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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老漢看著兒子的背影呆呆地站在原地。月光照著被挖了一個缺口的宅基。直到兒子的身影看不見了,他才想起得花一天的時間來修補宅基。他記起昨天媳婦告訴他,敏菊一連兩天沒下山,發了狂似的在山上東挖西挖。田老漢由此判斷,兒子一定是不耐煩了才來挖他的房子,像是報復他又像是提醒他。他打量著在夜氣中瑟縮的土磚屋,覺得實在不像個埋藏珠寶的處所。敏菊為什麼要懷疑這棟房子呢?這房子還是他父親在世時蓋的,莫非敏菊猜出了爺爺的心思?田老漢雙手一拍大腿,口裡"啊"了一聲,腦子也靈動起來。他自言自語道:"這小子想得真遠啊"。

二秀遠遠地站在宅院裡看見了這一幕。

田老漢走到老婆面前遲疑地開口說:

"我們家裡有個祖傳的故事,同一箱珠寶有關。"

"哼。"二秀扭過臉去。

他失魂落魄地回到房裡躺下,竟然馬上睡著了。他夢見自己同兒子搶著一把鋤頭挖宅基,直挖得房子轟隆一聲倒下,騰起的灰霧迷了眼,什麼都看不見,就用雙手在磚堆裡到處亂摸……

二秀其實是個猜不透的人。她每天順著一對蒜泡眼在家裡幹活,做飯、餵豬、帶孫子。她很少外出,也從不和外人交談,對田老漢和大兒子心中那種非分的希望也似乎毫無興趣,既不問,也不談論,每天該幹什麼還幹什麼。但是田老漢知道自己無論有什麼想法,終究是瞞不過她的。這個老婆是由田老漢的父親當年為他訂下的親,田老漢還記得父親介紹她說:"嘴巴緊,不會壞家裡的事。"那個時候他還不太聽得懂父親的意思。現在想起來父親真是有先見之明,不過這對他來說到底是好事還是壞事呢?有時候,田老漢倒希望她大聲反對自己心中的這種發財妄想,比如扔了他的鋤頭,不讓他上山之類,這樣的話他可能要重新考慮自己的計劃了。可惜決沒有這樣的事發生,她冷冷地看著自己同大兒子在山裡瞎挖,根本不出來反對。不止一次,田老漢感到她在暗暗地等一個什麼契機,或者說等他田老漢自取滅亡。最近她就像得了健忘症似的,田老漢回到家飯也沒得吃,泡茶也沒有開水。一問她呢,她就說自己也有好多事要操心,免不了出差錯,還橫著眼瞪他,像要責罵他,像要衝他喊一句"豈有此理"。田老漢一思忖,覺得自己的確太不像話了,用"老來瘋"形容一點都不過分。

"當初生產隊分土地,我要了這座山,你也同意的。"

田老漢竭力平心靜氣地同老婆討論。他想幹脆把事情挑明瞭大家心情舒暢。可惜二秀並不欣賞他的勇氣,二秀很討厭他的表白,聽都不愛聽。

"你家世世代代圍著這座山轉,在村裡又不是什麼稀奇事。"

二秀朝地上啐了一口,接著就走開了。

原來二秀也是早就知道那個故事,原來幾十年裡頭她一直在裝作不知道。這樣看來,她真是如父親說的"嘴巴緊"啊。有人在山裡埋著珠寶的故事,難道是父親告訴她的嗎?父親早就死了,也沒辦法將他從地裡挖出來問個明白了。總的來說,田老漢不相信父親會告訴一個媳婦關於自己家族的秘密繞湎穸閼庵中幕萇畹南備盡6闥擔業氖略詿謇鋝皇鞘?麼稀奇事。這顯然是在誇大。他和敏菊揹著鋤頭上山亂挖。的確引起村人的嘲笑。嘲笑歸嘲笑。他們並未提那件事,只是籠統地說這父子倆"發了瘋"。這麼說,敏菊也是聽了二秀的傳授才上山的啊,他卻胡說什麼"稀裡糊塗地跟了爹爹來,想發現點什麼"。一想起這母子二人當年揹著他討論這種事,田老漢的情緒變得十分惡劣了。他恨那位死了多年的父親,他覺得一切都是因為他的陰魂在作怪,就是他把他搞得一貧如洗,現在連他住的房子都保不住了。敏菊每次走到門口就打量門口那被他挖壞又修好的宅基,冷冷地笑著,心中認定寶貝就藏在那裡。

一早就刮秋風。田老漢在山裡多呆了一會兒,一回家就感覺頭暈,還咳起嗽來。他躺在床上放下帳子,山上的情景像走馬燈一樣在腦子裡轉個不停。

起先是他和敏菊約定分頭幹,中午再到一起交流情況。敏菊揹著鋤頭往山頂爬去,他則留在原地。他站的地方有棵大楊樹,樹周圍的土比較松,昨天他就抱著希望繞樹掘了一圈,今天他還要繼續往深裡掘。他正在認真工作之際,一抬頭,看見下邊樹叢裡閃過一團藍色的東西,他揉了揉眼用力一看。是一個人匍匐在地上。那人也在找東西,不過是用一把小耙子在亂草裡耙,屁股撅起,田老漢看見的一團藍色就是這個人的屁股。那人似乎有所覺察,地弓著腰跑掉了。田老漢又發現還有另外的人在山上,其中竟然還有一名婦女,穿著花衣,跪在地上用煤耙子用力刨。田老漢心裡一陣噁心,惴惴地想:這不成了"全民挖山"了嗎?他撞撞跌跌地下山,眼前一陣陣發黑;他經過那些人時,甚至聽見他們在草叢裡小聲說話。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呢?到了山腳,回身一望,幾乎要倒在地上:山裡到處都是人。

短篇小說(二)第167節 傳說中的寶物(5)

他走進院子時老婆正在曬茄子,他將見到的情況告訴她。

"現在是撿秋菌的季節嘛。"

"屁!這種荒山裡什麼時候長過菌子?"

"你總在憑老經驗想事,你有那麼多經驗,還用得著去山上亂挖?哼,我還不瞭解你!"

田老漢在帳子裡頭想起這些事又變得氣呼呼的。他聽見敏菊從外邊進來了,後來又聽見媳婦的聲音,還有二秀的聲音。他們三個人在隔壁搬那隻大櫃,"哼哧哼哧"的。

"搬走好,都搬走,這屋裡住不得了。"二秀在說。

田老漢的頭痛得要炸開了,他猛烈地咳了一陣,後來就虛弱地呻吟起來。

那三個人在前面屋裡幹得熱火朝天,似乎把房裡搬空了。

"父親將這老屋留給我,到底圖個什麼呢?"田老漢四分五裂的腦袋裡出現這句話,他不敢往下想了。

辣椒開花的時節,老婆二秀在地頭向田老漢吐露了一條線索:的確有一個人在追蹤他,不知道那人要幹什麼。

田老漢心中那團模模糊糊的東西經二秀這一挑明,就慢慢地成形,並且發出聲響來了。那個人最初的出現可以追溯到田老漢在湖區的那段狼狽生活,那時這個幽靈現了一下身就消失了,田老漢當時只是隱隱地感到他同二秀之間有交易,他也知道從二秀口裡是什麼都問不出來的。時常在恍恍惚惚之中,他竟覺得二秀比他的祖先還要古老。有一回她在彎著腰洗菜時,田老漢眼一花,看見她在水裡舞動的雙手變成了一節一節的骨頭。因為不知道那個人在他生活裡要起什麼作用,田老漢心裡很壓抑。看來這二十年,他總在不遠不近地跟著自己,老婆和兒子都撞見過他好幾次,只有田老漢本人還不曾同他謀面。那個人同老祖宗埋下的那一箱珠寶又是什麼關係呢?也許是田老漢同兒子最近這種狂熱的挖掘驚動了他,他才出現得頻繁起來了吧。那天田老漢同兒子在山上呆到半夜,兩人都看見了樹叢裡那團黃色的光,那團光移動著,忽遠忽近的,敏菊說他已經同那人見過面了。田老漢細問敏菊,敏菊就做出嗤之以鼻的樣子,老氣橫秋地說:"很多事情都難講出個來龍去脈。"那個夜裡的事幾乎使田老漢心如死灰,好久都沒有同兒子一道去山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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