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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的四季,春秋兩季總是有些似有若無的神秘。
似乎秋老虎去了,還沒秋高氣爽幾天,不過九月底就寒了起來。
冬天已經在躍躍欲試地冒頭。
對北京城內的尋常人家來說,朝堂上的動盪紛爭那簡直是遠在天上的事兒。帝王將相的事兒,與她們老百姓過日子有什麼相干呢。
但這次,還真是有關的很。
城西金魚衚衕。
寧三娘手裡拿著給女兒做了一半的冬日棉鞋,有些犯愁。
這鞋該做多大呢?
朝廷下旨禁絕纏足後,九月剩下的半月,原就負責京城內街道治安的五城兵馬司,帶著手下沿街挨戶發了《禁絕纏足誥》,為防止有人家不識字(或是以不識字為藉口),負責發書的小吏都得把誥的內容讀一遍。
然後由接收書本的人家簽字畫押:表示你收下了這本朝廷御賜《禁絕纏足誥》,而且我們也誦讀過了——按下手印責任轉移,以後再犯罪自家就要領罰了。
五城兵馬司的兵吏們,也不怕老百姓聽不懂,因這道誥書……
低情商的說法是,此誥毫無文采全無用典。
高情商的說法是:頗有太祖寫詩的遺風。
此處的太祖詩詞水準,以那首《罵文士》為衡——嘰嘰喳喳幾隻鴉,滿嘴噴糞叫呱呱。今日暫別尋開心,明早個個爛嘴丫。*
總之,這道誥書,就算是目不識丁的人,也能聽懂。
“當真要奪官?還要禁一家男丁科舉?”當日寧三娘聽完後不由詫異。
她的夫君周坊,幾年前好容易中了個舉人,走動了不少關係,謀了個工部織染局的差事,目前是光榮的正九品‘織染大使’。
對於掉下一塊磚都能砸中一個七品官的京城來說,這當然不算什麼ⓨⓗ,連最大的朝會都不配上,是實打實的芝麻小官。
但對於他們一家,這絕對是從八代務農民身轉為轉為官身的大飛躍,是天大的喜事,很有些祖墳嘩嘩冒青煙的意思。
宣誥的兵吏道:“是啊,寧嫂子,這可不是開玩笑的。”
因到底是個官身,平時他們家跟管著這條街的五城兵馬司的人也熟,等人讀完誥,寧三娘還讓家裡唯一幫閒的婆子給上了茶。
兵吏喝過茶,還哇啦哇啦給她講了朝上的八卦。
“……都傳遍了,那可是御史言官啊,奉天門外就摁倒纏足了……”看熱鬧追熱點是刻在每個人骨子裡的,陳御史事跡夠獨特精彩,傳播範圍早就從當日上朝的官員,播散至都算不上官的尋常兵吏,然後被作為典型案例,用來給百姓們宣傳科普——
也算是一種如陳御史所願的‘文死諫’且‘留其名’了。
此事風傳到何等程度:寧三娘根本不用等這五城兵馬司的人講給她聽,九月十五當天,她夫君周坊回家後,就眼睛瞪的像銅鈴,激動給她講了這個八卦。
之後寧三娘跟周坊同僚的妻子,諸如雜造局、顏料局、皮作局的幾位‘大使’夫人們小聚的時候,還聽到了其餘八個版本……
*
“太太,點上燈再做鞋吧。”
外頭天有點陰,婆子來點燈。
寧三孃的下一針還是沒落下去,心裡依舊有些猶豫不安,她擔心朝廷這只是一下子的旨意,若是將來又不管了可怎麼好。
女兒雖然才六歲,卻也纏了兩年足了。
其實他們家開始的絕不算早的,寧三娘也不能夠狠下心來,給女兒纏的厲害:因她自己孃家很尋常,只是京畿附近的農戶之女,打小要做活的,家裡也沒耐性去尋三姑六婆來給她纏足,以免耽誤了她幹農活,且家裡女兒多,也不指望她嫁的多好。
但是女兒的境遇跟她便不同了。
總有人來跟她說,如今大小也算個官家姑娘了,你現在不捨得她吃苦,將來尋不到好人家,豈不是要吃苦一輩子?
有的女眷還會隱晦打量她的天足,話語間隱藏含義很明確:你是命好嫁的早。
寧三娘再看丈夫幾個同僚家,女兒都是學著‘官宦小姐’的樣子安排了纏足。
她像是被卷在水裡的金魚,也如此往前游去。
頭一回,孩子不懂為什麼要這樣痛,抱著她哭著喊了一夜娘。
她也哭了一夜。
她只是個最尋常的人,既想要孩子在世俗意義上過的好,又對孩子狠不下心來。
到頭來女兒這兩年纏的還是不如旁人家。
如今倒好了。按著這道大誥,女兒一旦放開如常奔走,將來會是與天足無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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