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淑葦望著暗沉沉的床頂。

這床是他們回到南京之後家裡境況好起來時,父親從一個破落戶家裡用極低的價錢買來的,母親喜歡得不得了,說是她睡上兩年,就讓給淑真小姊妹倆個,沒想到媽媽就死在了這床上。

淑葦捧著淺碟子,看著裡面一顆一顆醃得紅紫的楊梅,好像是一顆顆活活地撲騰撲騰跳著的小心。淑葦嚇得把碟子摔了出去,碰在地上砸了個粉碎。

淑葦撲在姐姐懷裡無聲地痛哭起來。

她覺得心口微微地有東西哧哧地漏走了,好像她的心上破了一個洞。她想著念著的那些光亮的,暖的,明朗的東西,她最初的嚮往,一點點地就這麼哧哧地從身體裡漏了出去。

拈針死了,鄰居們都在背地裡議論,大家都說江裕谷命硬,剋死了老婆,現在連小老婆也剋死了,還都不是什麼好死,這一進院子真是不吉利。

漸漸地有話傳到江裕谷的耳朵裡。江裕谷起了要搬走的心。

搬的那天,淑葦跟在父親身後走出院門。

這裡這許多天裡她第一次見著父親,她不敢看他的臉孔,只覺更加冰冷陰森,只看著他長衫的後襟,一路走了出去。

等馬車向前走了,淑葦忽地覺得,她在這小院子裡過的這幾年的一件件小事通通湧上了心頭,紛亂成一團麻線,她趴在擋板上一個勁兒地朝那院子看,門口站著大約是鄰居家的小孩,漸漸的成了一個小點,看不見了。

自這一天起,江淑葦不敢再接近父親。

又打仗了,這一回,是委員長的部隊跟共產黨的軍隊打了起來市面上更亂了。

錢越來越毛了,東西越來越貴了,張媽每天出去買菜都要揣上一摞厚厚的錢。回來不禁咂舌道,下回上街,說不定買個頂針得要用個麻袋來裝鈔票。

做工的在罷工,學生在鬧罷課,街面上成天鬧哄哄,像一鍋永遠也煮不開卻一直咕嘟著的水。刺耳的警笛聲瘋了似地響著。大批的軍警在街上奔跑來去,拉了高壓水龍頭朝遊行示威的人群衝,路上汪著水,被無數雙腳踩著稀髒,有兩次還投了催淚彈。

南京是像座噴發的火山,到處流淌著滾燙灼熱的岩漿。

江裕谷的生意卻越發地好了起來。

他那精明的嗅覺又一次地給他帶來了好運,早些時候,在錢變毛之前,他便開始將賺得的錢換成金條存起來,到這個時候,他的手裡,已頗有幾個積蓄了。

江裕谷打定了主意絕不參與罷市這種蠢事,別家罷市更好,沒處買米,隔了幾條街的人都會到江家米店來,傻子才不掙這樣的鈔票。管他誰打得贏誰打得輸,只要是個人,他就得吃飯。

米店的規模擴大了,玻璃店子也修整了一下,他居然還買了一點上海紗廠的股票。

姐妹倆還上著學,衣著也光鮮了許多,原本就長得修眉俊眼,有三兩件好顏色衣裳一穿,就如同兩個粉妝玉雕的洋娃娃似的,那一個小的男娃,如今是江裕谷的心尖與命根,他狠狠心,一個月裡頭讓兒子喝上一罐美國的克林奶粉。

下一步,江裕谷是想要買一幢真正屬於自己的院子,最好是那樣幾進幾個院落的齊整房子。

張媽卻時常摸著淑葦姐妹的頭嘆氣。

男人是不能有錢的,尤其是這樣突然地就有錢了起來,那他是一定要作一作的。

張媽想,他總歸是要再找一個的,畢竟還不到四十,手裡握了點錢,又生得有點模樣。只是要苦了三個孩子,有後媽便有了後爹。

沈佑書的大哥沈佑安在這一年的冬天到來的時候加入了國軍空軍幼年學校。是佑書父親的舊部下牽的線,他說佑安是國軍的後代,自然是要加入國軍,也運算元承父業。況且,佑安成為一名軍人,從此便是黨國的人了,自有黨國替沈家養著兒子,沈家媽媽從此可以少操一分心。

第一場細雪飄起來的那一天,佑書跟母親一道送走了大哥。

他們的頭上都染了白白的一層雪氣,這個城市,雪也不成個氣候,混著雨與冰粒,沙啦沙啦地打在屋頂與地面上。佑書緊拉著母親的手,一步一滑地送走了大哥。

佑書記得,大哥最後一刻還伸手在他的頭頂上拍了一拍,拍得他一直忍著的鼻涕終於從鼻孔裡落下來,大哥呵呵直樂。

那是沈佑書最後一次見到他的親兄弟。

此生再未謀面。

轟隆隆的炮聲在南京的上空響著。

都說共產黨要過江來了。可是委員長說,長江,是天險。

這個古舊的城市,被長江擁著護著,又走進了新的一年。

三十的晚上,鞭炮聲與大炮的聲音相呼應。

老百姓便又熬過了一年。

解放

四八年年底,江裕谷終於實現了自己一段心願,十根大金條子從一個要撤到臺灣去了國軍高官手裡買下了獨門三進的小院。

那小院原本是那高官為一個極寵愛的外室買的宅子,這會兒他急著要帶著一家大小走,雖是咬牙放血,可也顧不得了。那些大而笨的傢俱也一併便宜了江裕谷。

過了年,江家一家大小就搬了過來。

前一進院子住了幫工與夥計,中間的一進是江裕谷住,兩層小樓,上下四大間屋子兩間堂屋,小樓青磚灰瓦,走廊寬闊,只是欄杆斑駁,院裡是青石的鋪的地,桐油勾縫,年代久了,青石略有些鬆動,石縫裡冒出一叢一叢細瘦的草,四面的院牆上爬滿了青藤,藤葉茂盛無比,異樣地齊整,一片疊著一疊,一層蓋著一層,碼出來似的,看得久了,竟惹得人胳膊上起一層雞皮疙瘩。

最後一進是女眷住的,最常見的南方小院格局,堂屋,東西箱房,花窗,合頁門,迴廊,廊下有巨大的專接雨水的水缸,搬家的前一天正下過一場大雨,淑葦跨進小院時見到瓦楞間滴下的水滴落在水缸裡,敲出點點斷續的聲響。

江裕谷為著這一處房子整整有一個月的時間步子都是飄著的,他不時地回想起當初與父親依著城牆搭起來的那個小披屋,人進去需得彎著腰,地上挖了個坑,架了一口鍋。

四九年,南京的春天來得特別急促,三月裡整整一個月還是春寒料峭,直到清明前,人們還穿著小棉襖。

過了清明,氣溫馬上升上來,暖哄哄地,春天帶著一片聲響來了。

那是植物綻出新芽的聲音,風吹皺河水的聲音,是飛鳥在天空撲啦著翅膀的聲音。

還有下關長江邊隱隱的悶雷一樣的聲音。

是炮聲。

淑葦這一年十五了,在四女中讀著書。還是少不更事的孩子,也敏感地感覺出,那一種飄蕩在每一個日子裡的躁動不安,活像竹杆子上纏裹了一層破布條,迎風撲啦,惹得人心焦躁,一片一片地長了毛。

從二月份剛開學起,淑葦他們四女中的校園裡,便經常會出現嚇人的標語,說共產黨馬上要打進來,共產黨是朱毛軍隊,身上長毛,非常兇,來了要殺人,跟日本人一樣……。淑真初中已畢了業,閒在家裡兩了,江裕谷眼看著面前兩個花骨朵一般的女兒,憂心忡忡,有心再避到鄉下老家去,叫張媽打好了行禮,還上三個孩子和一個幫工先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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