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我是一棵秋天的樹
蔡駿提示您:看後求收藏(第六章 我是一棵秋天的樹,人間(上卷):誰是我,蔡駿,大文學小說網),接著再看更方便。
請關閉瀏覽器的閱讀/暢讀/小說模式並且關閉廣告遮蔽過濾功能,避免出現內容無法顯示或者段落錯亂。
寫到這兒眼淚禁不住流下來,雖然時隔一年多之久,我已遠在美國的監獄,當時的情景依然歷歷在目,那種疼痛感竟是這麼真實,真實到心如刀割……
現在是2009年9月19是上午八點,肖申克州立監獄,C區58號監房。
每天一個小時的放風時間到了。
我把小簿子塞進抽屜。牢門自動開啟,老馬科斯活動著胳膊走出監房,我跟著他來到走廊。從旁邊的監房跑出許多人,飛快地從我身邊衝過,卻被上層監視窗裡的獄警大聲警告。C區的囚犯大約有一半是黑人,還有不少拉丁美洲裔,而我這樣的東方人只有一個。
經過一條長長的走廊,途中有三道堅固的鐵門,依次開啟又關閉,可以確保不發生意外。
在十幾名獄警的看守之下,最後一道大門開啟——我看到了大地。
美國西部阿爾斯蘭州的大地,極目遠眺是數百英里外終年積雪的落基山峰。監獄的操場足夠大了,打一場美式足球絕沒問題。但在操場邊緣是兩道高高的圍牆,還有幾米高的帶電鐵絲網,每隔五十米就有一個崗哨塔,那上面的傢伙據說槍法都很好。
操場裡進來幾百名囚犯,貪婪地呼吸著新鮮空氣,享受西部高原的陽光。有的人立刻躲到一邊,進行他們的秘密交易。不斷有人聚集到一起,他們是監獄裡的黑幫。
有人在後面拍了拍我的肩膀,原來是比爾,拿著一個籃球,指了指一個破舊的籃球架。他是華爾街的白領,公司在經濟危機中倒閉,他千里迢迢跑到阿爾斯蘭州,開槍打死了自己的老闆。我們給他一個綽號“嚎叫者”,因為每晚他都會在監房裡嚎叫。我沉默片該,忽然從他手裡搶走了球,轉眼間已上籃成功。
籃架下走出一個高大的黑人,他拍了拍手說:“兄弟,也算我一個。”
他叫華盛頓,美國黑人常用的姓,因為搶劫了十七家超市而入獄。
我、比爾、還有華盛頓,在操場的角落打了幾十分鐘的籃球。我打得渾身是汗,幾次被身高六英尺多的華盛頓蓋帽。一些人聚在籃架下看著我們,但誰都不敢靠近,懼怕華盛頓的拳頭。
放風結束,獄警們把全部囚犯趕回監倉。
回到C區58號監房,擦乾身上的汗,坐下來開啟抽屜,翻開我的小簿子,剛才寫到“一路流著眼淚狂奔而去……”。
接著寫我的故事——
午夜漫步。
我被保出派出所,卻又逃離了父母。在黑夜不知走了多久,才發現前頭一片喧鬧,無數霓虹燈閃爍,路邊排列大大小小的招牌,不時傳出樂隊的歌聲。
衡山路,這裡佈滿了各種酒吧,紙醉金迷的夜生活才剛剛開始。路邊很多人在拉生意,尤其我這樣年輕的單身男子,更成為眾人招呼的物件。我絲毫沒有理睬,彷彿身邊繁華的不夜城已然消失,走進一片空曠的沙漠,抬頭卻不見星空。
精神有些恍惚,拳頭還隱隱作痛,今晚怎麼了?媽媽說我從沒這麼衝動過,從小到大也從沒打過架,頭一回脾氣那麼暴躁,也是頭一回有人被我打得滿臉是血。
真是太愚蠢了!那個瞬間我徹底失控,現在卻追悔莫及。就算那傢伙真的不是人,我也沒必要這麼做,非但不能要回貨款,反而會傷害自己,只能默默承受這個後果。
“高能!”
有人在叫我的名字,茫然回頭只見一個年輕女子。霓虹燈照亮了她漂亮的臉蛋,我皺起眉頭思索,卻想不起在哪兒見過她。
“怎麼,把我忘記了?我是馬小悅。”
她微笑著走到我面前,甩了甩帶著香水味的長髮。
“馬小悅?”
這名字似乎有些耳熟——對,老同學“唐僧”告訴我的,我們以前的班長馬小悅,也是當年的一朵校花,我還暗戀過她呢!
“我……我想不起來了,你是我的高中班長?”才意識到自己身上有些髒,臉上還有打架留下的痕跡,只得低頭道:“世界真是太小了。”
馬小悅也很意外,上上下下打量著我,“真沒想到能再見到你,已經有七八年沒見了吧。”
“啊,你過的還好吧。”
我極力掩飾自己的落魄,不敢面對初戀的夢中人(假如暗戀也算初戀的話),可惜她從不曾知道過。
午夜閃爍的燈光下,她發覺了我的不對勁,“高能,你臉上怎麼了?”
更不敢看她的眼睛,轉頭道:“沒,沒什麼。”
一輛銀色寶馬530長軸距版呼嘯而來,停在馬小悅身邊。
“高能,我先走了,再見!”
她開啟寶馬車門坐進去,開車的是個年輕男人,親暱地捏了捏她的臉蛋。
我什麼都沒說,自卑地後退幾步,目送寶馬載著馬小悅遠去。
身後是間小酒吧,傳出吉他彈唱的許巍的歌。這樣的夜我已無處可去,索性鑽入酒吧,點了一杯黑啤借酒消愁。坐在遠離吧檯的角落,抓著疼痛難消的拳頭,知道自己根本不勝酒力,卻舉起杯子大口灌下去——至少總比找人打架好些。
自斟自飲了兩大杯,已感到腦袋發脹,整張臉都好像燒了起來,心跳快了好幾倍。一邊聽著歌手彈唱,一邊默數自己的脈搏,酒精麻醉了神經,卻絲毫不能減弱心裡的痛楚,反而像黑暗的池塘,將我沉入更深的水底。
當我要被酒醉和悲傷淹沒時,一個女子走入朦朧的視線,我下意識地喊道:“馬小悅?”
等她坐到我的身邊,才發現是另外一張面孔。
雖然光線昏暗,雖然醉眼迷離,我仍然在幾秒鐘後認出了她。
不可思議,居然是她?
一張典型的中西混血兒的臉龐,栗色長髮在燈光下隱隱閃亮,深邃的雙眼如黑洞吸引著眼球——這張臉昨天還在總裁身邊,今夜便來到酒吧深處。
本章未完,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