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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回去。

隔一天,江淑葦還是去了蘇北。她什麼東西也沒有帶出來,臨出門前,她無論如何也找不到裝了兩件換洗衣服和洗漱用具的旅行袋,她空著兩手上了路,還好她在內衣上縫了個小口袋,裝了全部平常積攢下來的錢。

江淑葦剛一離開家,育森他媽便把那個舊旅行袋摜在林育森腳下:“她是鐵了心要去,你攔不住的。”

林育森也不說話,把袋子胡亂地塞進衣櫃,他看到了淑葦放在衣櫃角落裡的那個小布包。

林育森說不清楚自己怎麼就開啟了布包,從裡頭掏出淑葦常翻看的那個小本子。在本子的夾層裡,林育森找到了一張小照片。

照片有年頭了,泛了黃,可是儲存得很好,一點皺摺也無。

林育森出了門,手抄在外套的口袋裡,攥成一個拳頭,手心裡是那張照片,他記起多年前彷彿讀過一個故事,有個男人,懷疑妻子不貞,親手掐死了她,她嘴裡流出的血滴在他的手背上,之後他便一直覺得手痛,痛極了,要剜掉那塊肉才舒坦。因為那塊肉是他的罪孽,然而自己有什麼罪孽呢?自己並沒有一個不貞的妻,自己也沒有傷害過她,可是為什麼也要這麼痛?他不求因為自己的全心全意而得到老天格外的眷顧,可是憑什麼他要受懲罰?因為愛一個人愛到無可奈何而受懲罰?這太不公平,太不公平!

育森走到一座橋下,橋下的水在清晨薄薄的霧氣裡顯得清,可是等霧散開了,便能看出水的渾濁來。這橋叫做長幹,李白為它寫過一首長詩,青梅竹馬,兩小無猜,生死相依,直至長風沙。

林育森把拳頭從衣袋裡拿出來,展開,手心裡的那張照片顫微微地抖,薄脆得隨時會隨風飛走。

林育森重新合擾手,攥緊了照片。

這樣做太蠢了!

太蠢了!

林育森轉身往回走,迎面來了一輛腳踏車,因為是下坡,車速極快,衝著他過來了,育森嚇了一跳,閃身一讓,手在橋墩上一撐,那張照片便落了下去。

那樣輕的東西,可是林育森分明聽到了它落在水面上的聲響,潑刺,像一尾魚在水面上躍了一躍。

淑葦足足在路上耽擱了兩天半,才找到那個蘇北戰友的家。是一個很小的鎮子,從東頭走到西頭只得十分鐘。

儘管有了心理準備,江淑葦在見到那位戰友時還是驚得目瞪口呆。

那人半倚在床上,這樣的天氣,秋陽燠熱,他裹著一床舊而髒破的棉被,隔了老遠就聞到他身上病人的那股子陳腐的味道,他是高位截癱,行動完全不能自理。他的親戚在家,看樣子是照顧他的,只是面色看不來不善,江淑葦說明來意之後,那親戚手腳很重地揪了他的衣領往他背後塞了一個枕頭,好叫他的頭可以仰起來,淑葦忍不住說:你輕一點。那親戚是一箇中年的女人,聞言死死地白了淑葦一眼,一口濃重的鄉音,說了些什麼淑葦也聽不大明白,只聽懂一句:怕什麼,他沒有知覺的。

那戰友應該不超過三十五歲,可蒼老得彷彿有五十歲。他對著淑葦突地一笑,說:“來,你摸一摸我的腿。像不像一塊爛豬肉?”他的話裡也有鄉音,倒是能聽得懂的,在部隊上,他們都學著說普通話。

淑葦伸手摸一摸被子上鼓起的腿型,是軟的,毫無生氣,叫人想起爛得拾不起的水果。

那人說:“我是認得沈佑書的。”

淑葦的眼裡一下子湧起了淚:“真的嗎?我有多少年,沒有什麼人提起佑書了。”

“沈佑書是個好人,多幹淨的一個小夥子,小我三個月,常幫我寫家信。”

“你可知道,佑書的墳,在什麼地方?”

“我不知道。我們連是在他們之後發起衝鋒的,沈佑書死了,我就成了這樣。”那人說,淑葦發現他的牙掉了好幾顆,這使得他的笑容有一種令人心酸的醜陋。

“你說你是沈佑書的未婚妻?”

“是的我是。”

“你叫江淑葦,在學校裡頭教書。”那人又笑:“我不曉得沈佑書埋在了哪裡,不過,他託我帶一件東西給你。”

淑葦刷地從椅子上站起來,人抖得厲害,聲音出來都是碎撲撲的:“是什麼東西?在哪兒?”

“沈佑書原本想託一個南京的老鄉帶回來給你的,可是那人犧牲了,他知道我也是江蘇的,我們原先有不少江蘇的戰友,都死得差不多了。沈佑書說,如果我能活得下來,就把東西帶給你,如果不能,就把東西再傳給一個老鄉,希望總歸能帶給你。”

“是的,我多承你。”

“不過東西現在不在我手上了。”那人說:“他們都拿了去。”他朝著半掩著的房門揚揚下巴:“國家給我的傷殘補貼,年年給的慰問,還有我的一些東西,都拿走了。”他邊說邊依然露著他那種缺了牙的笑容,彷彿在說著一件與自己不相干的事:“我對不起沈佑書,不過我也沒有法子了,你要是有辦法,問他們要來吧,替我了一個心願。”

親戚們聽了淑葦要求要回東西的請求之後暴怒起來,三兩個女人一起把淑葦圍在中間,語速飛快地說著什麼,說到激動處,還推搡了淑葦幾下,把她推到門外。

江淑葦在這個小鎮子上唯一的一個極小極破舊的旅館裡住了下來,她躺在床上,聞得見自己身上的餿味,她幾天沒有梳洗了,她變得這樣地邋遢而絕望。

絕望的江淑葦意外地在異鄉陌生的床鋪上,在鄰床女人山響的呼嚕聲裡睡了個爛熟。

第二天早上,她很早地去了戰友的家,拍開了門,往戰友的親戚手裡塞了個手絹包。裡頭是她這兩年來全部的積蓄。

江淑葦終於要回了那個小金花生。

他們甚至還保留著佑書原先用來裝它的小針線包,上面紅線繡著字:送給最可愛的志願軍戰士。

淑葦還有兩天的假了,她向戰友道別,那人沒有答腔。

在她要跨出門去的時候,戰友突然說:“沒有什麼墳的,山頭都炸平了,抓一把土,裡頭有炮彈片,還有人的骨頭。都沒了,沒有了。都忘了吧。”

等江淑葦風塵僕僕地回到家裡以後,迎接她的,是婆婆的一張冷臉,還有丈夫林育森沉默的背影。

接下來的一天裡,家裡終於為著江淑葦的這一次遠行以及她用光了家裡的積蓄而爆發了一場大吵。婆婆,大姑,跳著腳地罵,江淑葦這才知道,原來她們是這樣地不喜歡她。林育森始終是一言不發,淑葦心裡頭突突地跳,跳著一點對育森的愧疚,還跳著那位戰友的話:沒有了,都沒有了,忘了吧。

江淑葦聽見自己的心擂鼓似地跳,還聽見自己的聲音一遍遍地說:不行,不,不行。

淑葦把小金花生收進自己的小布包裡,她發現,佑書的照片沒有了。

她回頭的時候,看見育森獨獨地盯著她,淑葦說:“我對不起你育森,但是你可不可以把佑書的照片還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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