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惜盛時

白鳳閉目埋首於詹盛言的胸膛,久到衣衫也抱舊、骨骼生出了皺紋,但她的手指卻無論如何也找不到他心口上那一道熟悉的傷痕;她曾習慣於撫著這傷痕入睡,撫著這傷痕醒來。

終於,她萬般不情願地張開眼,卻發現獨自一人躺在床上——懷雅堂她自己那一張寬闊無邊的大床,緊緊地抱著一條被子。

白鳳爬起身,立即就一陣頭暈噁心,太陽穴和胃裡頭像是有鐵錘在敲打。她剛痛吟了一聲,憨奴就從床腳邊鑽出來,“姑娘,你可算醒了。”

“公爺呢?”白鳳掙扎著說出來一句話,聽起來像是剛剛被剪斷了聲帶。

“早走了,半夜把姑娘送回來就走了,”憨奴捧上了一隻白玉小碗,“蜂蜜水,潤潤口。”

白鳳抿了幾口蜜水,就把碗一推,重新睡倒。

憨奴也推了她一推,“姑娘別睡了,該起來梳妝了。”

“梳哪門子妝?”

“九千歲為姑娘舉辦的出閣宴呀!”

“屋子裡什麼味兒?去,多燒一點兒香……”白鳳突然捂住了嘴,因為她發覺那味兒就是從她自己嘴巴里冒出來的。在吐酒吐了一晚上之後,她渾身上下的味道足夠再讓人吐一個天翻地覆。

憨奴卻已老老實實去床外取了一隻玉匣,舀兩勺香末撒進爐中,仍舊催促著:“當官的全都差人來送禮呢,其他班子的姑娘們有好些也到了,連唱戲的紅角兒都扮上了,姑娘還是起來醒醒酒,好好準備一下。”

白鳳仍在捂著嘴,但此刻是出於驚訝:今天,原來就是今天!將是她在槐花衚衕的最後一天。她白鳳在這兒靚麗風光了半輩子,沒理由一身酸臭、滿臉浮腫地草草離開。

就是這一閃念令她嘴角浮現出一點兒微笑,只有在這種時刻,這虛榮又虛妄的時刻,她才能感到,自己還是以前那一個“白鳳”。

這一場大宴是尉遲度親令為“義女”賀喜,因此有無數掇臀捧屁者張羅提調,將京城的名伶羅致殆盡,竟做了個盛大無倫的堂會,而各路大小官員亦號稱要為白鳳小姐“添嫁妝”,爭相遣人送禮。

曾與白鳳同稱“四金剛”的龍雨竹、蔣文淑、楊止芸雖都是滿心憤懣,但也不由自主隨眾女一同前去觀賞禮物。她們往日裡出條子也都曾來過懷雅堂這一座大廳,但見此時所有的隔扇全被卸掉,一氣打通,四下裡擺上了一排排條案,案上陳列著五光十色的服御珠寶,最多的就是各式各樣的金鳳、珠鳳、寶石鳳凰……簡直是滿坑滿谷,此外金玉如意也不計其數,這些珍物本來件件都價值不菲,到了此地竟無法博人一眼。倌人們都圍去了一座盆景前嘖嘖讚歎,盆景是高足兩尺的石榴樹,樹幹是赤金、枝葉是翠玉、石榴果是珊瑚、石榴籽是紅寶石,旁桌上亦有一座紫綠翡翠雕成的白菜與其爭妍媲美,不遑多讓的還有幾臺擺在地下的大件:整塊羊脂白玉裁出的插屏、金絲楠木嵌螺鈿的百寶首飾箱,甚至一整套的紫檀梳洗傢俱,鏡臺上的水晶玻璃清澈如水,沒一絲雜影兒……大家的眼睛全被四面噴射的寶光奪走了,竟無人理會角落裡前朝名家的手跡。僅只秦淮名妓出身的蔣文淑頗為識貨,深知這幾幅不起眼的手卷與字畫才是這廳中千金難買的無價之寶,因此駐足久賞。末了她發覺,就在旁邊還擺著一摞厚厚的大紅禮單,出於好奇,她隨手翻開一張,一看之下就笑出了聲。她的小妹蔣詩詩也跟在一邊,湊上前問道:“姐姐,你笑什麼?”

文淑敲著那一張單子笑道:“你可曉得兵部尚書徐鑽天送了什麼禮物?一雙白玉底子的顧繡鞋,鞋面上的兩顆夜明珠是從前朝國破後主的朝冠上摘下來的。”

詩詩的身材比姐姐還要纖瘦,眉目間也有姐姐的影子,蘊含著一股淡雅清揚之氣,但意態卻鮮妍得多,嗓音也脆然入耳:“這有什麼好笑?”

“我不是笑這個,我是笑,徐鑽天竟在那鞋底上刻了自個兒的名字。”

“刻了名字?這倒新鮮了,難道怕收禮的找不著送主兒,白費他這一番巴結?”

“你自個兒瞧,他在這後面還專附了一篇獻辭呢。”

說著,文淑就把那禮單杵到妹妹鼻子下,詩詩卻捏著鼻子轉開頭,“我又不比你,讀那些四六文可費死勁了,你就簡簡潔潔解釋給我聽吧。”

文淑便折起禮單放回原處,一壁笑道:“據徐鑽天自個兒說,白鳳是九千歲的義女,那就和九天上的鳳凰一樣。白鳳踩著他,就是老天爺在罩著他、鳳凰的翅膀在蔭拂著他——雨竹姐姐。”

但見龍雨竹半面慵妝、滿身風致而來,嬌小的模樣便如出岫的春雲被風吹上前一般。“徐鑽天之前輕薄過白鳳,卻不料九千歲竟對白鳳優眷至此,這是謝罪來了。當朝一品大員,也真拉得下臉,難怪升官升得快,和三月天的竹筍似的。我聽唐閣老說,九千歲已有意提拔徐鑽天入閣了……”

雨竹還在說,文淑與妹妹詩詩卻雙雙跑了神;文淑原帶笑翻弄著其他禮單,忽地就臉色大變,詩詩注意到,不由有些擔心,“姐姐,你怎麼了?”

文淑咕噥了一句蘇州話,馬上便想合起那禮單,詩詩卻一時沒會意,反將那單子一把牽住,打眼一掃,“這是——柳大爺的禮單?他送了白鳳整整一座珠寶店面?!連字號都過戶給了她?!”

雨竹在一旁聽見,也驚訝得雙眉高挑,正打算說些什麼,忽覺一口熱氣噴在自己的頸後:“喲!”

雨竹回過頭,卻見另一位“金剛”楊止芸早不知幾時來在她身後,自然把蔣家姐妹的話聽了個原原本本。止芸著一襲炎夏裡的薄紗輕衣,更襯出一身肥而不膩的粉頸玉腕、酥乳豐臀,她手搖一把牙柄團扇,揚著聲兒道:“文淑姐姐不大受用了吧?前一陣從柳大爺手裡撬走了一串金剛鑽項鍊,還得意跟得什麼似的,再一瞧白鳳,嗐,原來財神爺就是拿貓食兒打發你。”

她們幾個口中的柳大爺就是柳夢齋,柳夢齋也是京城裡有名的“五路財神”之一,頗受槐花衚衕各倌人的青睞,楊止芸一度將他納為裙底之臣,可又被蔣文淑生奪而去,不憤之下,楊止芸帶人毆打了蔣文淑,二女就此結下不解的樑子。

文淑自不甘心被情人的舊好嘲笑,正措辭回擊,止芸卻已笑搖著扇子腳下不停去了,文淑素以知書達理示人,總不好追上去回罵,直氣得面色由青轉紅,又由紅變白,“啪”一下合起了手裡的單子。

詩詩到眼下才回過味來,原來姐姐先前是在叫她不要聲張!反正龍雨竹不識字,要不是自己冒冒失失把禮單上的內容嚷出來,誰也不曉得姐姐費力巴結的客人竟這樣大手筆對待別人,偏還被楊止芸聽去,害姐姐丟臉。詩詩又愧又怕,扯了扯文淑的衣袖,也小聲說了一串家鄉話,好似在道歉,再加以安慰。

雨竹儘管和文淑沒什麼大過節,但在一條衚衕裡搶生意,彼此的姿色名望又不相上下,磕磕絆絆是少不了的;見文淑出醜,雨竹被白鳳惹起的一腔酸妒才稍稍好過些,也就笑著圓場道:“文淑姐姐,你也別太在意,柳大爺又不是白鳳的客人,他可一直管白鳳叫‘姐姐’呢,你就當他敬老好了呀。”

文淑先攥了攥妹妹詩詩的手,也笑對雨竹道:“錢是柳大爺的,他愛給誰花就給誰花。舌頭也長在止芸姐姐嘴裡,她愛說什麼叫她說。我已有這樣體貼的小妹,不求什麼別的了,只要姐妹平安相親,就是萬金不換。雨竹姐姐你說是不是?對了,雨棠妹妹哪裡去了,怎麼沒見她?”

文淑早就知道龍雨棠哪裡去了,衚衕裡沒一個倌人不知道。所以她這一問的真意其實在於提點對方:我不好過,你也別想太好過。

果然雨竹一聽,立即就斂起了眉頭,“提起來我就煩。那個死丫頭,趁我出條子,一個人偷跑到香山白玉寺去了,還鬧著要剃頭當姑子……”

等說到這裡,雨竹也已轉過彎來,她頓一頓,賣嬌似的一扭腰,“文淑姐姐,你若哪一天得空,陪我上山去勸勸那傻丫頭。被人打了嘛,抖抖土就又是一條好漢,哪兒至於就把生意都撂下,是吧?”

這是在影射文淑曾被止芸痛毆一事,詩詩護姊心切,忙一把挽起文淑的手臂,“雨竹姐姐,只怕你空費神,不是親姐妹,到底隔了一層。”

雨竹一向對外稱雨棠是她親妹妹,實則雨棠只不過是她花錢買來的雛妓,而這一招姊妹同上陣的好手段也是抄襲了文淑與詩詩,因此詩詩才拿這一點暗諷於她。

這三個女人的一臺好戲還能再這麼你來我往地唱上一整天,要不是乍然間鑼鼓並起、絃索叮咚——

“開戲啦,各位姑娘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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