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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家已經無言以對了,這朝堂歷來就是群臣暢所欲言,皇權雖有威嚴,但在聲勢上,從來抵不過眾口鑠金。他幾次張口,幾次被那些倚老賣老的臣僚和言官們堵了回來,最後氣惱得拂袖而去,只餘那些老臣們調轉了方向,又對赫連頌指指點點,“王爺,這次果然是意氣用事了。什麼話不能商議?官家仁厚,大可將你的決心向他表明,何必傷了和氣,拿王爵當兒戲。”

赫連頌跪了半日,站起身時腿都麻了,勉力支撐住,向堂上眾臣拱手,“其中原委,恕我不能向外人道,但這次我決心已定,不欲更改了。”說罷便轉身,朝宮門上去了。

眾人看著他揚長走遠,一時都茫然,再去看張家那兩位,“留臺,連帥……”

張矩和張秩如夢初醒,顧不得別的了,急匆匆跟了出去,留下眾人垂眼看著堂上的冠服和綬印發呆。半晌還是宰相孫延年發話,讓黃門令將這些行頭收起來,送進後苑,再聽官家處置。

***

邁出宣德門,身上重壓竟奇蹟般地消失了。

可悲嗎?或許有些可悲,在這煌煌帝都之中他無力抗爭,只有憑藉這份決絕,來爭取達成自己的訴求。不過心裡倒是有根底的,這件事總捂著,不是辦法,若是不強硬,不來表明立場,那麼就真的只剩與肅柔和離一條路了。可是身為男人,連自己的妻子都能捨棄,又算得了什麼男人!

他知道官家有顧忌,再深的心思,也敵不過政局的掣肘。自己能賭上性命,官家卻未必有放棄隴右的決心,最後就看誰更堅定,他連王爵都能說扔就扔,朝廷又能將他如何!

身後張矩和張秩追了上來,痛心疾首,“你這又是何苦!”

他笑了笑,“我這不光是為肅柔抗爭,也是為我自己。這富貴圈、名利場,壓得我喘不過氣來,今日卸下一身頭銜,往後就做隴右赫連頌。只是希望張家還願意認我這個郎子,我往後可是白丁了,連科考的功名都沒有,孑然一身,一文不名。”

他說得淒涼,張矩和張秩長長嘆了口氣,抬手道走吧,“二孃還在等著你。”

馬車順著御街一路往南,一炷香後到了舊曹門街。先行派回來報信的小廝,早就將訊息傳進內宅了,因此馬車一停穩,候在門前的女眷們便邁下了臺階。

肅柔到車前打簾看,看見他一身中單坐在車內,還披散著頭髮光著腳,頓時大哭起來,探手進去捶了他一下,“你可是瘋了嗎,這樣作賤自己!”

他卻還笑著,拽住她的手道:“我說過要入贅張家的,娘子回頭替我在祖母和岳母面前美言幾句,別讓她們嫌棄我。”

這分明是玩笑話。小廝傳口信進來,闔家都震驚了,太夫人連連說沒有看錯人,親自到門上來迎他,哪個還會來嫌棄他!

肅柔裹著淚,將他拉出了車輿,“你自己同祖母說。”

他邁下腳踏,見內宅女眷都在,自己卻光腳站在地上,不由訕訕地,紅著臉道:“我今日現眼了,還請長輩和妹妹們見諒。”

可是這樣的現眼,誰又會怪罪他呢,太夫人既是心酸又是欣慰,頷首說:“好孩子,委屈你了。”一面轉頭吩咐肅柔,“快帶介然進去收拾,中晌過我那裡用飯,讓馮嬤嬤吩咐廚上預備兩個好菜,給他壓驚。”

一旁的婆子忙送便鞋來讓他穿上,她緊緊牽著他的手,彷彿怕他憑空消失似的。

快步引他進了千堆雪,甫入門檻便回身抱住他,哽聲說:“官人……官人……你做什麼不和我商量!”

赫連頌笑得慘然,心道和她商量,她哪能答應他冒這樣的險。可事到如今,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將一切攤到檯面上來。所幸運氣夠好,朝中大臣不像官家為情亂神,他們知道好不容易歸順的匈奴人不能得罪,否則十萬鐵騎佔領的就不止是隴右,會一路向東擴張,打過京兆,打進上京來。

他抬手撫觸她的脊背,溫聲道:“現在這樣不是很好嗎,朝堂之上說明白,讓滿朝文武都知道原委,不是我不順,是官家逼人太甚。”一面親了親她的脖子,愈發收緊臂膀,把臉埋進她溫暖的頸窩裡,喃喃說,“你昨晚不在我身邊,我一晚上沒睡好,做了好多怪夢,夢見你被人搶走了,夢見你貪圖富貴,再也不要我了。”

肅柔失笑,“盡胡說!”旋即又悲從中來,委屈道,“我昨晚也是一夜沒睡,不住看更漏,想著你今日說好來找我的……結果就這樣過來了,要不是伯父先命人回來報信,我還以為你遇見強盜了呢。”

他聽了一撩頭髮,厚著臉皮道:“我生來好看,就算衣衫不整,也難掩我風華無雙。”

這話倒很是,就因這張臉,弄成了這副落魄樣子,居然還能讓她窺出一點破碎的美感。

肅柔長出了口氣,可幸他能全須全尾回來,這是天大的造化。她拉他在妝臺前坐下,自己親手替他梳頭,仔細將髮束好。然後彎下腰,從背後偎上去,輕聲道:“官人,這回咱們不用分開了,是嗎?”

他說是,“我說過,拼著不要這爵位了,我也要討個公道。”

肅柔心裡慢慢平靜下來,也仔細考慮過輕重。他今日的做法最終會引發什麼樣的結果,最壞不過是官家拿住他,以他要挾武康王平定內亂,那麼便是徹底和隴右撕破了臉,將來終有一戰。但若繼續懷柔,最後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則還是官家妥協,收回成命抹平這件事。

反正不管結果好與壞,都令肅柔歡喜,她歡喜的是看見了他的一片心。今日之前其實她還在猶豫,怕感情靠不住,隻身去了他鄉,萬一將來被他欺負怎麼辦。可是現在再回頭想,確實是庸人自擾了,他既然能為她放下一切,日後必定不會負她。就算人心會變,有了今日這場波折,至少他成為負心漢的可能,又小了許多。

他還在和她打趣,望著鏡中凝眉的美人問:“你在想什麼?我如今可是什麼都沒了,只有你,你別想捨棄我。”

肅柔說好,撫撫他的臉頰道:“你放心,只要有我一口吃的,絕餓不著你。”

兩兩對望,窗外春光正好,閨閣之外風起雲湧都不要去管他了,他們在這一方小天地裡,有彼此,心被裝得滿滿的,這一刻就是福氣啊。

他摟她坐在膝上,她擰著身子,纏綿地吻他。何謂夫妻呢,就是從四肢百骸,生出道不盡的勾繞,若是一個受創,另一個也不得活,真正的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在外面所受的傷,須得兩個人膩在一起,才能慢慢癒合,耳鬢廝磨上一陣子,比吃了補藥還靈驗。待元氣恢復了,派去嗣王府取衣裳的人也回來了,這就重新收拾起來,好去歲華園回話。

進了園子,氣氛很是肅穆,伯父和叔父也在,心事重重地,顯然還沒從這場驟變中回過神來。

張矩看了他一眼,撫膝嘆息:“魯莽了,當著滿朝文武的面,讓官家下不來臺,只怕官家會記恨,後頭的路愈發難走。”

張秩卻不這樣認為,咬著牙道:“當斷不斷,反受其亂,這件事要是一直含糊著,難道還真讓他們和離不成?官家終究是年輕,公器私用是大忌,沒看見今日朝堂上那些元老怎麼群情激昂嗎?”

張矩搖頭,“這也是運氣好,被按下了,要是隴右不起內亂,介然這頓軍棍是吃也得吃,不吃也得吃。進了審刑院,沒有罪名也會給你羅織罪名,到時候連官家都騎虎難下,事可就大了。”

赫連頌看他們憂心忡忡,只得上來寬慰,說:“伯父和叔父不用擔心,我能走這一步,也是再三掂量過的,正是看著左都尉起事了,才想搏一搏。我在上京十二年,雖然錦衣玉食,但手腳被束縛著,二位長輩馳騁過沙場,一定明白我的感受。我想回去,更想帶著肅柔一起回去,當初我可是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迎娶她進門的,豈能憑官家三言兩語,就只顧自己跑了。”

太夫人聽他這番話,心裡自然稱意。這世上有太多為了功名利祿,選擇辜負感情的男子,要是換了心念不堅定的,只要官家開出條件,今日怕是已經踏上歸家的路了。好在赫連頌不是這樣的人,好在他對肅柔的感情夠深,不論成與不成,能夠下決心觸逆鱗,就足見他的誠意了。

“不過……還是要找個人,從中斡旋一下。”太夫人沉吟道,“官家眼下必定盛怒,盛怒之下會做出什麼決定,誰也說不準。這時候須得找個能說得上話的,仔仔細細同他曉以利害,只有說服他,接下來才好行事。切不能小看了天威凜凜啊,從古至今衝冠一怒的帝王還少嗎,他隨口的一句話,落到咱們頭上就是一座山,現在不去周全,過後就來不及了。”

赫連頌想了想道:“我去託付孫相,他的話,官家還能聽進去。”

肅柔卻說不好,“宰相勸諫必定是從大局上出發,官家眼下最不愛聽的就是大局,千萬不能火上澆油。”頓了下道,“還是我去託長公主吧,他們是一母同胞,可以不談大局,談一談人情。”

眾人思量了片刻,都覺得這個法子穩妥,只要長公主肯為他們說話,至少在官家面前,還能爭取一線餘地。

可太夫人又不大放心,“你早前雖然教授過縣主,但與長公主的交情,只怕沒有那麼深,不知長公主能不能答應你的請求。”

肅柔說會的,畢竟葉逢時那件事上頭,長公主還欠著她人情。就算長公主向著官家,江山社稷也與她個人息息相關,她不會坐視官家出錯,自然會盡力勸諫的。

打定了主意,午後就往溫國公府去了一趟,僕婦引她進花廳,很快便見長公主和素節一道過來了。

素節懷胎已經好幾個月,肚子挺得高高的,走路還得撐著腰。進門便叫了聲“嬸嬸”,一頭來牽她的手,安頓她在圈椅裡坐下。

肅柔看看她的肚子,含笑問:“快生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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