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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見花紅柳綠的倌人們全挨擠在懷雅堂大門外,指指點點著,“哎,就是她?”

“是,說是夢樂院的人。”

“夢樂院?新開的小班?”

“什麼小班?窯子街的下三等。”

“喲,合著這不是個老媽子,竟是個姐兒?我說瞧著怪年輕呢。”

“怎麼不是個姐兒?說就是白鳳現在的同院‘姐妹’。”

“叫什麼?”

“她說自己叫‘老七’。”

……

老七還是那一副黃瘦臉子,裹著一件半舊棉襖。對面是龍雨竹,斜立在一停暖轎邊,身穿草上霜皮襖、大紅百褶宮裙,圍著海龍領子,兩手揣在紅狐筒子中。看樣子像是老七趁雨竹下轎時把她堵在那裡,絮絮不停地說著些什麼,雨竹卻滿面不耐煩,只從鼻子間哼哈幾聲。

倒是斜對過穿來了一人,高聲招呼:“雨竹姐姐。”

雨竹探頭一瞧,“這不是文淑姐姐?”

但看蔣文淑身上一襲丁香色對襟狐皮襖,配著蝦青底餘白沿邊的羊皮挑線裙,頭插不多的幾樣簪飾,清素可人。

“早聽說姐姐和貴連班鬧得不愉快,沒想這麼快就挪班了,昨兒我本打算去瞧瞧姐姐,幾場酒一混就忘了。”雨竹原是一張冷臉對著老七,這時卻笑靨如花,和文淑細意寒暄。

文淑也依依笑道:“是啊,好巧,恰就挪到了蒔花館,正在懷雅堂對過,以後咱們姐妹串門子也方便。”

“姐姐,這邊每一節給你多少分水?”雨竹壓低了嗓子問道。

文淑也低低答她了兩句,兩個人就嘰嘰咕咕談起來。旁邊的老七本就冷得直跺腳,被這麼一晾,更急得渾身亂動,三番四次想打斷二女的交談,卻又瑟瑟地退回去。

文淑瞟見了她的急態,自己截斷了話道:“改日你去我那裡,我同你詳說。對了,我才聽說有個姑娘自稱現在和鳳姐姐一道做生意,就是她?”

雨竹掠了老七一眼,“就她。”

文淑向老七一笑道:“鳳姐姐怎麼落到窯子街去了?”

老七見文淑對她問話,先怯怯地瞧向雨竹,雨竹翻一翻眼睛,“這是文淑姐姐,你就再對她說一遍吧。”

“是,”老七忙點點頭,“文淑姐姐,是這樣的。”

三三兩兩的倌人們都圍上前,隔著翻飛的北風,捕捉著老七哆哆嗦嗦的低聲。

老七說,最初在窯子街做生意的並不是白鳳,而是憨奴。只因白鳳見罪於九千歲,無人敢沾染,就連大街上乞討亦被巡兵和成幫結夥的乞丐們驅趕,主僕倆連飯也吃不上。白鳳又始終瘋瘋傻傻,憨奴無計可施,便只有賣身救主一條路,無奈像樣些的妓院也都不敢接收,最終只在窯子街覓到一個落腳處,恰就是老七所在的夢樂院。院主撥出了一個雜物間收留白鳳,把最好的房間騰出給憨奴,打出“班子下降,頭水連過[50]”的旗號。這窯子街原就是末流娼窯扎堆之地,夢樂院也不例外,來往此處的客人不要說王孫公子,就連一個穿長衫的

都刨不出,至於班子裡那一套打茶圍、做花頭、百金換一杯香茶、萬金爭入幕之賓在這裡簡直是痴人說夢,姑娘們就在大廳裡聚坐,像屠戶案子上的肉一樣隨時等著人挑肥揀瘦,挑上了立即進房間,就連處子破瓜也不過多費三錢五文,為客人道一聲“恭喜”,加一杯馬尿似的釅茶,飲畢便可下簾“成親”。此處雖也有些由上級降落的妓女,但都是一級級而降,由二等到三等,由三等到四等,降無可降才落在這地方,一個個早就紅顏憔悴,秋波乾涸,面瘦如鬼,膚黃似蠟。憨奴的姿質在槐花衚衕雖只夠得上婢女,但上林養出的嬌花,面白膚細,一時間奇貨可居,生意好得不得了。可生意這一好,憨奴就遭了大罪,遊客如織,戶限為穿,裡頭正行事,外面排隊等候的就喝罵催促,整整三五天沒下過簾,遞一個饅頭,就在床裡啃,身上還有人趴伏著催她快些吃。就這麼熬受了不到一個月,憨奴的身子骨就再也撐不住,一命嗚呼。

但院主從中嚐到了甜頭,跟著就把白鳳推出來。起頭還偷偷摸摸的,到後面就大鳴大放地宣告這就是九千歲的寵姬、安國公的嬌妻,把那些個小販窮生全招徠至此,如蟻附羶,也是一扇門隨開隨閉。好在院主吸取了憨奴的教訓,為免狂風驟雨太烈而將錢樹傾頹,一日做滿十幾二十位客人,也就容白鳳休養生息。

但光顧此地的客人們全都是囊中羞澀之輩,錢來之不易,花之肉痛,所以拿出一文來都恨不得撈一個八倍回本,更別提還有不少人是空了肚子、當了衣裳作為度夜之資,甚至有三四個老兄弟輪流做東的,每逢十天半月眾人湊錢以供一人之樂,所抱的期望之高足可想見,都打算來一嘗王公堂前鶯燕的鮮味。但白鳳哪裡還是那個眨眨眼就叫男人飛了魂的白鳳?雖已由院主精心為她施以膏沐,但一張臉被毆打毀容,鼻歪眼斜,兼之渾身傷疤,且發瘋後行止板滯,應酬談笑不消提,竟日連一個整句也沒有,就光一聲不吭地躺在那兒。領教過的客人們統統大呼上當受騙,“一樣花錢,有的是來勁兒的‘活馬’,誰要這雕花的‘臭死魚’?!”還不出半個多月,白鳳就由生涯鼎盛變得門可羅雀。

述說到此節,老七長長嘆了一口氣,她口中白色的呵氣像花一樣開出來,又像花一樣流散。

聽眾越聚越多,卻是鴉雀無聲,忽起了一陣騷動,人群裡擠進來一個丫頭,兩手裡端著只琺琅彩小手爐,手臂上搭著件銀鼠斗篷,先把手爐往文淑手裡頭一塞,又為她披上斗篷,“姑娘,你在空地裡站這麼久,彆著涼了才好。”

文淑摩挲著手爐,很關切地問:“那,鳳姐姐眼下如何?”

老七被這麼一問,滿是枯皮的嘴唇先露出一抹飽含歉意的微笑,就抱住了兩肩往下講起來。

白鳳自己倒是對生意的好壞毫無意識,但窯子街的規矩是有生意的姑娘才有飯,沒生意就得餓肚子。老七每每把自己的飯撥給白鳳吃,但老七自己也是由槐花衚衕逐等降級於這鮑魚之肆,面對著出入其間的不潔之眾——這個是麻子、那個是禿子,要麼就滿臉瘡痂、要麼就一身惡臭……她自然是心緒悽酸,怎會有一點兒好心情、一分好臉色?因此境遇竟遠不如那些身強體壯、能浪會笑的下等婦人,也不過慘淡經營而已。有一回,就一小碗冷水泡飯和白鳳分吃了三天。慢慢地,白鳳偶爾也會清醒一陣,清醒時就曉得自己把衣裳穿好,但穿好了衣裳就找煙抽,好容易做一個客人,分了錢也不買飯,卻拿去買菸葉。老七原還能勉強供給,但過了十月份,天氣日冷,姑娘屋裡的火盆和被子全都得自備,她和白鳳買不起火盆,被子也只有等客人來才可臨時向院主賃一床。她們倆本來客人就不多,而那些花錢過夜的下層勞力到冬天都不僅要換一回其樂洩洩,更圖一個其暖熏熏,好抵消終日在寒風中奔波的辛苦。老七和白鳳沒火沒被子,屋子和冰窖一樣,誰肯來她們的床上忍苦挨寒?這一下更是萬徑人蹤滅,日日貧不聊生。

“這又是好幾天沒開張,鳳姐姐日裡三餐無繼,夜間凍餒難眠,眼瞅著年關也難過。我也自顧不暇,左思右想下,只好重來舊地,若有鳳姐姐的姐妹們,看在昔年情分上,願能稍稍解囊相助。”老七嚥下了眼淚,低聲懇求著。

眾倌人原聽得津津有味,聽到這一句卻面面相覷,也不知誰小聲嘀咕了一句:“繞這麼大圈子,原是來打秋風的。”又有人笑了聲,登時老七就渾身一抖,但仍強擠出一點兒笑容,“姐姐們行行好。”

她先對文淑直望著,見文淑沉吟不語,就又把目光投注給雨竹。雨竹揣著那狐筒子,把俏臉一擺,“外人看我是個‘金剛’,做著許多的闊客,吃盡穿絕,還以為我有金山呢。可你也是打這裡頭出去的,怎不知深淺?客人們打茶圍、叫條子、住局都是按班子規矩來,樣樣都有定數的,你儘管去翻堂簿上的局賬,分進我手裡頭才幾個大錢?就有點兒體己,還不得全砸在衣裳頭面上?我光這一年在綢緞店、首飾店就拉下了上萬的欠款,正愁找不到冤桶墊底,哪裡還有餘的?”

雨竹才說畢,文淑也不緊不慢地介面道:“這可不巧了,我才同上一個班子拆夥,因起初定了三年約,我提前挪班,得賠償他們一大筆款子,搬來新班子搭住,挑費也都是我自個兒這邊出,剛來兩天,並沒什麼進項,看著幾場酒幾場牌,實際上就是官老爺打衙役,圖個空熱鬧。”

老七見她們滿口推託,失落之下,便轉向其餘諸女。大家原為了聽清她說話,全擠在周圍,此時卻紛紛地朝後退去,“兩位‘金剛’都說沒有,我們這些不上道的又如何有?”“就是,我一屁股爛賬還不知哪兒填呢。”“我倒是闊得很,可惜只闊在債上。”……

老七見居然無一人肯相幫,難過得低下頭,卻看到那些一步步從她眼底退開的繡花鞋鞋口上全滾著白貂、紫貂和狐狸皮。她輕輕把雙手攥起,啞著聲音道:“鳳姑娘樂善好施,從前在這裡時,大傢伙多少也受過她恩澤,便不談什麼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只要涓滴之助,便夠鳳姑娘渡過眼下的難關。”

白鳳出閣酒那一日,曾散盡了私產饋贈上下,因此在場諸人,從姑娘到打雜的,的確沒有一個人沒拿過白鳳的好處,可越是曾經從那一間琳琅滿目的珠寶庫裡撈得個盆滿缽滿的,此際就越是惱羞成怒。“就算我們落過鳳姑娘的好,也不能歸還在你手裡,空口白舌的,叫我們拿什麼信你?” “鳳姑娘真遇上難處,自己怎不來找我們?”“就是,誰知你哪兒冒出來的?招搖撞騙的也說不定。”

老七大聲分辯道:“我不是招搖撞騙的,只因鳳姑娘精神失常,才不能前來,我以前就在鳴鸝館做生意,花名叫如意,你們可以去打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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