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拂曉時分,宋軍接近蒙古軍營地。曹友聞令兵分三路直插營地,與蒙古軍接戰。蒙古軍因大雨而鑽入氈帳內休息,猝不及防,被殺甚眾。

雞冠隘中曹友萬見援兵到來,亦揮軍出擊。蒙古軍主帥闊端見受到夾擊,倉促之間一時難以對敵,正要召集人馬撤退時,汪世顯率軍自大安趕來相會。兩支蒙古軍合兵,士氣登時大振。闊端將騎兵分作百十隊,輪番向宋軍馳擊。兩軍均殊死奮戰,喋血十餘里。當時已是深秋,臨近冬季,宋軍均身穿綿衣,而不是鐵甲,被大雨淋溼後極其笨重,不利於戰鬥。

到天亮時,宋軍漸漸失利。蒙古集結大軍,以鐵騎四面圍繞,將曹友聞軍包圍在中間。

諸將勸曹友聞單騎突圍,道:“我軍雖沒,然殺敵亦過半,將軍何不突圍而出,以圖後舉?將軍身在,敵決不敢入蜀。”曹友聞嘆道:“武休關出奇兵,前日既已失機;沔州堅守,今天又被掣肘。以此誤蜀,蜀必亡,吾與蜀俱亡矣!”堅決不肯單騎逃走。

矢石如雨,宋軍傷亡慘重。曹友聞中了一箭,遂下馬步戰,浴血鏖戰至夜晚,與諸將皆戰死。曹友萬率五百人突出重圍,返回雞冠隘。因四川制置使趙彥吶拒發援兵,城中乏糧,曹友萬隻得率殘部出城,終突圍不成,一軍盡沒。

陽平關一戰,曹友聞所率宋四川邊防精銳全軍覆沒,通向蜀中內郡的蜀口為蒙古軍所控制,四川門戶洞開。但蒙古軍亦付出了沉重的代價,傷亡數萬,關下屍骸山積。蒙古人打掃戰場時,發現了曹友聞的屍體及“遍身膽”旌旗,這才知道宋軍主帥已經陣亡,均額手相慶。

蒙古軍先鋒汪世顯與曹友聞本是舊識,聽聞老友戰死,嘆道:“真男兒漢也。”下令予以厚葬,並設盛禮祭奠。

這時候,一名素顏布衣女子手抱嬰孩來到陽平關,自稱是宋人,名叫薛迎梅,是曹友聞將軍舊識,冒死趕來敵營,只為見故人最後一面。

蒙古人驚異她瘦弱疲累身軀下的冷靜和勇氣,遂將她帶至曹友聞靈前。

薛迎梅從容祭拜過後,將嬰兒放在一旁,自己則取下背上的古琴,盤膝坐下,當眾撫起琴來。

琴聲叮咚,仿若幽澗清泉,一滴一朵浪花,一點一圈漣漪,清清冷冷,與世無爭。漸漸地,旋律流暢起來,滴泉匯成了潺潺溪流,綿延不斷,歡快地流淌,奔向遠方。每一點波動的粼光,每一朵激起的浪花,每一滴滾動的水珠,都顯示著奔躍向前的靈動與美麗。一路上,又有更多的溪流加入了東流的行列。音律愈發雄渾,水流越來越大,越來越急,起伏奔騰中,波瀾翻湧,驚濤拍岸,氣勢驚人。正以為狂風驟雨即將來臨之時,節奏陡然轉緩,原來百川到海,匯成了一片汪洋,浩瀚中終歸寧靜。

蒙古軍中無人識得音律,但卻個個悄然肅立,靜靜聆聽著琴曲——只覺得這支曲子由靜而動,由緩而疾,由婉轉曲折而澎湃洶湧,由涓涓淙淙到浩浩蕩蕩,迭宕起伏,變化無窮,聞之如臨自然情境,心曠神怡,妙不可言。

汪世顯次子汪德臣時年十五歲,作為質子跟隨在軍中。他為清澈的琴音所打動。尤其白衣女子在刀槍環伺下泰然撫琴,超凡脫俗,清高傲世,彷彿一枝凌寒獨自開的梅花,這一幕深深地印在他的腦海中,終生無法忘記。二十多年後,直至其長子汪惟正迎娶耶律楚材孫女耶律晝錦當日,汪德臣才意外得知薛迎梅在曹友聞靈前所彈奏的琴曲名叫《流水》,與另一支名曲《高山》同為春秋戰國名士伯牙所作。而所謂“高山流水”,巍巍乎志在高山,洋洋乎志在流水,寓意“知己”也。

琴音泠泠,琴心昭昭。恍然不覺中,樂聲越來越低,幾不可聞。到最後一個合音時,薛迎梅纖指拂過,琴絃竟然斷了一根。她愣了一愣,便撫住胸口,將一大口鮮血噴了出來,血染衣裙。汪德臣站得離她最近,忙上前扶住她,問道:“娘子可還好?”

薛迎梅面如金紙,虛弱之極,只緊緊抓住汪德臣的手腕,勉力朝一旁望去——那襁褓中的嬰孩正張大眼睛,好奇地打量四周,渾然不知與母親同處險境——她雖然沒有開口說話,亦沒有與汪德臣有過目光交匯,他卻登時明白了她的心意。不知怎的,他心口一熱,想也不想,慨然道:“娘子放心,你若是就此不治,我便替你撫養這孩子。”

薛迎梅道:“多……謝……”她還是沒有轉頭看汪德臣一眼,只是不捨地望著孩子,目光逐漸迷離起來。

汪德臣問道:“孩子是男是女,叫什麼名字?”薛迎梅道:“曹……曹……”不及說出孩子的名字,手驀然一鬆,倒地氣絕。

那嬰孩似有所感應,“哇”地一聲,大哭了起來。汪世顯走過來主動抱起了嬰孩,輕輕地嘆了口氣。那一刻,汪德臣清楚地感受到了父親發自內心深處的難過和哀傷,他自己心頭也不由得惘然起來——如若幾年前南宋朝廷接納了汪氏的內附,那麼他現下便是大宋子民,又將是怎樣的一番際遇?命運當真是百轉千回,叵測難料。即使是當世豪傑人物如他父親汪世顯者,也被時代的旋渦所吞噬,全然不能自主漂流的方向。

薛迎梅吐血而亡後,蒙古人不知其來歷,只得將她與曹友聞葬在一處。曹氏遺孤則由汪德臣收養。他因還要繼續隨軍攻蜀,無暇顧及,便先派人將孩子送回鞏昌,請姑姑汪紅蓼代為照顧。

殲滅曹友聞一軍後,蒙古軍乘勝追擊,又攻佔了軍事重鎮利州。為保衛南宋四川軍政中心所在地成都府,宋將王連以重兵守衛劍閣,扼守蜀道。

劍閣所在的劍門關居於大劍山中斷處,地勢極為險峻——峻嶺橫空,峰巒直入雲霄,倚天似劍;危崖高聳,壁立千仞,橫亙綿延,從東北向西南蜿蜒伸展,長達百餘里,如天壘城郭;峭壁中斷,兩崖對峙,一線中通,有隘路如門,故稱“劍門”。唐代大詩人李白有《劍閣賦》詳細描述劍閣地貌道:“前有劍閣橫斷,倚青天而中開。上則松風蕭颯瑟颶,有巴猿兮相哀。旁則飛湍走壑,灑石噴閣,洶湧而驚雷。”又在《蜀道難》中稱“劍閣崢嶸而崔嵬”,“黃鶴之飛尚不得過,猿猱欲度愁攀援”。劍門自古為雄關險隘,又稱“天下第一關”,享有“劍門天下險”之譽。因其為四川之北大門,是由旱路出入蜀中的必經之道,號稱“蜀北之屏障,兩川之咽喉”,自古為兵家必爭之地。三國時,蜀漢大將姜維以三萬精兵守劍門,拒魏軍十萬大軍於關外,真可謂“一夫當關,萬夫莫開”。

然宋軍新失主帥,驚魂未定,即使有劍門天險,還是未能抵擋住如狼似虎的蒙軍。蒙古大將郝和尚拔都率領十二名敢死隊員以夜色為掩護,自懸崖爬入關內,一舉攻破劍門天險。所謂“車不得方軌,馬不得成列”的蜀門險道,在蒙古騎兵面前,“昔人所謂天獄,所謂天險,所謂大、小漫天寨,肆行如履平地”。如此,成都府北面最後一道防線失守,成都平原完全暴露在蒙古鐵騎之下。

另一路蒙古軍由宗王穆直率領,往西走陰平道迂迴南下,先後經過宕州、階州,進入文州境內。文州“山川險厄,控庸蜀,拒吐蕃”,是南宋防禦蒙古南下的重要軍事據點,南宋文州知州劉銳、通判趙汝屏等官員率軍民進行了拼死抵抗。穆直見文州一時難以攻下,便留下先鋒按竺邇繼續攻城,自己則率軍溯白龍江而上,出岷山之外,再沿岷江而下,經石泉軍南下,終於按期在成都附近與皇子闊端率領的蒙軍主力會師。

成都是南宋四川軍政中心所在地,城市商業異常繁華。由於經濟繁榮,一直是南宋朝廷財賦的重要供應區域。因南宋四川軍政最高長官趙彥吶早在曹友聞率部與蒙古軍血戰廝殺時便已逃往夔州,且將戍守軍隊盡數調走,以保衛他自己,成都城中士卒不滿七百人,其中四百名是盾牌手,另外三百名是府衙差役。如此,成都作為四川最重要的中心城市,根本就沒有抗敵防禦的能力。

蒙古軍先試探派出了三百名騎兵,打著武休關宋將李顯忠一部的旗號,來到成都城外的駟馬橋。由於太平日久,成都百姓不識兵革,忽聽聞有小股軍隊到來,誤以為是前線潰敗下來的部隊,四川制置副使兼成都知府丁黼還特意立旗榜招納安撫潰兵,這些假冒成宋兵的蒙古騎兵遂堂而皇之地從大東門進入成都。

在隨後的兩天內,蒙古兵頻繁往來於城內,沒有人發覺真相。直到第二天晚上,一名蒙古騎兵漏了行蹤和口風,被人擒殺,成都百姓才知道敵人已經入城。大夢初醒的成都軍民隨即與偽裝敗露的入侵者展開激烈的巷戰。幾十萬全副武裝、裝備精良的蒙古大軍,對決的是一座沒有任何防備和防衛的城池,結果可想而知。蒙古騎兵蜂湧入城,幾乎不費吹灰之力便佔領了南宋四川軍政中心。成都知府丁黼在巷戰中戰死,成為宋、蒙開戰以來戰死的第一位地方高階長官。

蒙古軍主帥闊端入坐成都府衙,命卜者占卜吉凶,以此來決定成都百姓的命運。卜者預言道:“民心不歸,成都是四絕死地,若住,不過二世。不若,血洗而去。”

剛好此時傳來闊端親弟曲出死於徵宋軍中的訊息,於是闊端大書“火殺”二字,喪心病狂地屠殺了城中所有居民,並縱火焚燬了成都城。

隨後,闊端留下大將塔海、汪世顯等軍向川西、川東抄掠,自己則率領主力北歸。而被蒙古軍反覆圍攻的文州在堅守七十五日後,終因援軍不至、城內水源被斷而失守。蒙古人進行了瘋狂的屠城,南宋軍民死者多達五萬餘。屠殺並未就此而止。留在四川的蒙古軍掃蕩了整個四川腹地,大肆燒殺擄掠,破壞慘烈,四川“五十四州俱陷破,獨夔州一路及瀘、果、合數州僅存”,川西之人死喪十之七八,僅成都一城遭蒙古軍瘋狂屠殺者就多達數十萬人之眾。

汪世顯等軍還預備攻打宋四川制置使趙彥吶所在的夔州,以此開啟川東長江門戶,但因缺乏水軍,終不能成事,只得大肆掠殺一番後退兵而去。而對宋軍戰敗負有不可推卸責任的趙彥吶只被削職貶黜,不久死於貶所。

自北宋初年以來,四川近三百年未經戰火,不識干戈滋味。即使在北宋滅亡、南宋初建時,金軍多次大舉進攻四川,均未能攻破蜀口防線,故蜀中始終得以保全,民物富庶,對南宋王朝維持半壁江山起了至關重要的作用。在中國歷史上,還從未有過北方遊牧民族佔據四川的先例。

然此次蒙古軍在汪世顯的引導下一舉破蜀,長驅直入,導致四川大半淪喪,使得南宋半壁江山又殘破了一半,對宋、蒙雙方均具有重大意義。

當時另一路負責經略江淮戰場的蒙古軍已遭失敗,連主帥曲出也死在了攻打襄陽的軍中,年僅二十七歲。曲出是大汗窩闊臺最寵愛的兒子,已經被立為皇太子,是大汗的繼位者,他的意外之死,對蒙古是個不小的打擊。然其兄闊端卻在西南戰場取得了輝煌勝利,不僅攻佔了蜀道天險,且開始窺測中原的門戶,正如汪世顯所言:“吾已撤彼之藩籬,行寢其堂奧矣。”這無疑是蒙古征服南宋計劃中的重大突破。蒙古人將此戰與之前的滅夏、滅金相提並論,足見其重要性。

而對南宋而言,四川半壁淪陷,對其構成了致命威脅。蜀中本是膏腴之地,供應南宋三分之一以上的財賦和軍糧,自被蒙古軍攻破後,陷於連綿戰火中,從此再也沒有能力支援南宋其他戰場,且急需朝廷抽調大量軍隊、物資來增援,以阻止蒙古軍順長江東下。如此,南宋財力、物力愈發捉襟見肘,不堪重負。

蒙古軍突破“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蜀門,順利入蜀,汪世顯的作用十分突出。宋人均認為是汪氏引賊而來,視其為罪魁禍首。而蒙古一方也深知這一點,大汗窩闊臺召汪世顯入覲,當面誇其軍功卓著,賜金虎符,恩寵備至。蒙古慣例,“除萬戶者未有不賜金虎符者”。汪氏由是取得了萬戶總管兼領軍民的特權,從此躋身漢地世侯之列,愈發死心塌地為蒙古人效力。

此後數年間,蒙古軍連續不斷出兵抄掠,所過之處殺人放火,無惡不作,所過之處盡成焦土,蜀中殘破不堪。直到餘玠出任南宋四川制置使,勵精圖治,充分利用四川多山的地形,建立了以合州釣魚城為核心的山城防禦體系,這才扭轉了蒙古軍肆意橫行四川的局面。

從建成之日起,釣魚城便以“巴蜀要津”的地位而聲名鵲起,成為獨立支撐四川戰局甚至影響天下格局的擎天一柱。直到南宋王朝滅亡後,它依舊獨樹一幟,巍然屹立,是蒙古人心中可怕的勁敵。在中國城池歷史上,它是唯一一座從來沒有被武力攻克過的要塞堡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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