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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裝了，獵妖要是像你這麼沒用，多年前早就不復存在！”

聞言，終南渾身一震，和她目光接觸，又觸電一般迅速彈開，於是，兩人似乎都變了個人，同樣的冷肅面孔，冰冷而堅定的目光。

終南在屋中站定，頗有些頂天立地的氣勢，露出從未有過的冰冷笑容，將雙掌平平推出，頓時天空電閃雷鳴，滿屋刀光劍影一個個自動炸開，屋子裡彷彿下起瓢潑大雨，而且雨水根本流不出去，頓時形成汪洋。

娓娓不甘示弱，赤手空拳撲向陳老，對其手中的一把利劍視若無睹，竟迎著劍鋒而上，一掌劈下，劍猶如重新進了熔爐，片片碎裂溶化，徑直包裹住執劍的手。

那噬骨的痛太過恐怖，陳老慘嚎連連，卻發不出任何聲音，嘴巴無意識地大張，一頭撞向牆壁。娓娓遙遙一指，牆突然出現一個大洞，將他吞入其中。終南大驚失色，撲上前想將人拉出來，娓娓卻已經收了手，而老陳已全數沒入，整個人在牆裡消失無蹤。

牆壁又恢復了平整，終南連連捶打，怒不可遏，封子建父子眼睜睜看著這一幕，終於明白他們要怕的是何人，也顧不得那麼多了，爭搶著衝到她身邊，爭搶著抱著她的腿，連道饒命。

“你閃開！”

聽到娓娓那殺氣騰騰的聲音，終南愈發要救下兩人，將他們敲暈扔到桌子上，低聲道：“你知道你在做什麼？”

娓娓仰頭大笑三聲，撇撇嘴道：“親愛的哥哥，你不裝了麼？”

終南滿臉慟容，一字一頓道：“如果不是你太過分，我也不會演這場戲！娓娓，即使其他人對不起你，我始終是維護你的，你難道看不出來？”

水慢慢退去，留下滿地蝦蟹屍體，娓娓踢開一條水蛇，垂首不語。

屋外傳來一個淒厲的聲音，“獵妖殺了狐帝，此仇不共戴天！”

彷彿一夜之間妖魔鬼怪都來到封家客棧，無數的聲音開始應和，“報仇”兩個字在屋子裡久久迴響，像敲響了喪鐘。

面對這□裸的威脅，終南臉色絲毫未變，慢騰騰走到娓娓身邊，無比輕柔地擦去她臉上濺到的血跡，笑得無比悽然。

“我不是昭南！”良久，娓娓終於開口，也不知用了什麼身法，抱住終南瘋狂地吻，像是要在他身上留下自己的氣息。

“真可惜。”終南推開她，仍然滿臉淡漠，將封家父子踢下去和魚蝦作伴，往桌上一坐，悵然道：“獵妖是爺爺給我的，即使你是東方家的傳人，你要，我沒辦法給。東方國際旗下有許多公司，你覺得自己適合什麼，直接拿去就是，不用再跟姑母她們說。還有，你年紀輕輕，做事要小心，並不是所有人都像我這樣對你處處留情。”

娓娓還當會遭到長篇大論的斥責，早就做好了翻臉的準備，沒想到他設想如此周到，再次明白了終南的好處，滿心猶豫，手一揮，將窗外所有叫囂的聲音消了，放過終南護衛的那兩個倒黴傢伙，拉著他一步步走上回家的路。

叫囂聲雖然停了，大家還有手有腳，可以衝到她面前來抗議。終南一路跟在後頭，看著路上一會衝出一隻狐狸衝她打躬作揖，一會又鑽出一隻狗朝她瘋狂搖尾巴，一路走去，等於進了動物園參觀，快到家門口，有隻小小浣熊搖搖晃晃走出來，在她面前滾來滾去，捂著臉嗚嗚直哭。

終南恍惚間似乎明白了什麼，又什麼都沒明白，或者寧願什麼都沒明白，往藤椅上一躺，心頭一沉，嘴角一彎，很快進入黑甜鄉里。

迷迷糊糊間，有個溫柔的聲音在他耳邊喚，“終南，以後請叫我狐帝！狐，是狐妖的狐，帝，是帝王的帝！”

果然是狐帝！果然是這個冤孽！終南緊緊閉著眼睛，恨不得永世不要醒來。

東方盾臨終前不久，曾透過時空機器帶他看過所有獵妖和妖族的戰鬥，自東方朔滅掉作亂宮廷的李延年兄妹開始，兩方几乎朝朝有大戰，最為慘烈的在南北朝之時，史上都說那是亂世，不過是妖孽橫行，禍害人間而已。

妖孽之兇殘，由此可見一斑，直到東方家傳人輔佐楊堅剷除妖族，建立隋朝，人們水深火熱才算告一段落。然而，妖族恢復的本事非同尋常，不過區區兩三百年，各地再起戰亂……

看多了腥風血雨，他自問不能忍受那種恐怖的場景出現在自己面前，一直戰戰兢兢以待。怕什麼，卻非要來什麼，離上次的大戰不過二十年，獵妖尚在艱難療傷，安撫人心，平息內亂，妖族特別是狐族就已經開始蠢蠢欲動，要把世界再次攪亂！

他並非一生順遂，卻在人生第一次真正有了力不從心之感，他不過一介凡夫俗子，哪裡來那麼大的本事對付妖族，對付所有人！

他的腦海裡出現了無數張臉，出現了無數雙仇恨的眼睛，不禁頭痛欲裂，發出歇斯底里的嘶吼。

娓娓驚呆了，將他的頭抱在懷裡，啞著嗓子唱起一首聲調淒涼的歌。

這一次，終南終於聽懂了，這是痴心女子為情郎所唱，情郎縱使心已不在，她仍然會永遠愛下去，等下去。

只是，她到死也沒等到他回來的那天，在踏上尋找情人之路不久，她生下兩人愛的結晶，客死他鄉。

歌聲中，終南聽懂了某些隱藏的東西，疼痛奇蹟般平復，將她箍在胸口，恨不得一生一世都不放。

娓娓得償所願，並不見多少滿足和歡喜，滿面黯然，拳頭握得死緊，不知是何原因，心中一片死寂。

“昭南，別傷心，約翰伯伯會照顧你。”

牆角突然傳來一個雷鳴般的聲音，地仙將東西還回來，跑得很快沒了影子。兩人也懶得去追，終南將對講手錶高高扔起，空中立刻幻化出老約翰溫和的笑臉，“昭南，跟你的終南哥哥回家吧！”

娓娓滿面猶豫，用力戳了戳終南的腮幫子，終南也由得她胡作非為，順手摸向那尾骨，沒摸幾下就捋順了她的毛，長出一條漂亮的大尾巴。

“娓娓，你不要怪你父親，東方臨風只是中了幻術，拋棄了你母親。他發現不對，又聽說你母親過世的訊息，竟然心灰意冷，放棄了生命。”

老約翰在空中低訴，終南忍無可忍，一聲令下，屢屢青煙衝進院子，將老約翰的臉遮得嚴嚴實實。

“我們回家吧！”

聽到溫柔的呼喚，娓娓泣不成聲，順勢撲在終南懷裡，死死抓著他的衣襟，像抓著一根救命的稻草，指甲幾乎嵌入他的肉裡。

老約翰還想繼續說話，聲音卻好似被切割過，破碎得不成句子，終南聽得難受，抓起一個花盆砸過去，青煙忽而飛散，老約翰的臉和聲音同時消失了。

終南無端端鬆了口氣，暗罵自己的優柔寡斷，斜眼看向娓娓，只是娓娓滿臉迷茫，任他如何瞪都給不出想要的反應，好一陣咬牙切齒，恨不得將她變成以前那乖巧聽話的小狐狸。

剛剛門口那隻浣熊不知怎麼撞開門，連滾帶爬進來，抱著娓娓的腿哇哇大哭，“不好了，臥龍的熊貓被一群壞蛋盯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