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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先句了想躲著灰元,每次去菜場就繞道走。過了好幾天,灰元還是沒來找他。又過了好幾天,句了自己反而覺得不安了。他不由自主地從灰元的角度想這件事,他想,灰元這種人,一輩子很少與人打交道,腦子又比較遲鈍,如果這樣一個人來找他,那一定是長久醞釀的結果,說明他在這個人心目中具有非同一般的地位。他鼓起勇氣來找了他,他卻給了他一個拒絕的回答,他連想也沒想就拒絕了他,他有什麼可想的呢,他根本拿不出三千塊錢啊。他這樣做就把多年前的那個印象全部粉碎了。

回到家,看見蛾子正蹲在大門口的石階上吃飯,手捧飯碗,一隻菜碗放在地上,一副苦命的寡婦相。句了回想起早些年她嫁過人,不過在很短的時間內就回到了孃家,在後來的日子裡她的神情就好像從來沒嫁過人似的,有點假裝天真,又有點倚老賣老。句了估計,她也就二十五六歲的樣子吧,可她從來不叫句了"叔叔"什麼的,總是直呼其名,她莫名其妙地將自己看作他的同輩人。

"你去找那個賊去了吧?看你慌慌張張的樣子。"她一邊往嘴裡扒飯一邊說:"那種人啊,不會輕易放過你的,你要提高警惕,將房裡那些值錢的《∥魅蘸謾?

她撿起腳下的菜碗,站起身要回屋裡去,正好這時她媽媽出來了,老婆子看見句了,愣了一下,然後很不高興地罵起女兒來。

"吃飯也要跑到門口去,你那麼關心人家的私事,一點好處都沒有,只不過惹得別人心煩,倒把你看作了絆腳石,有什麼好處?"

句了站在那裡很不安,冒冒失失地開了口:

"你們的判斷有錯誤。灰元和我是這麼多年的老熟人了,怎麼會是小偷?就算要偷,也偷不到我頭上來啊。"

"你聽見沒有?"老婆子看也不看句了,只向著女兒說話,"這可是稀奇事,他和那賣火焙魚的還有交情!蛾子,你真是白操心了,你根本就不該操心,這種有怪癖的老頭,誰的話都不會聽,我早料到了。"

她這一說,蛾子就往地下"呸!"地一聲吐了一口飯,好像吃出了蒼蠅。然後她們母女倆從他面前擠過去,回家了。

中篇小說(二)第50節 魚人(4)

句了回到房裡好一會,還聽到那母女倆在隔壁討論這件事。他隱隱約約地聽見她們在小聲討論,似乎是女兒說出某種觀點,母親卻不贊成,苦口婆心地要說服她;又似乎是母親也並不是要反對女兒,而是有更全面的計劃。談話間又多次提到句了和小販灰元的名字,每提一次句了心裡就一驚,可到底具體說些什麼又聽不清。聽到後來渾身燥熱,乾脆不聽了,心裡計劃若等哪一天她們都出門時,用釘子在板壁上釘一些洞,偷聽起來就方便了。句了想起來好久沒仔細看過這老太婆了,今天她從自己身旁擠過去,他打量了她幾眼,發現她又幹瘦了好多,穿著寬大的黑布衫搖搖晃晃地走路,好像一陣風都可以將她刮到天上去。要是一陣風將這樣一個黑衣老太婆刮到半空,那必定是很滑稽的景象吧。在這件事之前,句了從未關心過這母女倆,從表面看,雖則住在一處,關係一直很疏遠。

黑夜又降臨了,句了坐在房裡抽了一支菸,覺得很悶。回憶起一個星期前的事,突然很想到漁場裡去了。他現在不但不想躲著七爺,反而非見他不可似的。他拿了那支大手電筒向外走去。

下了馬路,他走在了黑乎乎的小道上。因為白天裡下了雨,小道上的野草溼漉漉的,把他的鞋面都弄溼了,襪子粘在腳上,冷冰冰的。用手電筒一照,魚塘無邊無際,死一般寂靜。今天夜裡也沒有上夜班的工人,到處一片漆黑,只聽見風在簌簌地吹。在兩個魚塘之間的這條小路上走了大約二十多分鐘,才看見前方有兩點微弱的光,那是漁場工人的宿舍,七爺就住在那裡面。句了昏頭昏腦地走著,心裡一直為自己的冒昧在找藉口,就像有兩個人在心裡吵架似的,聲音越來越高,但究竟吵些什麼卻是糊里糊塗的。那兩點光越來越大,房子的輪廓漸漸顯出來了,是很長一排低矮的瓦屋,像那種簡易工棚似的房子。句了感到腳上的溼襪子極不舒服,坐骨神經隱隱有些作痛。設想著七爺一輩子就住在這個潮溼的窪地裡的情形,心裡又為自己感到安慰,自己畢竟在街上有間房子,比這風吹日曬的魚塘邊好多了。句了走近宿舍的時候,又有好幾間房子裡的燈亮了。莫非在這寂靜的地方,自己弄出過大的響聲?還是漁場工人的耳朵特別靈敏?現在句了打定主意了,因為坐骨神經痛得更厲害了,一定要進屋去休息一下,最好是烤一下火。

"七爺!七爺!"他高聲喊道。

他右邊的那扇小門開了,七爺站在房裡,並沒開燈,但是他房裡燒了一爐煤火,將房子的一角照得通紅,句了心裡一喜。

"你還在那邊馬路上我就看見你的手電晃來晃去的,我想,除了你還會有誰?"

他一邊說一邊將句了讓進屋裡,叫他坐在爐子邊惟一的一把椅子上,自己就坐在狹窄的單人床邊。句了一坐下去,立刻舒服了,他將溼的鞋襪脫下放在火邊烤,踏著七爺的舊鞋。這一切就像在夢中,然而煤火是實在的,他的胸前和膝頭立刻溫暖起來了。

七爺不烤火,坐在床那邊抽著煙。句了疑惑地想,他在房裡燒這爐旺火,是不是專為等他來烤的呢?這樣想了之後又覺得自己太自作多情了。

視窗前不斷有人窺探,還有人敲門。句了知道是那些工人,他們太寂寞了,也許想進來聊聊天,可是七爺理都不理他們。

"你的事,我一直記在心裡的,對於那種不合理的要求,你現在有了一種新的看法了嗎?你不要分散你的注意力,要把你和他的關係弄個明明白白。你一定看出來我也是一個很專心的人了。比如外面這些小夥子,他們總想進來,可是我對他們不感興趣,我太瞭解他們了,他們來找我能有什麼事呢?不過是勞累一天之後,還有過剩的精力要發洩罷了,一進來就到處亂吐痰,把屋裡搞得很髒,再有就是亂叫一氣,在漁場工作,很多人長久不說話,已經不會好好講話了。我不放他們進來,是因為我在想心事,不願受他們打擾。你的事也可以算我的一件心事。"

七爺說到這裡時,有個人在外面忍耐不住將房門推開了,伸進頭來到處張望。由於沒開燈,那個人的樣子看不清,似乎是已經不太年輕了。

"石頭,沒事幹就回去好好休息。"七爺威嚴地說。

"我睡不著,您倒睡一下試試看,風叫得像要殺人。能不能讓我進來烤一小會兒火呢?"他的聲音像兒童一樣尖細。

"不行。沒看見有客人嗎?"

那人嘆著氣縮回腦袋,關上了門。七爺如塑像般一動不動地坐在床邊。窗前還有幾個人影,都將面孔貼在玻璃上。句了相信他們什麼都看不見,但是他們一心要看,他們的好奇心令人驚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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