中,那點點星光宛若緩緩盪漾著的一層層波紋。塞文伯爵雙手插在衣袋裡,背向房內,遙望窗外的景象。

“是班森,爵爺。”桑迪喊道,“您不和他說話麼?”

“不。”塞文伯爵說。

“您不和他說話?”

“不,”回答的聲音異常疲憊,“過一會兒吧。”

桑迪身著一套夏季的無尾禮服,一肘支在大鋼琴上,衝著電話裡說著什麼。他那略顯滑稽的臉龐、睿智的黑色眼珠,額上淺淺的皺紋,此刻看去都顯得煩躁不安。塞文伯爵同樣悄緒不佳。

話務員正不知在什麼地方調整線路,傳來刺耳的雜音,桑迪只得把話筒拿遠些。幹裡之外,塞文大宅藏書室裡的人們也同時在電話裡聽到了這陣噪音。

在塞文大宅的藏書室內,黑沉沉的拱頂下,爐火在壁爐架後雀躍歡騰。奧黛麗·維恩坐在花窗邊的電話桌旁。亨利·梅利維爾爵士就坐在她手邊,吉特·法萊爾站在不遠處,火光勾勒著他的身形。

奧黛麗已不再費勁去掩飾她急切盼望聽到桑迪聲音的心情。身處書山之間,窗外雨聲不絕於耳,地毯上熱氣升騰,在這種環境下大腦簡直一片空白。但桑迪的身影卻格外清晰。

“基督在上,班森,家裡出了什麼事?”

聲音雖微溺但卻迫切,聽上去如裸露的神經一樣刺痛,所有人都能聽到。

“聽著,親愛的桑迪,我是……”

“說話的是誰?你不是班森!你是誰?”

“班森不在這兒,桑迪。是我,奧黛麗·維恩。”

“原來是你啊?”桑迪冷冷說道,“你能不能放開電話?讓我和了解情況的人談談。”

話雖無心,但那冰冷的語氣聽來好生殘酷,奧黛麗的嘴角和雙眼頓現沮喪。

“你的朋友羅伯森,真是個好小夥子。”H.M.評價道。

“他不是故意的!”奧黛麗喊,用手擋住話筒,似乎急不可耐地要他們相信桑迪實屬言出無心,“他這個人……就是那樣的。我們都是這麼說話來著。吉特!過來!你和他說吧。”

她從電話旁跑開了。

“吉特·法萊爾,嗯?”吉特自我介紹時,桑迪重複了一下,“我早該知道的。回答我這個問題就行:海倫是不是真的變成碎片了?”

“變成碎片?”

“被摧毀了!被殺掉了!不知被什麼從地圖上抹去了!”

吉特與依然叼著已熄滅的雪茄的H.M.對望了一眼。

“你怎麼會覺得她出事了桑迪?”

“我在共同新聞社的一個朋友半小時前從倫敦打電話來,說是他們在布里斯托爾①的記者得到了訊息,海倫出了點很糟糕的狀況,而且這訊息可以確證,因為塞女大宅沒人肯出來回答問題。”

“於是乎……!”亨利·梅利維爾爵士低語。

“下午早些時候,阿里姆·貝來到飯店,當著塞文伯爵和兩名記者的面,他面不改色地說海倫已經出事了。所以我們才發了電報。他還說下一個離去的就該輪到塞文伯爵。”

下一個離去的!

這幾個詞可能是頭一次出現,但在隨後的幾天中,伴隨著深深的恐懼,它們還會如影隨形。

“不說那些了,”那微弱的聲音叫道,幾乎是在懇求吉特;“都是胡說八道,對吧?告訴我他們都是胡說八道!海倫沒有……”

於是吉特都告訴了他。

“我不相。”那聲音喊。

“那就見鬼了,桑迪,為啥還來問我?告訴你,這是千真萬確的!”

他聽見桑迪·羅伯森咒罵了一聲,語氣之激烈與絕望令吉特想扔下話筒,耳不聽為淨,他自已的喉嚨都已乾澀沙啞,覺得實在忍無可忍。開羅的那個男人,那個魅力十足的小個子,扭結著他自己的心,也折磨著奧黛麗的心。如果沒有看見火光中奧燕麗呆立著的身影。吉特也許還會同情一下桑迪,然而此時他的心情說不清地複雜。

“聽著,孩子,”亨利·梅利維爾爵士拍了拍他的肩,“問問他當塞文伯爵剛聽到這訊息時有什麼舉動,問問他塞文伯爵現在在做什麼。再問問能不能讓我和那老小子談談。”

“桑迪,聽著,老人家有什麼反應?”

沒人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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