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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九 潮已平

第二天,是在一個遲來的黎明中倏然展開的,有冰冷的風吼過街巷。

十二月二十一日,留門案升堂。

吹打三遍,三通鼓響,瓜槌、畫戟、勾鐮、鋼叉森然林立,衙役、站堂拱候步趨。主審唐閣老唐益軒正身高坐,刑部、大理寺、都察院等官員參謁畢,亦各自就座。

“諸位老爺!犯人當面!”

涉案的柳族諸犯均已帶到,先是司官按名冊一一點名,又將各犯押下,先審主犯柳承宗。一番對證後,緊接著就是他的弟弟和子侄們,留門裡的頭頭腦腦……只因留門案是欽命三法司會審的重案,被審的人犯均已遞過親供,只需長跪閱供,親手畫押即可,進展頗為順利。柳夢齋遠遠地聽著案情越問越多、越滾越大,也只是滿心麻木;既然他的父親和叔叔們能幹出親手活埋他母親的罪行,那麼無論他們還犯下過多少滔天罪惡,他都不會驚訝的。再往後,他聽到了自己的名字。

差人來提他,當他經過親族的犯人佇列時,清楚地感到了父親投來的灼熱眼光。可柳夢齋並不曾回應他,被解出牢門後,他就始終沒再看過他一眼,他實不知應當拿什麼眼神去看待柳承宗,無論是在一個魔頭的臉上看到可憐的老父,還是在老父臉上看見一個殺妻埋子的魔頭,都令他難以忍受。

他拖著腳步站定,跪倒,開始回答關於祝書儀之死的一切。

訊問的問題都事先給到他了,他只需要照本宣科,承認是自己在成功套取安國公的密令後而將作為“信使”的祝書儀殺害即可。

“之後,我們父子破解了密令,父親命我親自上山,私掘藏寶圖。”

主審唐益軒垂望案卷,又轉向一旁的刑部尚書祁有麟問了兩句話。祁有麟已近花甲之年,或許也曾英俊瀟灑過吧,然而現今他的五官已盡數縮入兩頰的肥肉之下,紅潤的臉膛直連著胸脯,幾乎看不到脖子,唯有一抹狡猾又冷淡的目光透露出他也是久經沙場的一員,無論是撲咬,還是逃竄,他做起來都一樣敏捷。

“是的閣老,還有個人證。”祁有麟的答聲較問話高許多,因此堂下全都能聽見。

“那就帶人證吧。”說完這一句,唐益軒又埋首翻看起案卷。

柳夢齋一回頭,就看見了“人證”——一襲冷素衣裙,渾如風拋柳絮一般,被輕飄飄地推入他眼簾。他先前就隱約聽見了她在哭,但他以為那是自己的幻聽;經過昨夜的通靈,他已無法對自己的知覺報以任何信任。

因此他立刻環顧四周,想驗證其他人是不是也能看見她。是的,其他人也能看見她。每個人都在盯著她,她卻一眨不眨地盯著他,淚如雨下。

上堂前,萬漪已哭過幾遭,好容易迫使自己收淚,可只一望見柳夢齋,她的淚就又不由自主地奔溢而出。他已完全不像他實際的年齡了,原先那駿馬皮毛一般亮澤的古銅膚色褪為灰黃,面部的骨骼凌厲高起,似乎隨時會戳破面板,一雙眼陷入眼眶的深坑內,散發出受驚的氣息,而他那一度靈巧飛揚的十指已被凍得指節腫脹,長久未經修剪的指甲又長又髒,手腕上墜著沉甸甸的手銬,腳下也釘著一副足有數十斤重的大鐐,囚服加身,形狀憔悴……總之他再也不是她記憶中那一派瀟灑出塵的模樣了,曾浸淫入骨的金錢、勢力、派頭,竟沒有在他身上留下一絲一毫的痕跡,就仿如枯死的柳樹上找不到一絲翠綠。

萬漪太過於沉浸在自己的傷痛中,以至於一聲驚堂木才將她喚回。心情激盪之下,堂上的問話她也只能聽個大概,勻不出精神來細思,然而沒關係,她知道負責問案的那人是唐益軒——三年前,她跟隨白鳳出局時曾見過他一面,還能回憶起他的長相來——而唐益軒會問些什麼,他兒子唐文起也都已一一叮囑過她了。

於是她垂首跪在那兒,一板一眼地答話,先交代自己的身份,以及與柳夢齋的關係,“賤妾是槐花衚衕白家班的倌人,這半年以來,柳家大少爺——”

“呔!這堂上哪裡來的‘大少爺’?”

也不知是哪位官老爺威喝了一句,唬得萬漪忙改口道:“是,是!這半年來,柳、柳夢齋一直做我的生意,與我情形親厚,無話不談。”

有了這一句點題,接下來一句追一句,轉眼就問到重點。萬漪便按照唐文起所教,斬釘截鐵地說柳夢齋曾親口對她提到過,在祝書儀的腰帶裡發現過一封書信,信出自安國公之手,“而信中內容則暗示,萬海會唐會長乃詹盛言的同黨。他們狼狽為奸,做下了不少欺瞞九千歲之舉。而且,與他們媾和在一處的,還有一名位極人臣的朝廷高官。”

一語既出,滿座噤聲。連錄供書辦、值堂差役等雜人也驚呆了,有那麼一瞬,刑部大堂上皆是泥塑石雕。

而萬漪卻漸漸在這一奇異的“舞臺”上找回了表演的自信,她氣沉丹田,在胸腔裡調動出自己最低沉、最可信的聲音:“然而鎮撫司接手案件後,這封信卻不翼而飛——”

“她胡說!”

驟起一聲嘶吼,將她打斷。萬漪回首望去,但見柳老爺子臉色潮紅,鬍鬚抖動,將鐐銬一起掙動得鏗鏘作響,“這是哪裡來的證人?分明是受人指使、捏造誣詞,從來就沒有過什麼信,她——”

“犯人無理,這裡是何地,還容你刁惡放肆不成?”刑部堂官祁有麟滿面不悅,拋下一隻火籌道,“來呀,掌嘴。”

柳族諸人眼看衙役手持皮巴掌走向他們的“老爺子”,一個個忙轉開目光,不忍直視。三十下之後,方有人叫停,老爺子吐出了兩口血,血塊裡包裹著半顆斷牙。

“再有誰敢阻撓問案、咆哮公堂,一律嚴辦。證人白萬漪,你還有何話要講,只管從實細說就是。”

萬漪見柳承宗當眾受刑,又驚又怕,不由得簌簌淚下。她知道下令行刑的祁有麟正是佛兒的客人,也曾見過他歌酒歡娛的放蕩,怎知官服一穿起,人突然就變成個不近情理的樣子。她哪裡知道佛兒所說的曾為柳家打點過祁有麟不過是子虛烏有,還當是這個人出爾反爾,說話不可信!那麼,她能信唐文起嗎?他再三和她叮嚀過:“柳老爺子受鎮撫司和徐鑽天的迫害威脅,肯定是不敢承認這封信的。不過你不要怕,據實說就是,家父會為他們做主。嗯,你就這麼說——”

情形已糟糕至此,那就姑妄一試吧。

她就這麼說:“柳家唯恐那當權者挾嫌報復,所以寧受委屈,不肯告狀。”

“你再三說的這個‘當權者’,指的是誰?”祁有麟抖動著兩腮,厲聲逼問。

“信中所涉的是誰,就是誰。”

“有司問案,不得架空巧語!”

主審唐益軒對祁有麟擺擺手,由書面材料中抬起頭來,“那人究竟是誰?你儘管指實,不必有顧慮。”

有那麼短暫的一瞬,他與萬漪四目交接,唐益軒立時就感到了下腹的一陣悸動。他不得不為兒子的眼光叫絕,這小姑娘的一雙眼睛可真要命,倘或他再年輕二十歲,不,十五歲,他也會心甘情願被這樣的尤物欺騙。

是的,唐益軒老辣的鑑賞力直接將萬漪劃去了“尤物”一欄,儘管他懷疑她自個兒對此毫不知情,她或許以為自己不過是那些普通美人裡的一個……但美人可不會有攪動政局的力量,尤物才做得到。

而只一想,他們唐家父子就藉助這樣一個弱不禁風的尤物便劃開了政敵的大動脈,唐益軒不能不自鳴得意。同我們不見血的手段比起來,你們柳家父子那些血腥四濺的砍砍殺殺,不過是小孩子們的遊戲罷了。

他將手摁在厚厚的卷宗之上,依舊聲色不動,態度彬彬有禮,音量像平常談話一樣,沒有人——哪怕是緊挨在他兩邊的陪審們——能勘破唐益軒內心的狂喜。

“說吧。”

萬漪明確地接收到了唐益軒隱秘的鼓勵,她慌亂的心得到了安撫。只要主審偏向柳家,那就還有希望。於是她刻意放亮了嗓音道:“內閣次輔徐大人,徐正清。”

她的話猶如巨石一樣砸落在廳堂,整座大廳都被砸得晃了兩晃。

“你胡說……一派胡言……”天井裡又傳來沙啞的低吼。那一頓皮巴掌打掉了柳承宗的尊嚴,似乎也打掉了他僅剩的精力,他不停地搖搖晃晃,喃喃不絕,但淌血的嘴巴卻再也發不出完整清晰的話語,大家聽不清他是在咒罵,還是在辯解。

然而遠遠的,他的兒子柳夢齋聽清了,也想透了。

自從那個巫女貞娘不知用什麼法術令他親眼目睹他本不可能感知到的一切,柳夢齋的神魂就始終未能完全歸位。他總覺還有一半的自己在軀殼外飄蕩著,然而,冰冷凝重的氣氛、堆滿案牘的證據、叔叔和堂兄弟們的枯槁之態,最後,是老父所受的侮辱和痛苦……將他拽回了現實。他的神思不再浮游於天空之上,而像是在一口窄井中被擠壓著下沉,這一刻,他沉到了井底,摸到了淤泥裡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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