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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約因為急切,從花廳移到了前院門廊上,聽見門外有馬蹄聲便立時趕了出來,親自上前接應,追問:“殿下,官家怎麼說?”

長公主攜了她的手入內,邊走邊道:“我把嘴皮子都磨破了,總算讓官家改了主意,答應放你們一同去隴右。只是在這之前,官家還想見你一面。”

肅柔臉上浮起難色來,“還要見一面嗎……”

站在花廳前的素節聽見了,嘟囔道:“官家怎的這麼不爽利,還有什麼可見的!”

長公主雖不贊同官家的做法,但也能體諒他的不易,嘆道:“他也是人啊,是人就有七情六慾,有身不由己。我先前和他說了好些,該開導的開導了,該責怪的也責怪了,我瞧他……是真的傷心,不能因他是皇帝,就忘了他也有感情。求而不得,輾轉反側,世上誰不是這樣?”說著望向肅柔,“我早前一直覺得他性情冷淡,如今看來,有些人,他也往心裡去。橫豎你去見他一見吧,不叫你進宮,明日正午約在潘樓,人來人往的地方,你也不必擔心。”

肅柔聽罷點頭,“有話還是開誠佈公說明白的好,明日我一定準時赴約。”

回去將這事和赫連頌說了,他必定是不高興的,拉著臉道:“別人的夫人,他說見就要見,改日我也進宮會會聖人去,我看他是什麼感想。”

肅柔無可奈何,“如今人在矮簷下,該彎腰的時候還是得彎腰,難道直挺挺站著,非磕個頭破血流才高興嗎?我想著,既然約在潘樓,也算官家的退讓,若是召我進宮,才真要擔有去無回的風險。”說著拍拍他的手道,“你放心,我自會謹慎應對的,官家也要臉面,若是想難為我,何必約在潘樓。”

赫連頌仍是滿心不痛快,想了想道:“明日我陪你一道過去。他不願意見我,我在隔壁訂個酒閣子,總可以吧!”

反正這些都是小事,且不管,到時候見機行事就是了。

忙了一整日,已然到了暮食的時間,廚上運了食盒進上房,這回烏嬤嬤親自來了,接過婆子手裡的碗碟一一放到桌上,看著赫連頌欲言又止了好幾回,最後沉沉嘆了口氣,垂眼道:“郎主這回實在太莽撞了,當朝辭爵,不怕有負隴右王爺和王妃的教誨嗎?”

言下之意就是怨他因女人放棄了王爵,字裡行間未必沒有責怪肅柔紅顏禍水的意思。

這幾日一片混亂,各自都在因這件事發愁,赫連頌也沒了往日的好脾氣,實在不耐煩應付,加之官家那頭還有後話,因此火氣幾乎要按捺不住了。

可他剛要開口,卻被肅柔搶了先,她心平氣和對烏嬤嬤道:“我也不知自己是哪裡做得不夠好,自進門之日起,就惹得嬤嬤挑眼。直到今日,嬤嬤還覺得官人因小失大,不該為我辭爵丟官,在我看來,真是寒心得很呢。嬤嬤是局外人,不知道我們夫妻情深,又何必枉做小人。平日我不和你計較,因敬你是官人乳母,你就算言語上多有冒犯,我也擔待了。但這回,望你別再置喙我們夫妻之間的事,官人不是不知事的孩子,他管得了千軍萬馬,自然也作得了自己的主。”

烏嬤嬤被她嗆住了,幹瞪了半天眼道:“王妃這是什麼話……”

只是未說完,就見她抬了抬手,“別說了,話越說越難聽,不如給自己留些體面。你若是願意在上京,就留下照顧稚娘和鋆兒,若是不願意,這就打發人送你回隴右。嬤嬤這些年辛苦,現今年紀也大了,到了該享天倫之樂的時候,不如回到女兒和丈夫身邊,過幾年安穩日子去吧。”

這回烏嬤嬤說不出話來,看看自己的奶兒子,他臉上無情無緒,未作半點表示,看來是和妻子一條心了。

他們小夫妻後來便再不理會她了,只管吃他們的飯,烏嬤嬤茫然站了半晌,忽然大覺無趣,到底臊眉耷眼走了。

肅柔的心事也不在這些瑣事口角上頭,第二日應邀去了潘樓,甫一進門便有人迎上來,拱手作揖叫了聲王妃,一面比手,“請隨卑職來。”

這潘樓還是熱鬧一如往常,但四周圍的人看上去與一般客人不同,赫連頌自然認得他們,向樓上看了一眼,“官家在哪間酒閣子?”

押班沒有細答,只道:“樓上已經包圓了,王爺還是屈尊在散座暫歇吧。”

官家的行事手段依然如此,做得徹底,不讓你有插針的機會。赫連頌倒也沒有多言,轉身叮囑肅柔:“我就在樓下,有什麼事,你大聲喚我。”

肅柔應了,給他一個安撫的眼神,方跟著押班拾階而上。待進了閣子,身後的直欞門雖拉上了,卻見臨河的支摘窗大開著。

潘樓的窗做得極大,幾乎佔據整面牆,因此河景與長至兩層樓高的玉蘭樹盡收眼底。官家就在窗前站著,穿一身天水碧的直裰,束髮的玉帶隨風飄揚,單看背影,倒像個清朗的讀書人。

她斂神向他納了個福,“官家,妾來赴約了。”

他聽了,淡淡哦了聲,並沒有轉過身來。

有的話,不能面對面說,因為說不出口。他茫然望著船來船往的汴河,好半晌才道:“我前幾日的所作所為,應當讓你愈發對我深惡痛絕了吧!”

說沒有,未免太虛偽了,肅柔道:“官家必定有官家的考量,妾不敢妄議。”

他搖了搖頭,“我確實私心作祟了,想分開你們,想把你留在上京,即便遠遠看著你,我心裡也滿足。可是現在看來,好像我的努力都是徒勞,我拆不開你們,赫連寧願放棄爵位,也不願意和你和離。其實我不傻,我清楚他有恃無恐,因為隴右戰局吃緊,知道我不可能拿他怎麼樣……我真的不能拿他怎麼樣,我不甘得很,恨自己無能,也恨他太猖狂,我甚至想過殺了他,可終究是……不能。現在我該怎麼辦呢,十幾年的老友得罪了,喜歡的女人也憎恨我,我這孤家寡人,當得名副其實。你大約不明白,我為什麼這樣篤定說喜歡你,就是出於後悔,就是出於妒忌。可那又怎麼樣,後悔嫉妒下產生的喜歡就不是喜歡嗎?我倒覺得這樣的感情,才更加刻肌刻骨。”

他說得很透徹,當羞於啟齒的內心能夠不加遮掩地坦露出來時,好像就沒有那麼猥瑣不堪了。

肅柔從他的話裡窺出了一點絕望,正因為這份絕望,讓這場談話變得誠懇了很多。

她心頭平靜下來,娓娓道:“官家大可不必如此,其實您可曾想過,之所以念念不忘,是因為娶我的是介然,或許換了別人,官家就不會如此難以釋懷了。”

好像也不無道理,好友之間多少會存著點較勁的心思,大抵還是各自身處的立場不同,年紀越大,友情就越不純粹。

官家輕舒了口氣,“昨日長公主受你所託進宮來,說了好大一套,我想了又想,是該有個了結了。”他說著,轉過身來,視線輕飄飄掃了掃直欞門,“他在樓下等著,還是長話短說,也免於誤會。我喜歡你,是真的,三五年間未必能忘得了你,所以你此去隴右,若是他對你不好,你想回頭的時候,我就在上京等著你。”

肅柔點了點頭,雖然心裡知道,即便赫連頌負了她,她也不會再回上京,但還是要承官家的情,至少為她提供了一條退路。

那雙眼睛又向她望來,從滿含眷戀,慢慢變得冷若冰霜,“我原想讓赫連帶走那妾侍,利用母子之情,鞏固隴右與上京的聯絡,但現在看來是徒勞了。他想帶你一起走,也罷,我讓你們走,畢竟張家滿門的性命,對你來說比那庶子重要得多。”他說罷,無情地笑了笑,“既然不談私慾,那咱們就談一談大局。我只要你記住一條,隴右安,則張家安,若是隴右有任何異動,那麼張家的處境就危險了。你是張家至親骨肉,一定會替我管束住將來的武康王,是嗎,嗣王妃?”

第106章

肅柔忽然大大鬆了口氣,相較於官家的情話綿綿,她更願意這樣鋒稜畢現,卻坦蕩直接的溝通。

她說是,“官家,赫連氏一向忠於朝廷,從武康王願意送嫡長子進京為質子起,隴右就已經臣服於先帝了。這些年介然與官家同窗讀書,一起長大,你們曾是最好的朋友,縱是走了些彎路,也是因各自立場不同,說開了,大可不計前嫌。再者,官家雄才大略,怎麼能看不清介然的心呢,他既娶了上京的女子,就是在向官家表明決心,日後也會長久效忠官家,否則何必留下這麼一大家子把柄,受人牽制。今日官家這樣告誡我,我也向官家表明心跡,自然盡我所能,時刻勸諫督促丈夫,請官家放心。”

官家點了點頭,“如此甚好,你父親忠勇,為朝廷幾番出生入死,我料虎父無犬女,你也定會繼承令尊衣缽的。至於張家的前程,你不必掛心,你的叔伯兄弟們,我自會看顧,不會埋沒了他們的才能。說了這半日,我只要你明白,有功於朝廷的,我必不會虧待,但若是有負於朝廷,那麼屆時君威如山,我也不會心慈手軟。”

肅柔道是,“官家的話我銘記於心,絕不敢忘,就請官家看著我們夫婦的決心吧。”

官家滿意了,復又換上了一副溫和麵貌,切切叮囑著:“此去隴右,山高水長,望你事事小心。你是禁中長大的,只怕受不得邊關的水土,若是呆不慣,就早些回來吧,上京才是你的根。”

話說到這裡,已是虛與委蛇,肅柔微呵了呵腰道:“也請官家保重,妾與介然就算遠在他鄉,也會日夜祝禱我主聖躬康健的。”

然後他便沉默下來,沒有再說話,靜靜看了她好久。

很多情緒從心頭湯湯流過,再多的眷戀與不捨,到這裡勢必要作了斷。反正都是輸,最後的故作兇狠,彷彿能夠找補回一點面子。

他長嘆了口氣,終於調開了視線,抬手指了指門上,“走吧,他還在等著你。”

她聽了,後退一步雙手加眉,向他行禮,最後道一句:“多謝官家。”

他看著她俯下身,青黛的領緣襯托出白淨的脖頸,那樣的玲瓏姿態,可惜,與自己無緣。

都淡了、散了……他閉了閉眼,重新轉身望向窗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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