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紲塵羈

書影病癒,已是中秋正十五。這一晚,墨藍色的天幕拱出了一盤滿月,光輝傾瀉,如滿地積素,就連相隔兩層院落的走馬樓也透出了幾分落寞,不比往夜喧譁無休。她正呆坐在床頭望月,就聽——

“客人的局賬都是在一年三節時結算,這陣子各家結賬,沒什麼生意,倌人們也全都去勾欄衚衕拜花蕊娘娘了,所以咱們這兒常日裡熱鬧,過節倒冷清。”笑語先傳入,跟著白姨就走進來,她的臉揹著光,看不出年紀,只看身形婀娜而裙帶飄飄,似月裡降落的嫦娥。侍婢小嬋隨在她後面,兩手裡抱著一隻包袱,默聲放來了桌上。

“天涼了,我叫人給你們裁了新衣裳,明兒就換上吧,”白姨說著,把自個兒手裡頭的一隻大盤也放下,盤裡疊落著各色月餅,“還有應節的,這是你們在這裡頭一箇中秋,多吃些。這是蓮蓉餡的,這是椰蓉餡的,豆沙餡,水晶餡,哦,還有這個,雲腿餡。佛兒,你吃這個。”

佛兒的人才走近,眼神就朝後退縮了一下,“我不吃雲腿。我不吃肉。”

“我聽廚房說了,”白姨擺弄著月餅道,“還長身子呢,不吃肉怎麼成?”

佛兒只是固執地搖搖頭,“媽媽,我不吃肉。”

“為什麼?”

“不吃就是不吃。”

“我若叫人強逼你吃呢?”

“那我也不吃。”

“手腳一捆,嘴巴一掰,還由得了你?”

“那媽媽就得準備好抹布。”

“抹布?”

“回頭抹乾淨地上的血。”

白姨失笑,“怎麼,又一個要鬧自殺的?”

“我不自殺,誰逼我,我把誰給殺了。”佛兒的臉仍不脫稚嫩之氣,但那兩道直飛額際的烏翠劍眉、那一對見佛殺佛的冷麗眼眸卻讓人無法對她的狂言付之一笑。

桌上有一副陳舊的落花蝴蝶燭臺,藉著半邊的燭光與輕掃而入的月光,白姨仔仔細細地端詳著佛兒,“越看你,越覺得和我那位故人‘小佛’一個模子刻出來似的,但你和她的性子卻天差地別。媽媽很高興你這麼像她,又一點兒也不像她。”

伴著“小佛”這個名字,佛兒的臉孔一下子抽緊,白姨將這一幕看在眼裡,卻只聲色不露地一笑,“不吃便不吃,以後我叫他們每餐多弄幾樣素菜給你,將來你會成為整條槐花衚衕裡最苗條的,翠袖驚風,掌上飛燕。喏,這個玫瑰餡的,給你。”

她把月餅送進佛兒手裡,就含笑掉過頭,另拈起一塊月餅遞給在一邊默聲久候的萬漪,“你也吃。”

萬漪似乎嘴裡含著什麼話,卻又吞下去,她兩手捧過月餅,低眉順眼道:“多謝媽媽。”

“我的萬漪最乖。”白姨一笑,再一次托起一塊月餅走來通鋪邊。

書影把兩手撐著鋪板,夾著肩枯坐,一點點把雙眼轉過來直戳在白姨臉上。白姨笑吟吟地拿著那月餅,她手上依舊戴著手套,這一雙的顏色是深寶石藍,薄薄的皮子浮著一層瑰麗色澤。“不喜歡,等我走了,你大可以把它扔掉。不過我既在這裡,你就得接好。”

她們的目光相抵在一處,如同兩對纏鬥的獸角。書影率先不敵,她低下眼皮,隨後舉起了一隻手。白姨志得意滿地笑著,把月餅放進她手裡,“明兒你們的老師‘貓兒姑’就來了,這是你們最後一個懵然無知的夜晚,正趕上中秋佳節,就藉著節日好好紀念一下吧。”她又笑了聲,就旋身冉退。

待白姨拖在身後的影子也消失,書影就一咬牙,把手裡的月餅重重擲去了牆上。萬漪覷了她一眼,悄悄放下一直握在手裡的月餅,取過屋角的笤帚,把摔碎的餅塊、餅渣一一掃去,又從懷中摸出來一塊碎花綢巾,為書影揩掉手上的殘屑。

佛兒早捏著自己的那塊月餅吃起來,一面將冷汪汪的兩隻眼注望著萬漪的手巾道:“玫瑰餡也沒多好吃,我看把有的人放進嘴裡頭嚼一嚼,倒吃得出‘梅香’來。”

自來戲文裡丫鬟的名字多叫“梅香”,“梅香”也就等於是“丫鬟”的代稱。萬漪縱沒念過書,豈能聽不懂這個?小臉上就不由顯出了一絲羞惱來,“你說誰?”

佛兒乾脆掉過了臉面和她對視,“誰沒事兒就圍著大小姐忙前跑後,我就說誰。”

萬漪發了急,卻也還是輕聲細語的:“這幾日書影小姐病著,那些個老媽子服侍得粗手大腳,我從旁照顧些也是人之常情。你不幫手也罷了,還老是無端端說風涼話。就是頭一天來時我觸犯過你,也和你賠不是了,你幹什麼處處針對我?”

佛兒哼道:“我就是看不慣那種天生的奴才秧子,又窮又賤,非要伺候人才舒坦。”她又咬一口月餅,轉向了書影揚一揚下巴,“我說祝大小姐,你也細瞧瞧,那丫頭手裡的綢巾就是院子裡相人時送的吧?她還留著當寶貝呢!你就讓她拿這玩意替你擦手,也不怕味兒得慌!”

萬漪的兩頰騰一下紅了,悄然攥緊了手中那一方綢巾。

這其中倒有一段緣故:高階妓院挑選雛妓,非但要女孩面貌姣好、聲音動聽,也講求身體絕不可有一絲異味。曾有一人牙子將一美貌少女以西洋的香水薰染後賣了高價,結果還不到一個時辰,那少女一出汗,竟是滿室狐臭,老鴇再想退貨,早尋不到賣主了。因此後來各個班子都要用一條綢巾貼身紮在被相看的女孩腋下,令其行走起坐、說話歌唱,待檢驗過體態,女孩多已微汗,這時再將綢巾取下來嗅聞,只有汗水清芬者方能中選。而不管中選或落選,這一條綢巾都會作為禮物留贈給女孩。

而被鬻賣為娼的女孩多是貧家女,因此這一條繡花的細綢手巾對她們來說也是生平少見的罕物。萬漪正是如此,自得了這一方手巾,珍之又重,總洗得乾乾淨淨掖在懷中,每一次拿出來也小心翼翼,生怕落上油汙。這時取來為書影擦手,原是善意,怎料佛兒因也經過同樣的甄選過程,故認得這手巾上一式一樣的花色,竟譏諷她拿捆紮過自己腋下的綢巾為別人擦手,倒顯得她極不知禮了。

急窘之下,萬漪也不知該如何回嘴,只紅著臉一個勁兒把那手巾往懷裡塞回。倒是書影原兩眼空空地想心事,忽聽得其他兩人為自己起了爭端,便蹙起了眉結,嚴聲對佛兒說:“子曰:‘直而無禮則絞。’先不論你說了些什麼話,只這樣一味蠻橫,足見是一個尖酸刻薄之人。”

佛兒的眼神既像是冰塊,又像是一點就著的火藥,“什麼‘子曰詩云’?我可不吃你這套!你真以為自己是大小姐呢!一個破落戶再敢拿這種教訓下人的口氣對我講話,我揚揚手就把你下半截打下來。”

“你!”書影大病一場,消瘦了不少,這時抖顫著身子往起一掙,仿似是疾風中的細草。

萬漪忙扶著她在鋪邊坐倒,“才好些,別動氣。”

佛兒的眼中掠過了極度的反感,“可真會護主,巴兒狗似的,怨不得媽媽給你取了個狗名兒。得了,外頭清清爽爽一個好月亮,我做什麼在這裡瞧你們膩膩歪歪的?”還不待那一邊說什麼,她已一陣風地卷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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