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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視上播完《十六歲的花季》,就被湖南臺與臺灣皇冠接連不斷的瓊瑤劇佔領了,從《婉君》到《雪珂》再到《青青河邊草》的六個夢,直到《梅花三弄》咆哮的馬景濤同學——也就是那年,開學的九月,白雪來到了我們班。

她叫白雪。

《十六歲的花季》裡的女一號也叫“白雪”,演員叫吉雪萍,聲優卻是袁鳴。不過,我們全體男生都覺得,那年秋天來到初二(2)班的白雪,要比電視上的“白雪”好看得多。

她的個頭很高,至少有一米七,細細長長的,穿著條白裙子,烏黑的馬尾晃在腦後,掃著男生們的心門。還有那面板啊,真像雪一樣白,近乎透明的顏色,可見青色的皮下血管,盯著看還有些恐怖的感覺。

白雪很快有了一個外號:白雪公主。

那時的中學裡有許多回滬知青子女,她也是其中一分子。有的人從小就在上海,她卻剛從黑龍江轉學過來。她媽是東北人,在陰雨綿綿的上海話世界裡,她的東北話就像晴朗的太陽。她父母還在北大荒的農場,送她獨自一人回上海讀書,寄居在姑姑和姑父家裡,準備在上海報戶口和考大學,這樣總比在黑龍江強多了。

可惜,白雪的學習成績很差,功課完全跟不上。大概是轉學的緣故,也可能本就不是讀書的料。每次考試她都是最後一名,數學簡直白痴,最離譜的是有次交了白卷,氣得老師命令她在走廊站了半個鐘頭。所有老師都不喜歡她,說她必須留級多讀一年,否則會把學校的平均升學率拉低——而這一可能性,也成了懸在所有男生頭頂的達摩克利斯之劍。

雖然,男生們都愛向女神獻殷勤,更別說是白雪公主了,但白雪有些難以接近,用今天的話來說就是冷豔高貴,似乎誰都看不上眼。在這座城市,她沒什麼朋友。如果說勉強算有的話,那就是我和肖皚兩個人。

我告訴她,在《格林童話》最初的版本里,白雪公主沒有後媽,迫害她的人是親生母親。白雪說不相信,她媽媽待她很好,只是她不想再待在那個地方了。但是姑姑嘛……她不說了。我問她有什麼愛好,比如讀書啊,看錄影帶啊,讀漫畫啊,甚至打遊戲之類的,她的回答很酷:滑冰。

那年上海已有了旱冰館,也算是時髦的運動。但是,溜真冰的還絕無僅有。

白雪說在東北的松花江上,每到十一月,就會結上一層厚厚的冰。整個學校裡的孩子,個個腳踩最簡單的冰刀,跑到江面上去滑冰。她的滑冰技術是最好的,能夠連續在冰上轉好多圈。曾經有個體育老師,看中了她這雙長腿,推薦去哈爾濱的體校練過幾個月,後來受傷才放棄了。

在我們身邊,白雪只待了不到半年,在初二的上半學期。從秋天到冬天,她迫切地期待最冷的時節。她說等到十二月底,黃浦江就會結冰,那時候就能上去滑冰了。我和肖皚都在笑她,說打我們生出來開始,無論蘇州河還是黃浦江都沒結過冰。但她頑固地不相信,覺得我倆是在誆她。因為,這是白雪爸爸告訴她的。在來上海的行李裡頭,她特意藏了一雙冰刀鞋,等結冰以後就可以在黃浦江上滑冰了。她把冰刀鞋帶來過學校,穿在腳上給我們看過,刀口寒光閃閃,真是殺人利器啊。正好被老師發現,將她的冰刀鞋沒收,說這個傢伙太危險了,萬一切掉學生的幾根手指頭,學校可負不起責任。我想除了安全原因,也是老師對於白雪這種差生的懲罰。

冰刀鞋被沒收那天,從沒掉過眼淚的白雪,一路哭著回家,雨打梨花般惹人憐愛。我和肖皚,誰都不敢去安慰她。因為她個子高,力氣大,脾氣暴躁,有時會揍男生。這雙冰刀鞋陪伴了她五年,是她爸爸送的生日禮物。

一個月後,短暫的寒假開始。

她原本要回東北過年,卻在回家前幾天消失了。

人們最後一次看到白雪,是上海最冷的一天。在黃浦江邊,金陵東路輪渡碼頭附近,有幾個輪渡公司的職工,還記得這個高高的姑娘。

我們的白雪公主,再沒出現過。公安局記錄了她的失蹤時間,三年後,戶口被登出,算作法律死亡。

那是二十年前的事了。

還有一個秘密——肖皚暗戀著白雪,他只告訴過我,因為身高的差距,不敢讓別人知道。

雖然,身高不到一米六,肖皚卻很有自信。男生髮育本來就比女生晚嘛。女生長個頭的時候,男生還都是小不點呢。他總覺得,再過幾年,自己就會比白雪高半個頭了。誰都無法預測未來,如果他知道自己長到現在,貼著牆量身高還是一米五九的話,大概就不會那麼想了吧。

我們從小就知道白雪公主與七個小矮人的故事。但對肖皚而言,如果,有一個小矮人和七個白雪公主該多好啊!如果,是我們的白雪同學,一個也就夠了。

他的白雪公主,此刻在何方呢?

那晚在黃浦江邊的餐廳,肖皚看到窗外憑欄獨立的女孩子,也是這副白雪般的容顏,甚至差不多的個頭。

而此刻,在我眼前的滑冰俱樂部收銀員,她叫玄春子,不叫白雪,還是個朝鮮族思密達,讓我如何轉告呢?

於是,我決定,不告訴肖皚。

徹底忘記白雪吧,這樣對他最好了,我確信。

二○一五年,冬至夜,又是北半球白晝最短黑夜最長的一天。

在最漫長的那一夜,寒潮自西伯利亞來襲,席捲過整個北中國,跨越長江,擁抱上海。溫度往下跌落到零下十多度,據說是解放後從未有過的。

凌晨兩點,聽著窗外呼嘯的北風,大雪齊刷刷地飄落著。開著空調,我也瑟瑟發抖,每寸空氣都是冰冷的。入睡之前,我最後看了眼微博,卻跳出一條訊息紮了眼睛:黃浦江結冰了!

真的嗎?

網上發了許多張圖片,不少人正在黃浦江邊圍觀呢。這時,我收到一條簡訊,居然是肖皚發來的,他說他已經趕到黃浦江邊,江面千真萬確地封凍了。

冬至這天我去上過墳,老人們說今晚不應該出門,是鬼魂出沒的節日。

半小時後,我和肖皚在外灘觀光平臺碰頭了。

沒錯,漫天凜冽的風雪中,黃浦江已凝結成一條水晶般的玉帶。我們瞪大雙眼,不是做夢,也不是精神錯亂。結冰的江面像半透明的鏡子,完全凝固在今晚的某個瞬間,再也沒有波濤洶湧,沒有泥土味的水汽,沒有潮汐的起伏。江面上殘留各種噸位的船隻,有從太平洋另一端來的艨艟巨輪,有從蘇州河來的小小駁船,全像被點穴或定格,被冰層封鎖在江心或岸邊。對岸陸家嘴鋼鐵森林的燈火,在冰面上發出五顏六色的反光。

跟我們同樣聞訊趕來的,是剛從夜場裡出來閒得蛋疼的年輕人,像大叔的都是攝影發燒友,舉著各種長槍短炮狂拍一通。

趴在欄杆上的肖皚說:“那麼多年來,我拼了命找尋的,並不是黃浦江底下的藏寶箱,而是我們的白雪公主。”

失蹤的白雪?

“嗯,二十年了啊!我讀大學的時候,專門去過黑龍江,找到白雪家裡。她的父母也多年沒見過女兒了。但我相信,無論她在天涯海角哪個角落,一定會再出現的——而且,就是在這裡!她失蹤的當天,在黃浦江邊看到她的,肯定不止輪渡公司那幾個人。我想,只要每天在黃浦江邊上尋訪,就可以找到其他目擊者,不管她是死是活還是怎樣,總有水落石出的一天。”

黃浦江,漫天風雪的凌晨,看著他有些發紅的眼眶,我唯有沉默。

我莫名地想起松花江。幾年前,我去哈爾濱籤售《謀殺似水年華》。恰是十一月,松花江已經封凍。我住在兆麟公園邊上,子夜時分,獨自去江邊溜達。我大膽地走到冰面上,腳底下還算結實,滑溜溜的很有趣。我從沒滑過冰,小時候一度流行的旱冰鞋都沒穿過。冬夜,我在松花江上走了半小時,還腳底打滑摔了一跤。我絲毫沒感覺冷,反

而心裡頭熱騰騰的。第二天,我去了幾十公里外的呼蘭,渡過傳說中的呼蘭河,拜訪蕭紅故居。在蕭紅童年住過的屋子前,有尊她的雕像,漢白玉的,雪一樣白。那個民國女子,坐在一塊大石頭上,手裡拿著一本書,肚子裡不知懷著誰的種,就像黑白照片裡的那張臉,我站在她的面前,卻有種異樣的感覺,似乎她正在幽幽地看著我,雕像裡那雙眼神。對視的剎那,她活了似的,讓我有些恐懼。

那裡頭有她的靈魂。我相信。

回到冰封的黃浦江邊,肖皚呵著白氣說他最後一次見到白雪,是在她失蹤前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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