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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深夜,盛京城中風平浪靜,被禁足的李稚與一眾官員、宗親忽然同時受到了皇帝趙徽的傳召。李稚坐了片刻,起身更衣。

蕭皓想要阻攔李稚入宮,對他道:“皇帝多疑暴虐,若事情當真有變,你此時入宮只怕會有危險。”

李稚已經將整潔的織錦官服換上,手整理了刺著孔雀藍紋的領口,侍者取來了披風,他接過轉身往外走,“躲不了了。”庭院的階前站了兩排全副武裝等候著的黑甲金吾衛,李稚即將要踏出大門,卻又停下腳步,重新回頭看向蕭皓,夜光照進昏暗的長廊,他整個人立在輕薄的光中,輕盈盈的,“我一直在想,其實幾年也好,幾十年也罷,局勢不可逆轉時,一切都沒有太大區別,我只望你們能夠保全自己。”

蕭皓聽懂了他的言外之意:忍,千萬不要做無謂的意氣之爭。他目送著金吾衛簇擁著李稚往外走,一時之間心神莫名激盪,想要出聲喊住他,卻沒有能夠發出聲音。

殿下!

馬車在金吾衛的護送下緩緩馳過空無一人的長街,在路過朱雀臺時,李稚往外看了眼。黑暗中什麼東西也看不清,彷彿是心有靈犀一般,李稚忽然想到,那一年四顧茫然的先太子站在那座高臺上俯瞰王城,是否眼前所見的也是像這樣永無止境的黑暗,所以他才放了一把火,讓自己化為了一團光焰,想要照亮這漫漫長夜,一直到今日那火星仍在許多人心中明滅。

李稚強迫自己從這遙遠混亂的思緒中抽出身來。

等李稚抵達皇宮時,寒冷的宮道上早已經有許多身影在此等候,無一例外全是平素親近廣陽王府的那幫官員,大約有四十多位,眾人彼此都熟識,在互相看清對方的臉時,每一個人臉上都浮現出了不安的神情,但沒人說話。在宮侍的引路下,一行人沿著狹長的甬道往宮中走,腳步聲踢踢踏踏。

越是往裡走,氣氛越是古怪。深夜的皇宮中瀰漫著滾滾黃煙,數以千計的煉丹爐夜以繼日地熊熊燃燒,通明的燭火中,熱浪層層疊疊往上湧,瓦簷上的白霜早就汽化了,只留下一層灰黑色的糊狀爐灰,人在宮道上走,耳邊隱隱約約有道士煉丹時的禱祝聲傳來。

眾人終於到了崇極殿,卻沒有從正門進入大殿,而是經由側徑進入巢狀在正殿中的後殿。在崇極宮的最深處,是傳聞中一進宮便消失了的趙元。那日當皇帝將謝照呈上來的證據全都一一擺在他面前,他便意識到自己中套了,事實勝於雄辯,他沒有過多地為自己開脫,只宣告自己所做的一切皆是為了趙氏皇族,勃然大怒的皇帝並沒有聽從謝照的建議將人轉交給掖庭,他將要親手教訓這群背叛他的人。

此時趙元正站在一隻銅製烏蛟煉丹爐旁,一言不發地看著皇帝。

宮殿外,眾人都在煎熬地等候,心中揣測皇帝今夜召見自己到底所為何事。過了一會兒,總侍中董楨自崇極殿緩緩步出,他一眼便看見了人群前方的李稚,視線短暫地在他身上停留了下,悄無聲息地轉開了。陸陸續續的又有十幾人到了,董楨於是吩咐宮侍先領著第一批官員進去。

一名宮人提燈來到李稚面前引路,李稚正要跟隨他往前走,董楨忽然道:“人夠了,餘下的大人們便留在原地繼續等候召見。”又對李稚面前的那位宮人道:“雲生,燈暗了,去取些新的燭脂添上。”

那宮人得了命令,一低頭離開,李稚聽出董楨話中的阻攔之意,看他一眼。董楨雖然並未看向他,但捏著拂塵的手卻輕輕別了下,示意他往右靠站。

李稚剛無聲地往後退了些,忽然崇極殿中傳來一連串無比淒厲的慘叫聲,彷彿那叫喊的人正在遭受人世間無法想象的痛苦,只能夠以拼命的悽號來表達臨死前的那份毛骨悚然,驚得所有人都一同看過去。董楨的眼睫忽然顫動了下,神情安靜默然。

李稚難以置信地看向那光源的方向,一個渾身是火的逃竄身影隱約從宮殿裡面映出來,即刻被追趕上來的宮侍亂棍打死,那砰砰的悶重打擊聲強烈地衝擊著每一個人的理智,伴隨而來的還有那一道全然沒了人性、好似野獸般的怒吼,“燒死他們!”

李稚身後一眾官員幾乎是瞬間癱倒在地,李稚渾身僵硬地注視著那一幕,腦子嗡嗡作響。

董楨手把拂塵閉著眼,宛如一尊坐化了的菩薩像,聽著那些不成人聲的呼救逐漸微弱下去,不知是在想些什麼。

深夜的皇宮中,伴隨著經久不絕的烈火呼號聲、慘叫聲、以及怒吼聲,原本的道場瞬間跌落成了人間煉獄,李稚眼前的畫面扭曲了起來,心臟像是被一隻手大力地攥住擠壓,鮮血逆流全往腦門衝。他不可思議地看向董楨,董楨也同樣無聲地注視著他,兩個人隔著黑暗對視著,李稚一雙眼中全是倒映出來的猩紅火光。

在外面等候的官員當中忽然有人大聲哭喊起來,“不!”眾人開始嚇得往後跑,禁衛立刻將人拿回來,掙扎中有人受傷流血,有人叫喊求饒,場面一度變得無比混亂,李稚也不停地往後退。董楨眼見這情況愈發失控,往臺階下走去。

在董楨路過李稚的瞬間,李稚突然伸出袖中的右手,一把用力抓住了董楨,驚得董楨回頭看他。

李稚用壓得極低的聲音道:“去找謝照!”說完他便被身後的禁衛一把用力往後拖去,脊背摔撞在了牆上,有人制住了他的肩與手,但他的眼睛仍是盯著董楨看,像是淬火的金,冒著不能直視的光。董楨很快收回了視線,轉身往右側無人處走去,李稚用餘光看見他對小太監吩咐了兩句,一時心臟跳得極快。

快點!

董楨後來回想起那令人心驚肉跳的一晚,他總是千百遍地懷疑自己在那一瞬間是否聽錯了,李稚說的到底是“去找謝照”,還是找“去找長公主”,或是其他人?他怎麼會想到找謝照呢?董楨覺得應該是自己聽錯了,或者是李稚情急下說錯了,但事態情急,他再也沒有機會與李稚仔細確認了,在吩咐宮侍時,他猶豫過短短的一瞬,最終仍是道:“快去謝府找謝老丞相!”

小宮侍立刻轉身就跑。

董楨雖然有意想保李稚,但架不住眾目睽睽,且李稚身份著實太過敏感,他所能做的只是勉強拖延,然而再拖延也遲早有這一刻,當皇帝下令將所有人都領進去時,他也只能夠招手讓宮侍將人全都帶上。李稚被人往前推了一把,他的腦子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飛快轉著,就在他們即將要踏入那扇門時,身後傳來了宮人的喊聲。

“慢著!”

宮人一路小跑進了崇極大殿向皇帝通報:謝照到了!

金吾衛鬆開挾制著李稚的手,李稚額前已經冒了一層冷汗,聞聲閉了一瞬眼,一口氣從喉嚨中輕輕吐了出來。

謝照今夜原是已經歇下了,卻忽然收到宮中的訊息,得知皇帝召見了一大批親近廣陽王府的官員入宮,其中甚至不乏有宗親王族,在詢問過宮中具體情景後,他當即決定入宮,果不其然,還真的讓他見識到了這足以載入史冊、令後世瞠目結舌的血腥一幕。

謝照雖說也考慮過如何處置廣陽王府亂黨,但一來不該是現在,二來也絕不能用這般駭人聽聞的方式。這等殘暴之舉,放眼歷代史書也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一旦傳出去朝綱與國法何在?他立刻入宮,出面制止了皇帝繼續活燒廣陽王府餘黨的舉動。

皇帝燒了大半個晚上,大約是過足癮了,神情也已經重新恢復到了正常模樣。在聽聞謝照覲見時,他用力一擺手,先讓人重新將趙元下獄,然後才換了身朝服來到正殿,正式接見了謝照。

謝照直言問道:“陛下這是在做什麼?”

趙徽大汗淋漓,火氣已經消了大半,在面對謝照時,言語間多了兩分客氣,“丞相怎麼此刻入宮?我正在夜審這幫亂臣賊子,誰料他們都不肯說實話……”

“刑獄之事自有刑部與大理寺代為處置,陛下乃國君之尊、臣民之表率,豈有在內宮濫用私刑的道理?”

趙徽在自己的話被直接打斷時明顯愣了那麼一下,重新解釋道:“我不過是按照祖宗家法處置罪臣罷了。”

謝照直視著他道:“歷朝歷代再殘暴無道的皇帝,如漢幽帝,也未曾開過在皇宮正殿中燒殺臣子的先河。君,至尊者也,有無上之地位,陛下辱沒了為君者的身份,視臣子為犬馬土芥,這是要將自己置於何地?”那道聲音莊嚴如雷鳴,在空曠大殿中不斷迴響,振聾發聵。

趙徽在聽見謝照這番言辭厲切的正告後,不由得怔愣住,似乎想要發作,卻又想到對方的身份,立即沉默下來,沉思良久,竟是也沒有多說些別的話加以辯駁,他用手慢慢整理著自己落著灰燼的正青色朝服,點頭道:“老丞相此言有理,此事的確是我有失考慮了。”

謝照沒有接他這裝模作樣說的話,趙徽又看了他一眼,重新站起身,在一大群宮侍的簇擁下,甩手不再管這爛攤子,直接一言不發地回後宮去了。

謝照看著那道揚長而去的背影,一時感到無話可說。

謝照來到崇極宮後殿,掃過這滿殿目不忍視的慘狀,不覺嘆了口氣,命人將殘破的屍體好好收斂,又為那些重傷的官員請了御醫,同時對外嚴密封鎖了今晚皇宮的訊息。僥倖活著的官員後知後覺地意識到自己已經逃過一劫,大起大落後,不禁泣不成聲,瑟縮著連一句整話都說不出來。謝照深知這些人放是再不能夠重新放回去了,便暫時將人押入大獄,等候下一步發落。

在謝照下令時,一個人就站在大殿的角落中目不轉睛地望著他。

那是李稚這輩子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見到謝照的真容,這位傳說中讚譽滿天下、號稱是風流宰相的老人,看起來已經到了垂暮之年,和李稚想象的很不一樣,謝照並非是運籌帷幄、生殺在握的精明模樣,也沒有傳說中那玉山將傾的風流,他看起來端莊又平和,說話不急不緩,是一種頗為慈悲的面相。雖說是父子,但落在李稚的眼中,謝照與謝珩長相截然不同,氣質也毫無相似之處。

就是這樣一個普通的老人,曾經控制著梁王朝四十餘年,一手創造了朱雀臺血案,又同時為梁王朝續了二十年的命。

李稚這把賭對了,今夜的情形之下,決不能讓長公主趙頌前來求情,那無疑是火上澆油。謝珩現今不在京中,想要遏制住發瘋的皇帝,當今盛京城中唯一能做到的人就是謝照,而謝照的立場也註定他絕不會縱容皇帝做出這種濫殺臣子、敗壞國本的事情。

李稚在親身經歷了這一整個晚上的瘋狂後,此刻思緒無比清晰,一雙眼睛冷冷地盯著謝照瞧,他正在把那張臉牢牢記在心中。謝照像是察覺到些了什麼,正說著話忽然停下來,回頭看了眼,而李稚已經轉過身跟著押送他們的禁衛往殿外走了。

正像是一種沒來由的直覺,謝照的視線掃過那群魚貫而出的官員,在其中某一張年輕的臉龐上短暫地停了下,還沒有來得及仔細地打量,那道身影便與其他人一同逐漸遠去了。謝照想了想,重新收回視線,掃過滿殿的狼藉,對身旁的僕從吩咐道:“以廣陽王的名義,再寫一封信寄往彭城,同時又寄一封給霍家,時候不多了。”

“是。”

在李稚被押入大獄的同時,無數來源各異的書信飛往彭城,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那座原本籍籍無名的城池身上,等待著那個人將要做出的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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