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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菲斯特首先讚揚學生選修科學與自然的計劃,因為這是達到理性認識的途徑。接著他滔滔不絕地向學生闡述了邏輯學、形而上學、法學、神學和醫學的本質。從他的闡述可以看出,他是將科學當作"人學"來研究的,因為一切科學都應從人出發,以人為本,都是人的精神的奇妙產物,脫離了這個根本,科學就失去了意義。所以這場艱深的闡述,也可看作是他將精神領域形象化的表演。首先他告訴學生,邏輯學是用來訓練他的精神的,是為了使其"審慎地爬上思維的軌道,不至於像鬼火似的橫衝直闖,東蕩西飄"。《歌德文集第一卷》綠原譯,第55頁,人民文學出版社1999。邏輯學所教的,是普遍的規律,像吃飯喝水一樣普通,但"思維工廠"一旦啟動,就"牽動了千絲萬縷","接上了千頭萬緒"。可惜的是這樣的技巧沒有人能全盤掌握,成為織布匠。為什麼呢?只因精神本身是不可"掌握"的,所謂規律,也並不能直接拿來解決認識中遇到的問題。面對不可捉摸的、深深嵌在事物中的精神,人為了達到機械的認識,只好先將精神從活動中攆走,再去認識分裂的各個部分。梅菲斯特在此說的是哲學的難題和人的無可奈何的處境。他希望學生學會還原和分類,這樣才能直抵本質。接著他又要學生研習形而上學,使自己獲得抽象的思考能力;他暗示學生說形式感是透過訓練培養的,但真正的獲取則要取決於每個人的創造性,即啟動個人內在的生命機制,否則知識便只是一些乾巴巴的教條。然後他又勸學生不要鑽研法學,因為這門學科在當時與人性無關。談到神學,他對學生的教導是學習神學就得是一個虔誠的人,終生抱定一種信仰不變;不要到世俗中去尋找詞語的意義,而要將詞語的體系建立在彼岸。對於學生關於醫學的提問,梅菲斯特則委婉幽默地、用世俗的例子暗示他,醫學是生命的科學,弄清肉體的需要是第一義的,也是萬分複雜的。最後梅菲斯特總結道:"所有的理論都是灰色的,生活的金樹常青。"《歌德文集第一卷》,57頁。也就是說,一切的學問都要經過個人的創造才能成為真學問,才有意義。他並且在學生的紀念冊上簽字:"你們便如神,能知善與惡。"《歌德文集第一卷》,58頁。他要學生相信自己的直覺與衝動,將自己看作可知善惡的神。最後他戲謔地向學生預言:

"緊跟這句古話,緊跟我的蛇姨媽,有朝一日你肯定會因同上帝相仿而擔心害怕!"《歌德文集第一卷》,58頁。

人當然永遠達不到上帝的全知全能,要是真的達到"相仿"那便是死期來臨了。但只有緊緊抓住生命(蛇姨媽),人才會不斷完善。多年之後,這名聰明的有理想的學生果然按梅菲斯特給他指出的方向成長起來了。

他們的重逢發生在第二部。還是在那書齋裡,成了學士的青年談到純精神生活時這樣說:

"(從走廊上衝過來)門戶竟然洞開!好事終於盼來/活人不再像屍體/一直躺在臭黴裡/憔悴又腐蝕/為了生而死。"《歌德文集第一卷》,275頁。

精神生活就是面對死的冥思,這種冥思卻是為了生。青年已經領會了梅菲斯特從前的教導的核心,成了一位大無畏的探索者。接著他又談到真理:"哪位教師當面向我們直接講過真理?"他說出了人類的辛酸:即,真理是不可言說的。他還談到經驗是"泡沫和塵土","與性靈不可同日而語",即,單靠"學",不能達到真正的"知",只有"做"才能達到真知,懂得再多,不如搞一次發明。學士咄咄逼人的充滿朝氣的否定精神將梅菲斯特也弄得無處可躲了,他大言不慚地質問梅:

"人的生命活在血液中,可血液哪兒會像在青年身上那樣流動?這是活血才朝氣勃勃,新的生命要從生命產出。既然萬物奮發,有所成就,弱者於是倒了下去,能者走在前頭。試問我們贏得半個世界,你們又幹了些什麼……"《歌德文集第一卷》,278頁。

他要否定現有的世界,高舉批判的利斧,砍向一切陳腐的理論。

梅菲斯特暗中欣喜,說:

"魔鬼在這裡也為之語塞。"《歌德文集第一卷》,278頁。

學士則坦然答道:

"如果我不願意,魔鬼也不會存在。"《歌德文集第一卷》,278頁。

最後他表白道:

"世界本不存在,得由我把它創造!是我領著太陽從大海里升起來;月亮開始盈虧圓缺也和我一道。白晝在我的道路上容光煥發……我可自由自在,按照我的心靈的吩咐,欣然追隨我內心的明燈,懷著最獨特的狂喜迅疾前行,把黑暗留在後面,讓光明把我接引。"《歌德文集第一卷》,278頁。

這是創造的境界,藝術的境界,一位叛逆的"小神"就這樣脫穎而出,梅菲斯特稱他為"特立獨行的人。"雖然梅菲斯特出於本性仍要對他加以嘲諷,但顯然他對這位青年是很有信心的。當年他將自己本性中最好的部分--生命的不息的躁動傳給了他,現在這種躁動已成了青年創造的動力。

讀書筆記(二)第232節 荷蒙庫路斯--讀《浮士德》

流行的看法是,浮士德的助手瓦格納是一個負面人物。他不贊成浮士德拋棄書齋,投向生命的自然;他不喜歡活生生的人們,只愛抽象的"人"的觀念;他也不會辯證地看待人在歷史中所起的作用,只會死死摳住一個理念化的模式不放。這種省力省時的閱讀也許可以撇開很多複雜的問題,把握作者創造的藝術形象。但我們應該記住,歌德是一位偉大的藝術家,他的寫作決不是觀念先行的寫作,而他的每一個人物,也都是出自他內心的愛的化身,人物身上的豐富層次幾乎沒有止境,任何一勞永逸的把握都是不可能的。

耽於冥想、沉浸在純精神世界中的瓦格納,實際上是浮士德人格的一部分,他作為浮士德的忠實助手,從頭至尾都守在那個古老的書齋裡從事那種抽象的思維活動。他外貌迂腐,令人生厭,內心卻有著不亞於浮士德的熱情,只不過這種熱情必須同世俗生活隔開。就是在這種在外人看來是陰暗的書齋裡,心懷激情、孜孜不倦的瓦格納終於造出了一種結晶體--荷蒙庫路斯。

荷蒙庫路斯是一個完美的小人,住在玻璃瓶中。它同它的創造者一樣,也需要時時刻刻同世俗隔開。但荷蒙庫路斯又不同於瓦格納,根本的不同在於它的時刻想要成長,而成長的惟一方法是同生命結合,獲得自己的肉體;然而一旦肉體化了,它就會消失在肉體中再也看不到。看來是瓦格納將自己身上的矛盾傳給了它,用玻璃代替人的肉體,使它得以開始短暫透明的奇蹟般的生存。在感官上,瓦格納是如此的厭惡人,不願同人發展關係;在他的觀念中,他卻認為人類具有"偉大的稟賦",他尤其崇敬像浮士德父親那樣的英雄。他決心製造出一個他朝思暮想的超人,也就是說,他要用精神本身來造出一個純粹的人。這樣的事情當然不是不可能的,只不過用此種方法造出的"人",並不是現實中的人,而是一種異體,是人的肉體與精神的分離。瓦格納沉醉於自己的創造之中。被他用科學理性強行分離出來的這個小人,異常美麗而又能照亮事物、透視事物。它的強大的精神能量卻使得它焦慮不安,一心想突破玻璃瓶得以發展,因為只有透過發展它才能不斷存在。這樣一個美妙的意象處處讓人想起藝術家本人。隔著玻璃瓶透視人生的藝術家,真是既脆弱又強大;玻璃瓶隨時會爆炸,裡面的精靈卻不那麼容易完蛋,轉世投胎隨時發生。瓦格納出於對"人"的理念的深愛,非要造出一個理想的人來取代庸俗的世人,他沒料到他的創造物一旦獨立,馬上就反其道而行之,將生命與世俗當作了自己最高的追求,甚至不惜粉身碎骨。整個過程的這種自嘲與讚美相結合的描繪是非常動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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