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詹盛言每每見之羞顏未開的小模樣,總禁不住回想起自己早夭的幼妹,就不免對白鳳苛待書影一舉頗為不滿,可一轉念卻又不忍深責。他倒沒猜中白鳳竟情妒這麼個小丫頭,只當作是——“鳳姑娘還是怕過於照拂罪臣之女會得罪尉遲太監,也是出於庇護我的意思,你別怨她,只怨我是個糊塗蟲,輕信於人才害了你。”

書影更把頭搖得和撥浪鼓一樣,“叔叔,您對我就說破天也說不到一個‘害’字上,您可救了我的命呢!”

詹盛言一笑,笑容裡全是自嘲,“送佛送到西,我卻把你撂在半道上,這叫什麼事兒。”

這一笑,又顯出他兩腮隱約的凹影。乍見的驚喜退卻之後,書影也已留意到對方明顯的消瘦。“叔叔,您瘦多了,是為什麼煩心嗎?”

詹盛言搖搖頭,“最近侍奉家慈,沒太休息好而已,不妨。小侄女,我有個好訊息告訴你。我已託人將你兄長從黑龍江的役所偷偷轉移出來,但他之前身子上受了些病,須得好好調養一段,你別擔心,我問過,沒什麼大礙。至於你兩個姐妹也已有了訊息,我正派人去實地尋訪。早則今年年底,遲則明年年初,你們兄妹四人就可聚首京城。”

書影聽到一半便已是熱淚雙流,“叔叔,這一份大恩大德,侄女我沒齒難忘……”說著就又要拜倒。

詹盛言攔住她道:“侄女你再這般,我可更無地自容了。來,你同我來,我直接帶你去見懷雅堂的掌班媽媽,今兒我說什麼也得把你弄出這鬼窟,還你一個清白之所。”

“不必!”書影急急抹去眼淚道,“多謝叔叔的好意,可如今對我來說,這裡已是清白之所了。”

於是她便將白珍珍的善行三言兩語略略一說,最後道:“我真不知該拿什麼詞句形容珍珍姐姐才好,活脫脫就是仙女,人也是,心眼兒也是。”

詹盛言卻拿馬鞭點了點她手中的點心包道:“侄女你休要瞞我,她若真像你說的把你當妹子待,你何苦還要做這些買辦跑腿的雜事兒?”

“人家把我當妹子,我才把人家當姐姐呀。叔叔有所不知,珍珍姐姐愛吃零嘴兒,才聽見外頭叫賣栗子糕就坐不住了,但她身子太弱,老媽子管著她不許亂吃,把點心櫃給鎖起來了,她才央我悄悄給她買一包帶回去。妹妹替姐姐跑個腿還不是應當的嗎?何況買回去,她也只掐一點兒解解饞,‘罪證’全都歸我‘消滅’。”

“她果真待你好?”

“再好不過。我在她身邊,直如從前和姐妹們在家一樣,鎮日裡不過讀書談天,再無旁事相擾。”

“還是不妥,我得帶你離開這裡。”

“叔叔,當真不必。鳳姑娘早就說過,尉遲太監對先父切齒痛恨,您若在他眼皮下救助我,準又會掀起一場浩劫,我還更不知被踐踏到何等慘境,就連叔叔也會受牽累。我在這裡很好,真的。”

詹盛言聽書影的口吻很堅決,且又見她意態欣揚,也相信她的確是過得如意,便即淺吁了一聲道:“既如此,我也就不做畫蛇添足之舉了,待等把祝大公子,還有大小姐、三小姐接回京城後,我再替你贖身,好叫你一家人團聚。不過,也不能就此再將你一人撇下。小侄女,你領我去一趟白珍珍的居所。”

書影撐不住一驚,“叔叔,您打算做什麼?人家珍珍姐姐還是個閨閣小姐,怎好和陌生男子相見?”

詹盛言笑起來,“你這麼一丁點兒大,一開口倒像個老腐儒。這種鬼地方哪來的什麼‘閨閣小姐’?真論起來,侄女你才是個十足真金的‘閨閣小姐’,不也正和我這個‘陌生男子’當街交語?”

書影一面抱著那包點心,一面把手背貼在臉腮上冰著,還只覺兩腮發燙,“叔叔,您的嘴太壞了。”

詹盛言豎起了鞭子在自己雙唇上一摁,“侄女別見怪,叔叔這個酒瘋子又喝多了。但我的嘴雖然壞了點兒,心是好心。我跟鳳姑娘乃是過命的交情,我親口把你拜託給她,她還當面一套背後一套,有了這個教訓,這個憑空降下的白珍珍叫我怎好信得過?我不過想和她當面一晤,請她答允我以後可以去她那兒探望你,我得時時地親眼見你過得好才行。和你的安樂比起來,流言蜚語之類的小事全不足掛齒。哪怕你嫌我這個叔叔囉唆,我也要這麼辦。”

書影備覺感動,慌忙道:“叔叔為了我不辭辛勞,我怎會嫌叔叔囉唆?不過,叔叔您從前和珍珍姐姐是仇人……”

詹盛言怔了怔,“你也知道了?”繼之他就直視書影的雙目沉沉道,“我和白珍珍的亡父是仇人,和她本人無仇無怨,過去有什麼想不開的,眼下也早翻篇了。假如她真願意代我好好保護你,從此就是我詹盛言的大恩人。”

書影踟躕再三,拿手指揪著點心包上的稻草繩道:“叔叔,我領您去,可我不敢保證珍珍姐姐答應見您。”

詹盛言報以爽然一笑,“見不見都好,總得試試看。走吧,鳳姑娘一會兒要出條子,在這大門口說話不方便,撞上了大家尷尬,先進去再說。嶽峰,你陪我進去,其他人都繞去後角門等著。”

書影便帶領詹盛言一路來到了白珍珍的居院,穿過院中的水岸竹徑,跟從在後的嶽峰先舉首一了,念出了閣前的額匾與楹聯:“‘細香閣’?‘一花一世界,三藐三菩提’?這倒不像是閨院了,竟像一座廟。”他見前面的主人回過頭來瞄了他一眼,立時嚇得雙手抱頭,“小的再不敢多嘴了。”

詹盛言這才轉向書影道:“小侄女,那就請你替我引見。”

書影上樓見了珍珍,將那包點心奉與她,一行就支支吾吾說出了原委,末了道:“姐姐,我曉得你在此隱居,向來不見外人的,況且你和詹叔叔之間還隔著舊怨。你若覺得有所不便,我這就去回絕了他。”

不想珍珍卻豁達非常,一口答應道:“我和你這位‘詹叔叔’之間沒隔著什麼舊怨,只隔著鳳姐姐,按這裡的規矩,我還得稱他一聲‘姐夫’呢。我總聽鳳姐姐談他,這幾日又聽你談他,聽也聽成熟人了。他這個人粗中有細,不把我相看一番,證實我沒對你暗懷著什麼壞心眼,他是斷不會罷手的。沒關係,只管請他進來,咱們三個人一起把話說開。好妹妹,你把點心藏好,再叫張媽給客人搬一把椅子,就叫她帶丫頭們下樓去,免得咱們說話拘束。”

書影依言清空了雜人,便笑著向外招招手。詹盛言也叫嶽峰留在門外,獨自一人跨入門檻,一進屋先抱了一個禮道:“白小姐,詹某因侄女之故冒昧到訪,多擾小姐的清淨,向小姐告罪了。”

珍珍也捧著佛珠還了一個禮,嬌喘不勝地軟聲道:“阿彌陀佛,盛公爺不必多禮,請坐下敘話吧。”

詹盛言一直是眼觀鼻鼻觀心,可一聽見這聲音即刻就悚然直望。一望之下,他整個人剎那間如一座巉巖僵直危立,魂靈卻幻化為一牆巨浪自軀體裡怒湧而出,撞向座上的少女,他的魂靈在她身上撞了個粉碎,千千萬萬的碎片,千千萬萬遍倒映著同一張容顏。

她儘可以花欹寶髻、善病多愁,一改過去烏衣愛笑的模樣,但在這慘白的病容之後,那一喉碎玉之聲、一副明珠之貌決然無一絲的更改,活生生就是那個主宰他性命、顛倒他半生的少女——

韓素卿。

珍珍先也只守禮避視,及至對方久久不語,方才揚目偷顧。她只見一名偉丈夫當門而立,一張俊雅無儔的臉上卻生著一雙憂悒而狂熱的眼睛,那眼睛向自己凝注著,彷彿她和他就是世上僅有的兩個人,而全部的大千世界也就是樓外的一曲清水與千竿秀竹。

珍珍忽只覺一股深悲極慟,無端端就拋下了兩行熱淚,手中的那一串菩提十八子猝然落地,聲動輕靈。

書影立在兩個人正當間,卻看詹叔叔陡一副魂飛天外的痴態,珍珍姐姐也好似墮入了夢境一般昏昏淘淘,不由得大為駭異,忙提高了聲音喝道:“叔叔!姐姐!你們怎麼了?”

她這一喝,喝得詹盛言周身猛一抖,他卻依舊渾不覺身外之世,只茫茫然拖動了業已呆木的軀殼,一步步走向他幻覺裡的素卿,走向他眼底的白珍珍。

珍珍見那男子徑直走來自己的膝邊,一副昂藏之軀驀一軟,竟自跪倒在她腳下。他仰首望她,似一個已被葬入地底的人渴望著星空,一個被打入火獄的人渴望著甘霖。

珍珍亦望見書影在同一刻奔上前,伸過手來扳動著,“叔叔!叔叔您別這樣!”——她理應叫她把這失禮的瘋子扳開,但不知怎的,珍珍只抬起了一隻抖顫不已的手掌,輕輕揮了揮。

書影又叫了聲“姐姐”,卻瞧珍珍中了邪似的傻望膝頭的詹盛言,再三對她擺動著指尖,宛如驅趕一個擅闖聖地的異教徒。她只好退開,直退到門限,回看那一面之交的一男一女仍自相擁痴望,一動不動的似一對石雕,把書影羞得個手足無措,索性一扭身出去了。

正午的豔陽盪漾著金波,將房內耀得個粲然澄亮。珍珍收回了抖動不停的手,將另一手一起攏住了詹盛言的頭顱,他頭戴白玉金翅冠,薄薄的金葉子蟬翼般搏動著。他慢慢慢慢捉住她的手,將她的雙手收攏在自己的唇邊,卻在她掌心裡望見了一對暗紅攣縮的瘡疤。

詹盛言的腹髒深處轟隆一下子翻江倒海,一口鮮血自他的喉內直噴而出,絲絲點點,染汙了他扳指上纏繞不斷的黑璋,亦灑落進她手心裡那糾結難解的傷。

珍珍捱了燙一般,欲張口發聲,卻只抵不住一陣陣的心促氣湧,身一軟,癱在他肩頭。

就這樣,命裡頭該遇見的,又一次無可倖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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