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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朝外望去,見太夫人領著張秩夫婦一道來了,臉上怒容不必說,但自矜身份並未失態,進門後先檢視了晴柔的傷勢,黎舒安上前行禮,她也置若罔聞,只管對黎夫人道:“我家好好的女孩兒,嫁到你們黎家來,原是看著兩家都在朝為官,以為孩子不會受委屈,親家會像待自己女兒一樣待她,這才答應這門婚事的。如今呢,成婚還沒滿兩個月,竟鬧出了人命案子,今日該來的孃家人都來了,就請親家夫人說一說,這門婚事到底該如何收場吧。”

張家太夫人是老封君,因兒子配享太廟,身份地位自然不一般,黎夫人在她跟前不敢提半點氣勢,勉強支應道:“孩子的事,竟然驚動了老太君,實在不應該。老太君先請坐吧,咱們坐下再說話。”復又向張秩夫婦和赫連頌夫婦比手,“諸位都請坐……”

可是太夫人並不領情,漠然道:“我們今日不是來歇腳的,是為著我孫女的命。親家夫人有什麼話,但說無妨,反正已經到了這樣田地,不如掰開了揉碎了,大家好生計較計教。”

黎夫人愈發難堪了,望了望黎舒安,無奈對太夫人道:“老太君,我先前也同嗣王妃說了,因二郎這程子身上不好,大夫讓他暫緩同房,這才冷落了晴柔,絕沒有旁的原因。跟前伺候的人,也實在不應該,不說勸解著娘子些,反倒火上澆油,說什麼二郎惦記前頭未婚妻,這不是無稽之談嗎!”

這番顛倒黑白的話,說得花嬤嬤等人大怒,只是礙於太夫人在,不好與黎夫人對質,心裡自是恨出了血來。

好在太夫人不好糊弄,淡聲道:“她們都是三娘陪房,陪房護主是應當的,親家夫人不必與她們一般見識。但我想著,我家的女孩兒都是知書達理的好孩子,可著滿上京問,品格行止沒有半點可讓人詬病,要是郎子果真身上欠安,只要同她說明白,她絕不會胡攪蠻纏,反倒會悉心照顧郎子,這點我敢打包票。”頓了頓一瞥黎舒安,“可要是郎子刻意疏遠她,婚後陌路人一樣,甚至冷言冷語不拿她放在眼裡,那就要請親家夫人將心比心了。貴府上也是有女兒的,若令千金出閣之後遭受郎子這樣的怠慢,那麼親家夫人,又會作何打算呢?”

黎夫人臉上頓時紅一陣白一陣,有些難以招架。

但要去承認兒子對死了的那個念念不忘,這卻絕不能夠。於是一再申辯,說請老太君明察,“二郎雖和俞家四娘子確實有過婚約,如今生死兩相隔,再將故去的人拿出來說嘴,實在對故人過於不敬了……”

這話卻將淩氏的火氣挑了起來,不等黎夫人說完,便高聲道:“親家夫人這是什麼話,鬧了半天做得說不得,明明是你們萬般不捨,倒成了咱們拿俞家娘子說事,怎的,還要倒打一耙,說三娘和死人爭風吃醋不成?親家夫人可別把人當傻子,我先前已經打聽明白了,你家二郎認了俞家做乾親,還立過誓一輩子不娶親,這事難道是別人編造出來,陷害你們的?現如今是活人纏著死人不放,這樣下去俞四娘子在地底下陰魂也不能安寧。”說著調轉視線對黎舒安道,“黎郎子,你那滿腔痴情全給了死人,怎麼對活人半點不顧念夫妻情分?難不成是有心要逼死我家三娘,比起活人你更愛死人?如此瘋魔的病症,你的恩師和同窗知道嗎?”

淩氏這樣一番曲解,徹底讓黎舒安下不來臺了,他紅著臉道:“岳母大人不要含血噴人,我什麼時候要逼死三娘了!”

淩氏道:“你沒有要逼死她,成親一個多月不在她房裡過夜,連過年上岳家拜年你都不來,你好矜重的人啊!現在事情鬧出來了,人也險些死在你們家,你還有什麼話可說!”言罷乜了黎夫人一眼,哼笑道,“真真天下奇聞,小的不知事,老的也裝糊塗,我就問問親家夫人,洞房不圓房,你做婆母的不去查驗,讓這事拖到今日,你倒不怕慢待了我們張家?原來是你們黎家老的小的合起夥來,引著人往圈套裡鑽啊,想是看準了三娘是庶出,有意作賤她。我告訴你們,我張家女兒不論嫡庶一視同仁,你們敢這樣欺負人,我就敢掀了你黎家屋頂,再讓黎少尹回來,大家好好理論理論!”

淩氏這回也是惱極了,本來晴柔這樁婚事就是自己說好,滿口答應下來的,如今晴柔要死要活,太夫人對她也沒了好臉色,剛才捶檯拍凳大發雷霆,自己受了一肚子窩囊氣沒處撒,自然要找黎家洩憤。

黎夫人呢,琢磨著晴柔不是淩氏生的,原想透過她把事情壓下來,這會兒一看,顯然是不成了。於是一臉為難地瞧了瞧黎舒平,他是長子,這時候還是可以代行家主之職表個態的。

誰知黎舒平剛要開口,就被赫連頌堵住了話頭,幽幽道:“副使也是有功名在身的人,須知這把火要是燒起來,燒燬的可不止一個黎二郎,我看副使還是三思為妙。”

黎舒平立刻被唬住了,只好轉頭催促兄弟:“你還杵在這裡幹什麼,還不快去向弟妹賠罪!”

黎夫人也來哀求太夫人,低聲下氣道:“老太君是一等聖明的人,我們確有不足,委屈了三娘,一切全是我們的錯。可是老太君,張黎兩家都是有頭臉的人家,這事要是宣揚起來對誰都不好,還望老太君顧全大局。小夫妻之間,縱是有些磕絆也不是無可挽回,若是老太君願意再給二郎一次機會,往後我們闔家一定加倍善待晴柔。我手上還有幾處鋪面,原想過兩年分給他們小的,如今看來是不必等了,回頭就把房產地契送來給晴柔,也好讓她多一份體己。老太君您瞧,早前這事藏著掖著,大家都不好處置,今日把話挑明瞭,不破不立,壞事反倒起了個好頭,老太君以為呢?”

太夫人聽罷嘆了口氣,“親家夫人的誠意我知道,但這件事不是幾間房產鋪面,就能掩過去的。事情關乎我孫女的一生,我今日替她做了這個主,將來她若是過得不好,會怨恨我這祖母一輩子,所以我斷不會替她拿這個主意,請親家夫人見諒。”

黎夫人不由失望,又望向來了半日,一語不發的張秩,哀聲道:“親家,你說句話吧。”

張秩看了晴柔一眼,“這件事,讓三娘自己做主。原先她待字閨中,是我們替她選定了郎子,害得她差點連性命都丟了,這回我們不會再強逼她了。到底比起名聲,還是我女兒的性命更重要,今日是去是留,就看三娘自己的意思吧。”

一旁的肅柔鬆了口氣,原以為叔父會求和,卻沒想到這回能表這樣的態,實在是意外之喜。

黎夫人聽了張秩的話,只得將最後的希望寄託在晴柔身上,好言好語勸慰著:“好孩子,母親知道你委屈,往後二郎要是對你不好,你就來告訴我,我一定狠狠捶他,給你出氣。這回的事,你且原諒他吧,再看他日後的表現……”說著用力拽了下黎舒安,“你自己的事,自己去賠罪!”

黎舒安無奈,今日張家人這架勢確實讓他生出一點懼意來,只得上前向晴柔長揖,垂眼道:“娘子,我知錯了。先前我對你太過冷淡,那是我性情本來就疏淡的緣故,沒想到因此讓你誤會,都是我的錯。今日你這樣……也給了我極大的教訓,今後我必定引以為戒,再也不惹你傷心了。你我能結成夫妻,是前世修來的緣分,我不想打破這緣分,所以求娘子再給我一次機會,讓我補償先前對你犯下的錯,日後夫妻齊心,再不生嫌隙……”他哀致地望向她,“求娘子,看在同牢合巹的份上,答應了我吧!”

第96章

眾人望向晴柔,如今該說的話都已經說了,最後只等她自己拿主意。

其實眼下這局勢,一般姑娘都難以抉擇,畢竟真正能夠狠下心腸堅決和離的人並不多,通常在婆家做出讓步,浪子再痛改前非一番悔悟過後,都會選擇退讓一步,以觀後效。然而……這種尋死的極端手段不是一直奏效,下次若是再懸一回梁,至親也不會像這次一樣義憤填膺,所以究竟是善加利用還是見好就收,還需晴柔仔細掂量。

黎夫人適時也上前來勸解,說:“好孩子,夫妻沒有隔夜的仇,今日將疙瘩解開了,日後你們還能好好過日子。你是女孩兒家,名聲最要緊,不能僅憑一時氣憤,還要看看將來的路該怎麼走才好。二郎雖冷落你,但他畢竟沒有在外花天酒地,總有可以原諒之處。且眼看就要殿試了,這時候要是鬧出什麼傳聞來,就毀了他多年的寒窗苦讀了,你能忍心嗎?”

這時黎家長媳也不知是不會說話,還是有意添柴禾,湊嘴道:“聽人勸,吃飽飯,你瞧母親這樣對你,你心裡就算再怨恨,氣也該消了。出閣過日子,總有牙齒磕著舌頭的時候,不說旁人,就說貴府上大娘子,侯爵公子早前放浪,如今又癱在床上,弄成這樣她都熬到了今日……二郎比起陳侯公子來,可強了不止一星半點,總是比上不足比下有餘,你說是不是?”

這話一出,得罪了在場的張家人,連黎家人都有些慌起來。

張家講體面,不會去和她掰扯,還是花嬤嬤應了口,尖聲道:“少夫人可別這麼說,我們大娘子嫁到伯爵府,生下了伯爵府嫡長孫,家下又沒有第二個分家業的,將來闔府都在我們大娘子名下,我們大娘子滋潤著呢。你要拿黎府和伯爵府比,且不說夠不夠得上格,就說這人口,顯見地多出來好幾個,少夫人是在咒自己,還是在咒大公子?”幾句話,說得那婦人啞口無言。

終於晴柔站了起來,她沒有理會黎舒安,徑直走到那位長嫂面前,揚手扇了她一記耳光。“啪”地一聲響徹內外,嘶啞的喉嚨裡迸出一句話來,“憑你也配提我長姐!”

捱了打的人自然要蹦,引得屋裡一陣騷亂。黎夫人忙和左右拉扯住了她,畢竟這個時候只能讓步,是她自己不會說話,這巴掌捱了也是白挨。

晴柔沒有遲疑,轉身走到太夫人跟前跪了下來,仰起臉哭著拽住了太夫人的袖子,嘴唇翕動著,費了好大力氣才把話拼湊完整,“祖母,我要和離,我要回家。”

太夫人看著她這副慘樣也落下淚來,連聲說好,“祖母帶你回家,我的孫女清清白白嫁進黎家,如今清清白白跟我回去,也好!”說著示意邊上嬤嬤將人攙扶起來,轉頭對傻了眼的黎家人道,“黎二郎,晴柔已經把話說明白了,你也聽見了,若你還有良心,快寫放妻書來,從此男婚女嫁各不相干,不要耽誤了我孫女的前程。”

黎夫人一看,急得幾乎要厥過去,捶胸頓足道:“老太君,萬萬不能啊,家主在涼州,這事他還不知情,要是二郎和離,我可怎麼向他交代才好!”

淩氏才不管她那套,譏嘲道:“如今是你兒子和離,又不是你和離,犯不著等黎少尹回來。兒子教不好,是你們的罪過,禍害了我家女兒,我們沒有上公堂狀告你們已經不錯了,你要是嫌丟人丟得不夠,不妨大鬧一通,咱們也奉陪。這會兒和離,不是正合你家二郎的心意嗎,續絃可以迎娶俞家四孃的牌位,端看俞家答不答應受這份窩囊氣吧。”

這話戳到了黎舒安的肺管子,他忍了這半日,張家人羞辱他就罷了,羞辱俞四娘,卻是他不能忍的,便道:“岳母大人,還請口下留德。俞四娘子人都不在了,你這樣輕辱她,是會遭報應的。”

結果他剛說完,就被張秩一腳踹翻在地,指著他的鼻子破口大罵:“你這畜生眼中沒有長輩,你爹孃不來教訓你,今日我便來教訓教訓你!”

張秩是武將,武將的力量遠不是書生和內宅婦人能比的,上去阻攔的人被他掀了個人仰馬翻,黎舒安轉眼就被打得鼻青臉腫,要不是赫連頌慢吞吞上去勸阻,恐怕就要打出人命來了。

黎夫人起先還一味求和,如今看兒子被打成了這樣,也顧不得那些了,跺著腳說:“報官!報官!真真欺負到門上來了,自家女兒連個死了的都爭不過,活著還有什麼用!我要是你們,羞臊都來不及,竟還來了這樣一大幫子人上門叫囂,真當我黎家是吃素的!”

群情激昂,黎家人自然蠢蠢欲動,外面接了口信的族人也來了,一時亂哄哄各有各的說法。

其實張家是盼著鬧起來的,只有這樣宣揚,才能讓晴柔的委屈滿上京皆知。

黎家宗長聽了前因後果,想和稀泥各打五十大板,不防赫連頌揚聲道:“我看還是命人將瞿大尹請來評斷吧,免得人家說咱們仗勢欺人。不過我奉勸諸位一句,經此一鬧,黎二郎的仕途可說是盡毀了,明日自會有言官奏請,將黎二郎從殿試名單中除名。”一面含笑向黎家宗長拱了拱手,“既然我妻妹在貴府上吊是家務事,那麼請問宗長,岳丈教訓女婿,難道就算不得家務事嗎?”

頭髮鬍子都花白的黎家宗長噎住了口,但孰輕孰重還是分得清的,便對赫連頌道:“好歹親戚一場,何必這樣撕破臉,讓外人看笑話。”

赫連頌攤了攤手,“誰來看笑話?又是看誰的笑話?我妻妹被黎家騙婚,她可是苦主,外人就是要笑話,也是笑話他黎二郎私德不修,放著好好的正頭娘子不去疼惜,半夜三更上人家墳頭上點花燈。”

眼看事情是無法收場了,黎家宗長只好和黎夫人商量,“罷了罷了,快寫放妻書,和離就是了。再這麼鬧下去不單二郎毀了,連大郎都會受牽連,將來日子還過不過了?”

那廂太夫人不願意留在這裡了,吩咐張秩夫婦:“這件事交由你們處置,孩子我先帶回去,今日經了這番折騰,我怕她身子撐不住。”

張秩和淩氏應了,留下赫連頌陪同,肅柔也跟著一起回了張家。

從門內出來,見黎家大門外早聚滿了看熱鬧的人,大家紛紛搖頭,“這黎二郎倒是長情,既長情就不該說親事,白白坑害人家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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