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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後下了一場小雪,雪珠子打在瓦上,沙沙地輕響,過不多時,雪珠子變成了雪片,但西長京地氣蘊暖,雪疏疏下著,院子裡並沒有積雪,雪花觸地即融,令得院中青石板溼漉漉的一片。

書房中生了炭火,溫暖如春,今日是長至之前朝會最後一日,過了今日,天下所有大小官吏一齊休沐。長至例行有七天假,在節前三日,節後四日,反倒是長至節這天,天子要到南郊的圜丘祭天,還要大宴群臣,臣子們亦得入宮朝賀領宴,皆不得歇。

這日乃是長至前第四日,正是長至前三天假期之前。下了朝,顧祄回到家中書房,換了一身夾絲棉袍,十分閒適地親自煮水預備烹茶,這才命人去將女兒婉娘喚來。

顧婉娘見下雪,便穿了一件輕裘大氅,蓮步姍姍,扶著秋翠走進書房,見父親正親自挾了炭火,連忙上前接過炭夾,小心地將銀炭堆架於黃泥小爐中。

顧祄沉吟片刻,卻說道:“今日在朝中,秦王作了負氣之語。”

原來收復西長京後,秦王率大軍迎天子迴鑾,百官亦隨天子入京。朝中文武百官,各又論功行賞,顧祄被天子任用為中書令,此乃妥妥的丞相,且是首相。裴獻則官擢三級,成了太宗之後,破天荒地的一品武將,拜太尉,任兵部尚書,另兼鎮西節度使,從來節度使不兼兵部尚書,除非親王遙領,對人臣來說,此乃實打實的恩遇無雙。崔倚亦拜太尉,這卻只是個虛銜了,天子更額外給崔倚頒賞了無數金帛等物。崔倚自率了定勝軍,回東都洛陽不提。

唯有秦王李嶷,交卸了行營大總管的差事——他委實功高絕世,但已經封了秦王,諸王之中,以秦王之封最為貴重,賞無可賞,所以如今天下平定,反倒交卸了身上各種差事,比如行營大總管,天下兵馬大元帥,鎮西節度使等等。

顧祄不愧是能臣,倒是琢磨出一個法子來,覺得朝廷可以齎賞秦王如此功績。於是先由禮部提出來,天子的原配,先梁王妃董氏,病逝多年,當追封為皇后,另上尊號昭成。這是應有之意,天子自然應允。又,天子既已登基,卻是鰥居許久,多年都未曾續絃。概因為之前梁王在先帝諸子之中,委實不起眼,連先帝都想不起來自董王妃去世,這個兒子已經做了多年鰥夫,所以一直不曾再給他賜婚新王妃。這中間卻也有緣故,梁王一直寵愛孺人潘氏,但潘氏的父親潘遷,素來被先帝厭惡,梁王明知先帝必不肯答允冊潘氏為梁王妃,便也含糊著拖延,不再上奏另娶,一直拖到孫靖謀逆,孫靖派人入梁王府搜捕,叛軍衝入府中,拖走病榻上的梁王,竟隨手還砍了正在榻前侍疾的潘氏一刀,令潘氏當場喪命,也因此,連潘氏的骸骨如今都下落不明,無處可覓,不知被叛軍扔到了哪個亂葬崗。每每想到此處,李桴便又悔又痛,十分悲傷。

禮部此時提出來,天子鰥居,應該選一位皇后。這也是應有之意,朝中群臣紛紛附和,天子也十分樂意,他早就相中了名門世家,范陽盧氏,只因盧家有位女兒,今年已經二十八歲,卻雲英未嫁,此女自十二歲後,曾數次訂親,不料未婚夫婿都因種種意外而亡,吳國師曾替此女相面,驚道此女命格實在貴重,之前訂親之人都不堪匹配,所以才會夭亡。此女命格只能嫁貴婿,嫁後必令夫主興旺,福壽雙全。就因為這緣故,此女拖到如今二十八歲,都沒遇上貴婿,亦未曾出嫁。

李桴從吳國師那裡,聽說這位盧氏女,既然貴不可言,必嫁貴婿,又旺夫主,那正好可以嫁給自己呀,自己是天子,普天之下,還有比自己更貴重的人嗎?

這個皇后人選,令朝中上下皆為滿意,連文臣都覺得天子破天荒的英明起來,竟然懂得立範陽盧氏為後,以拉攏世家。畢竟天下初定,國朝復辟,根基未穩,如今武將勢大,崔倚率定勝軍自據東都,內憂外患,實在是風雨飄搖,當務之急,確實該娶這麼一位皇后,以安撫拉攏世家。

皇后的人選既然已經定下,禮部侍郎薛僉又上奏,提議追封秦王生母劉氏為皇后。

這下子可捅了簍子,別的不說,天子本就是個糊塗小氣之人,追封髮妻董氏,那是禮法應該,他私心裡其實很惦記將潘氏也追封為皇后,他實在是懷念溫柔多情的潘氏,又偏愛潘氏所生的次子齊王李崍,很想也給他一個嫡子的名分,但這種私心,一時又不好聲張,知道朝中群臣定會阻止。畢竟潘氏的父親潘遷,昔年因為貪贓枉法,丟官去職,甚為先帝厭惡,先帝甚至將潘遷稱作蠹蟲。若是他要追封潘氏為皇后,必然會有人將這樁往事扯出來,攻訐早已殞命的潘氏不說,只怕對齊王李崍亦是不利。

不能追封心愛的潘氏為皇后,他已經很委屈了,因為齊王李崍,每次入宮,都忍不住在他面前懷念自己的生母潘氏,有一次還落下眼淚來,說道:“若阿孃得知父皇如今能作天子,不知道多麼歡喜。”

李桴實在是喜歡這個兒子,也實在是懷念陪伴自己多年的潘氏,所以一直暗暗下決心,要找機會追封潘氏為後,才不辜負潘氏對自己的一腔深情。這機會還沒有找到,誰知禮部竟然提議要追封李嶷的生母劉氏為後。

這不令潘氏被追封為皇后的機會更渺茫了嗎?

劉氏?劉氏是誰?他連她長啥樣都忘記了,只記得她出身實在卑微,乃是王妃董氏買來的賤籍奴僕。再說若不是劉氏,怎麼會生出李嶷這樣的兒子,想到李嶷,他便覺得心中一陣煩亂。這個兒子偏偏出生在五月初五,惡月惡子,據說極克父母親長,果不然,李嶷一出生,就剋死了生母,他一直覺得,這個兒子遲早是要剋死自己的。

他疑心薛僉是想拍李嶷的馬屁,或是受了李嶷的指使。偏偏朝中群臣聽了禮部侍郎這般提議,一想也對啊,秦王收復河山,力挽狂瀾,匡扶社稷,如此大功不賞,頗有點委屈了秦王,如今追封其生母為皇后,對朝廷來說惠而不費,可真是再合適不過。

一句大白話,劉氏生了秦王這麼一個兒子,於社稷,於國朝,於天下,乃是潑天的功勞,難道不應該追封一個皇后嗎?

雖說劉氏已經病逝多年,此刻追封,不過是個虛名,但是這個虛名,應該可以很好地安慰秦王,果然,李嶷聽說要追封自己的生母為後,難得的並沒有推辭,反倒罕見地緘默起來。

這說明秦王還是希望他的生母劉氏,能夠有這個虛名的。朝中的群臣不由得精神一振,紛紛上奏,其中一部分人頗存公心,覺得理應如此。又有一小部分人,卻存了私心,因為秦王出自軍中,鼎立天下,對文臣不怎麼親近,這些人竊想借此機會討好秦王。更有絕少幾個人,卻另有異心,想要藉此捧殺秦王。

因此朝中眾臣難得幾乎所有人都異口同聲,稱秦王之母劉氏,當追封為後。

這麼一來,天子勃然大怒,認為秦王竟然把持朝政,以此來脅迫自己必須追贈劉氏為後。因此在朝會之中,當著李嶷的面,痛斥劉氏出身卑賤,不配被追封為皇后。

群臣初見天子龍顏震怒,倒也罷了,後來聽聞他如此口不擇言,不由得人人色變。李嶷起初被天子斥罵他狼子野心的時候,不過如常跪下聽訓而已,待得天子痛斥劉氏出身卑賤,李嶷不禁將頭一抬,天子見他抬頭望向御座之上的自己,目光凜然竟如冰刀霜刃,李桴心裡不禁一顫,也不知道是驚還是怕,旋即又拍著御案罵道:“你個逆子,為何不發一言,難道是在心裡腹誹朕嗎?”

皇帝如此不分親紅皂白地罵兒子,臣子們也尷尬起來,偏偏李嶷生得倔強脾氣,不論天子如何斥罵,就跪在那裡一言不發。最後還是顧祄實在看不過眼,上前替秦王開解,勸說道:“陛下,秦王乃是陛下之子,亦是劉氏之子,做兒子的,唯有以孝來報父母恩德,秦王殿下不過是對生母的一片孺慕之情,還望陛下體恤。”

李桴雖然糊塗,卻也知道兒子可以罵,但首輔既出言相勸,那是不能不給幾分面子的,當下也就停了對李嶷的斥罵。

顧祄趁機又勸道:“陛下仁慈,難忘故人,這是陛下重情重義之處,不如追封潘氏為後,亦追封劉氏為後,豈不兩全其美。”他既作丞相,又是出名的能臣,此時便是存了和稀泥的意思,他知道皇帝念念不忘潘氏,那麼順著他的心意,追封潘氏為皇后又有何不可,不過是一道聖旨,外加金寶金冊罷了。只要皇帝答應也將劉氏亦追封為後,這事也就兩全了。

不想李桴聽他如此言語,又見李嶷長跪不起,一言不發,頓時心頭無名火起,怒道:“既然是追封皇后,那就是朕的妻子,潘氏賢良淑德,昔日素得朕之愛重,不在董氏之下,自然可追封為皇后。但劉氏出身卑賤,性情粗鄙,不堪為妻,朕絕不能將其追封為後。”

話音未落,連顧祄都禁不住臉色微變,他實在沒想到天子竟然能將話說到這種地步,絲毫不留餘地,只怕要壞事。果然只聽“砰”一聲,卻是跪在那裡的秦王重重地磕了一個頭,旋即大聲道:“陛下,父母為人生大倫,子不能言父母之過,既然生母出身卑賤,性情粗鄙,惹陛下不喜,臣亦不堪驅使,臣願自請褫去王爵,貶去牢蘭關戍邊。”

說完也不顧皇帝氣得臉色發青,將手中笏板往地上一擲,竟然轉身不顧,拂袖而去。

這下子變故突然,朝中文武面面相覷,直到李嶷都已經走出殿門了,眾人方才如夢初醒,有人慾去阻攔,被天子厲聲制止。李桴氣得都語無倫次了,連聲音都氣得發抖,只罵道:“目無君父!目無君父!”

天子固然是一時失言,但秦王如此行事,也確實是過激了些。朝中群臣見天子氣成那個樣子,也沒有法子,只得一面勸解,一面又令人速速去勸秦王迴轉來,好向陛下賠罪。

派出去的內監寺人,哪個能攔得住秦王?縱然有人大膽想要扯住他的衣袍,哪被容得近身,半丈之外就被他一拂摔開。李桴聽了回奏,頓時氣得厥了過去,嚇得眾臣立時傳來御醫。

等李桴悠悠醒轉,第一道中旨,便是解除李嶷軍中一切職務,令他在秦王府中閉門思過,不得出府門半步。然後將鎮西軍主帥之職,令信王李峻暫代。

鬧到如此地步,顧祄也甚是頭痛,因此下朝回府之後,便傳來了顧婉娘,與她說起朝中今日諸般種種。

顧婉娘聽完之後,卻凝神細想片刻,方才道:“爹爹,女兒倒覺得,此事暫且無妨。”

“哦?”顧祄不由道:“說來聽聽。”

顧婉娘道:“秦王乃是性情中人,如此行事,頗合他本心。女兒雖只見過他寥寥數面,卻知道他是個極重情義之人,對自己的生母一片孺慕之情,如今子欲養而親不在,所以劉娘娘的名分,他定是要爭上一爭的。不是為了他自己,而是為了死去的劉娘娘。”

顧祄徐徐頷首,道:“我也是這麼覺得。”他頓了頓,又道:“信王本是陛下長子,生母董氏,乃是陛下原配,嫡長二字,信王已經佔到了。而齊王雖是陛下的次子,生母潘氏,從前素得陛下私愛,如潘氏被追封為後,那齊王亦算得是陛下的嫡子。唯有秦王……”他不禁嘆了口氣,又搖了搖頭,說道:“秦王屢建奇功,陛下卻十分不喜歡他。”

顧婉娘給顧祄奉上一盞茶,細語輕聲地說道:“女兒並沒有幸得見天顏,但女兒知道,父母與子女之間,亦講究緣法,想是秦王自幼,就不得陛下的緣法吧。”

“秦王的生母劉娘娘,出身不高。”顧祄道:“秦王的生辰,偏又是端午,因此陛下甚是忌憚。”

“女兒覺得,除了父母緣法之外,陛下只怕還有另一層忌憚。”顧婉娘道:“女兒從前有個乳母,為人糊塗刻薄,雖有兩個兒子,但她只偏袒幼子,對長子非打即罵。有一次,乳母的長子去西域行商,萬里迢迢,九死一生終於歸來,得了一筆財帛,特意給乳母置辦衣物、金飾,原以為乳母會高興,沒想到乳母卻痛罵長子,還拿棍子打他,逼迫他將錢財都交給自己。”她說道:“我那時候年紀幼小,十分不解她為何如此,過了許久之後,我忽然想明白了。之前乳母因為偏心幼子,對長子刻薄,長子忽然行商得了錢財,她只怕他想起從前之事,又仗著如今有了錢財,於自己不利,因此先發制人,逼他交出錢財,這樣自己仍舊可以控制欺凌。”

顧祄竟一時聽得怔住,過了片刻,方才勉強笑了一聲,說道:“其中情形,彷彿一二。”

顧婉娘點了點頭,落落大方地說道:“父親,父慈子孝,不是人人如同父親一般,可以待女兒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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