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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帶半分的遲疑,石頭舉起另一手就抓住了兔子的背脊向後狠狠一拉。只聽“咔嚓”一聲,兔子的脊椎骨就在頸部被拉斷,死亡來得冷厲又幹脆。石頭把死兔子往後頭的灶臺一撂,蒼白俊秀的面龐配著滿腮黑亂的胡楂兒,更顯出嘲弄的意味來。“巫、女,看來你錯了。要不然,就是你的‘天命’錯了。”

素卿的神色看不出什麼起伏,“喲,真不愧是軍人,心硬手狠。”

他一定,“軍人?我是軍人?我是當兵的?”

她搖搖頭,“你年輕得很,但你的地位卻極高,你是將領,且文武雙全,下馬草檄,上馬殺敵。我只可告訴你這麼多,天命暫時也只告訴我這麼多。”

彷彿是嘗試著搜尋已成空白的記憶,石頭的眼光開始了四面遊移,俄頃卻為自己右手上那一隻黑璋環繞的武扳指與腰間那一柄鑲金嵌寶的佩刀而停留。他重新抬起眼,眼睛裡恢復了驕狂之態,“你瞧見我戴著武扳指、佩著刀,便推知我出身行伍,又見這兩樣東西價值不菲,因此說我是軍官,唬人的江湖手段罷了。你根本瞧不見天命,沒有人能瞧得見天命——從來就不存在什麼狗屁天命!”

素卿移動了腳步,經過他身畔直走到石灶前。她伸出一手撫摸著死兔的頭頸,一壁垂首說道:“天命原就是‘瞧不見’的,但瞧不見的就不存在嗎?那麼你可瞧得見氣味,不是得有鼻子嗎?你可瞧得見音樂,不是得有耳朵嗎?試著想一想,有一物無處不在,而人們卻偏偏缺少了接收它的感官。巫者不過就是在視、聽、嗅、味、觸這五感之外,額外生出了第六樣感官。‘天命’在我們這一樣感官之前,就跟這隻兔兒在你眼前一般地清清楚楚。天命就在你眼前呢,但你是個盲人。現在,睜開眼看吧。”

她摩挲著死兔的手掌停下來,那兔子卻驀地裡抽動一下,一骨碌翻起身來。

石頭瞪住那復活的野兔,驚愕失色,“這不可能,我明明……你耍了什麼花招?”但他隨即就流露出一臉狠勁頭來,兩步上前一把揪過那野兔朝檯面一摔,立令其暈去。這野兔睡下來足有兩尺來長,背覆棕黃毛皮,腹部則是白色。石頭拔出腰刀,反手一刀就劃爛了野兔的腹髒,鮮血急湧,染紅了那一片純白的毛色。

他一語不發地抖落刀上的血珠,儘管前塵盡忘,但他眼底已自然而然地流淌出沙場人物特有的鮮活和殘酷。

素卿微然搖首,也沒說一句話。這一次她將兩手一併伸出,摁住了那野兔血肉模糊的胸腹,依然只是安靜地摩挲著。

不出一會兒,野兔就在她雙手間再度騰起。它迅速地躥到了灶臺一角,打著哆嗦窺伺二人。

素卿轉面向石頭,面容無邪而肅穆,“我說了,這一隻今兒會活著。我不出錯,天命從不出錯。”

石頭還攥在手裡的刀“嗆啷”落地,他踉蹌著抓過了野兔來回翻看。它長毛上的血還依然溫熱,但那由胸至腹的深長傷口已不見,單隻留下一道新鮮的傷疤。石頭又回身一把捉住了素卿的手,也把她手掌翻過來掉過去地反覆察看。她掌心的顏色微微發紅,好似是血漬滲進了面板,面板也撫之不平,新結了兩道疤。但只短短片刻後,紅漬與疤痕就在他眼皮下淡卻消退,那一雙手纖秀白淨,指尖與指底有一層做粗活兒磨出的手膙,就是普普通通的、山野人家女孩子的手。

石頭面無活色,舉眸打量著素卿小小的臉龐,“你怎麼做到的?你是什麼人?你究竟是什麼人?!”

素卿把手從他手掌裡抽出,覆露出粲然的一笑,“石頭呀石頭,我可真說了四十遍了,我是巫女,是天命的侍從。好啦,沒什麼稀奇的,你這位將軍若是跨上了戰馬指揮千軍,我也一樣會目瞪口呆地瞅著你。我們都沒什麼魔力,不過是天職所在。”

石頭試圖以頭腦來解釋這一幕,但他稍一動腦,就又一次感到了天旋地轉。他一手扶住額頭,另一手撐住了牆面,痛苦地搖晃著。

素卿前來扶住他,隨即又“哎喲”一聲。原來那野兔躍下了灶臺,就要向門口逃去。她反身一把撲住它,又將它扔回了籠中,轉而從籠角揪出另一隻發抖的野兔來。

素卿摸了那兔子兩把,那兔子就突然平靜了下來,自己趴伏在灶臺之上。素卿用極輕盈的手勢攏住它頭尾,偏過臉對石頭道:“今兒是這一隻的死期。生死定局沒誰能掙脫,但總還是有許許多多的小事兒歸咱們自己選。兔肉,你愛吃清燉還是紅燒?”

她望著石頭一笑,一面徐徐地抬起手,手底下的野兔已停止了呼吸。

在頭部一陣陣的抽痛中,石頭回望著素卿。他們周遭的世界,和他遇見她之前的那一個世界,再也不是同一個了。

素卿做菜可真有一手。她將兔子剝皮抽骨,兔肉斬成小塊,冷水下鍋,先用蔥姜白酒去除血沫腥氣,再加香料翻炒油燜,而後撈出配料,放入蘿蔔、山藥、土豆一起煮過兩刻,盛在一隻大木盤內。配上一道香脆可口的筍燒臘肉丁、一道多汁細嫩的青菜,連同米飯一起端在石頭面前。

石頭就著菜,吃了整整三大碗飯。吃過飯,素卿一頭收碗,一頭就叫他“把身上的衣服脫下來”。石頭馬上緊抱住兩條胳膊道:“你要幹什麼?”素卿瞥他一眼,“你聞聞你自己,都要臭死了。衣服脫下來,我給你洗洗。”

石頭自羞又自慚,當然推辭,素卿卻再三再四地逼迫,他被逼急了,只好說自己就身上一套衣服,脫掉了穿什麼?素卿就把身子背過去說“快脫,脫光了就鑽進被子裡睡覺去,病人就該多休息”!說著還叉腰跺腳。石頭被弄得沒法子,只好躲進被內,把衣褲都脫下來撂在床邊。他剛要問床被他佔了,她晚上睡在哪兒?素卿卻早已抓起衣服就扭身出去了。石頭還想著等她回屋再說,怎知頭一挨石枕,便就沉沉地睡過去。

他在滿窗紅日裡醒來,見素卿已坐在屋子另一頭的大桌前,正對鏡早妝。她頭也不回地開口道:“醒啦?睡得好嗎?”

“好。”石頭有一時全不知身在何方,費了好大力氣才回想起昨天發生的種種,而且除了昨天,他再也想不起什麼來了。

他胸中升起了一股惆悵,窸窣坐起,忽發覺自己光膀赤膊,趕緊把被子擁在胸前,只待向素卿要衣服,卻冷不防地“嚯”一聲——她忽地向這裡轉過臉來,臉龐已又成初見時那一副老態龍鍾的模樣。但見她腳邊放著一隻大瓦盆,盆裡泡著幹荷葉,那水色沉黝,想必就是她的“洗臉水”,這才把那原本白膩無瑕的臉子染成了黑黃一片,她手裡還拿著一支燒焦的軟木,正在往腮頰上塗抹皺紋。

“你頭疼得還厲害嗎?”

“好好一張臉,幹嗎非把自己化成個老太婆?”石頭揉一揉眼睛,反問她。

素卿又揀了另一支獸毛刷子在頭髮上刷起來,石頭就一邊眼看著她一頭的青絲逐漸花白成雪,一邊在耳裡聽著她毫無妝飾的嗓音:“中午我給你做麵條吃,要下山去換點兒面。一個年少姑娘太惹眼,化了裝行動方便些。”

素卿的化裝功夫和她的廚藝一樣驚人,幾句閒談的工夫間,已又搖身一變為垂垂老婦。她連一隻妝匣也無,只把一堆筆刷收入一隻竹笸籮裡,將那一張既做書案又做妝臺的石頭桌收拾乾淨,就繞去到後屋。過一會兒,她抱過了幾件衣褲往床上一丟,“還有點兒潮,湊合著穿吧。早飯做好了,在那兒,你自個兒吃,好好在家裡等著我。”

她從釘滿了鐵釘的牆上摘下幾束草藥丟進竹筐裡,把竹筐負在肩上,仍把彈弓在腰裡一別,取過一隻大斗笠戴上。

石頭急叫她留步,無奈自己光露著身體,也不可起來追趕,只能眼看著人家飄然自去。他這才爬出來穿上衣服,果真見早飯已擺好,一大碗肉沫粥、一碟涼拌三絲、一碟醃鹹菜,雖簡簡單單,卻做得甚是可口。他吃過飯,一個人頗感無聊,隨意在屋子裡走動了兩圈。經過石桌上的妝鏡前時,他停下來看了看自己,只瞧亂糟糟的鬍鬚蓋住了半張臉。他便在素卿的那隻竹笸籮裡翻出一把她修眉用的刀片,一點點把臉刮乾淨。

少頃,鏡子裡出現了一位眉目秀拔的男孩子,精緻的輪廓有著江南文士的儒雅,濃厚的眉眼卻是燕趙男兒的氣概。石頭與鏡中的臉孔長久對視著,兩者都眉頭緊皺,極力追憶著彼此間的聯絡,卻只各自咬牙一聲,捂住了額頭。

石頭忍過了一陣猛烈來襲的頭痛,頭腦裡還是一片霧茫茫。他失望地摩挲著指上那一枚手感潤澤的扳指,慢步踱出屋來:一列列嵯峨的峰谷觸目清寂,唯獨鬱鬱蔥蔥的野草生機歡暢。恰便此際,一個念頭忽衝進他腦海,令石頭髮怔了好久。他回首望一望身後的石屋,就一步步走開,越走越遠。

小兩個時辰後,石頭才一身大汗地回來。素卿已等在大門外,妝沒卸乾淨,頭髮還斑白,卻已是一張少女的清水臉,臉上還有水珠在往下淌。她一瞧見石頭,就喝罵起來:“你死到哪裡去了?!我不是跟你說讓你在家裡等著我嗎?這麼大一座山,你要迷了路,我——”

她忽而輕抽了一口氣,石頭已來到她面前,一張剃去亂須的臉龐如正午豔陽下的青山,峻峭開闊,遠人心神。石頭望著她忽而發愣的模樣輕聲一笑,“哎,哎!淨盯著我傻瞧什麼,你這巫女又給我相面哪?”

素卿的臉頰騰地就紅似霞蒸,急急擰過身去。石頭只覺她這一抹羞澀端的是情味無限,倒又被引得怔了一怔,才知快步追上去道:“別說你,才連我自個兒都對著鏡子愣了半天神。這張臉誰也會多看兩眼的,你別難為情。”他本意是要替素卿圓場,說出口方覺像是取笑她。

果然她兩腮更加通紅一片,直連到耳際,“呸!叫你待在這兒,你給我瞎跑到哪裡去了?”

“你不是百事通曉的巫女嗎?”

“我是巫女,又不是你肚子裡的蟲兒。”

“我四處去走了走。我還待問你呢,這方圓幾里地就你一戶,你個孤身女孩家住在這荒山野嶺裡幹什麼?”

素卿只悶著頭走到屋後的大水缸邊,缸下放著一隻盆,盆裡還泡著條手巾,看來她剛剛就是在這裡洗臉擦頭。她抓起手巾投一把,在鬢角處擦動著,擦去殘留的“白髮”。

石頭立在她身後,仍舊探問道:“我說你父母家人呢?或者——,你是打山縫裡蹦出來的?”

素卿“撲哧”一笑,卻照舊只默默地擦著頭髮。

石頭見她不答話,有意積聲大嘆道:“哎,也不知自己的身世,也不知‘愛人’的身世,小爺我這是倒了什麼八輩子邪黴!”

聽到“愛人”二字,素卿抿了一抿嘴,也微嘆道:“我原是李朝人。”

石頭“哦”了一下,“李朝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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