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輕輕推開會議室的門,胡蘿蔔見滿滿一屋子黑色警服,個個警銜都比自己大,趕緊找了把靠牆的椅子,還沒坐定,坐在橢圓形會議桌中腰位置的省公安廳王副廳長一眼瞅見他,立刻招呼:“老胡,前邊坐!”說著拉開身邊的一把椅子。

這時,胡蘿蔔才發現牆上的省級和縣級的兩張地圖都又黃又破,落了一層土,早就該更換了;會議桌上也淨是被菸頭燙出的小洞,還有往日開會時有人閒極無聊用圓珠筆畫的畫兒,兩隻漏了底的暖水瓶擱在上面……

胡蘿蔔不好意思地解釋:“廳長,咱們這裡條件簡陋……”

王副廳長手一揮打斷了他,“先說案子。會剛剛起個頭兒,既然你是第一個到達現場的警察,就請你把經過詳細地給大家介紹一下吧。”

會議室裡,除了胡蘿蔔在講述案情,只聽見每個人用筆在本子上記錄的聲音。

只有兩個人沒動筆:一個是王副廳長,他是這裡的最高領導,隨行的秘書會記錄下一切;另一個是楚天瑛,他手中握著筆,面前的桌子上也攤開了本子,上面卻是一片空白。他目不轉睛地盯著胡蘿蔔,專心得像一個讀唇語的聾啞學校的老師。他身旁的李闊海想:這楚處還真膽大,啥也不記,就不怕王副廳長怪他不敬業?

但是王副廳長顯然毫不在意,在偶爾向楚天瑛投去的目光中,反而還有一絲掩藏不住的欣賞之色。

省廳裡的每一名警察都知道,這份欣賞來之不易。

一年前,楚天瑛還是省城刑警隊的一名支隊長。當時市郊發生了一起案子,一家四口睡在一張通鋪上,半夜屋裡突然著了大火,這家的男主人逃出來了,女主人卻和兩個孩子同時葬身火海。刑警勘察後,判斷為一起意外事故。事件不發生在楚天瑛的轄區範圍,但是,在每週五下午省公安廳舉行的一週大案要案通報會上,楚天瑛聽到這個案子,就跑到現場去了。

案發現場成了一片廢墟,散發著一股濃重的焦味兒。附近的住戶都比較貧窮,房挨著房不說,各個院落裡還堆了許多易燃的破爛,所以起火後,救火的鄰居們見火勢越來越猛,生怕最後來個“火燒連營”,於是把房屋搗毀得差不多了,只留下了幾塊牆板。

楚天瑛到屋子裡走了一圈,沒有什麼發現,來到院子裡,看見院落的一角有一隻二十公升容量的塑膠壺,擰開聞了聞,裡面還剩一點汽油。找來居委會主任一問,得知這家人的生活中並無任何需要用到汽油的地方,於是他的眉頭鎖得更緊了。

肩膀上有人拍了一把,楚天瑛一回頭,是負責偵辦這起案子的一名警長:“你來這裡幹嗎?”

楚天瑛回答:“我覺得這個案子有疑點,過來看看。”

“疑點?”對方詫異地揚起了眉毛,“什麼疑點?”

“我怎麼也想不明白,一家人都睡在屋子裡,著火了怎麼最後只逃出來一個?其他人就睡得那麼死嗎?當爹的怎麼就不能順手拉一個孩子出來?”

在辦案過程中,只有核實每一個疑點,才能避免冤假錯案的發生,所以在警察內部,對案子提出質疑是一件再平常不過的事情。但剛巧這名警長是王副廳長的外甥,一向作風張狂:“我覺得你是沒事找事呢。屍檢報告上寫得明明白白的,被燒死的那女的和倆孩子的氣管裡都有吸入的菸灰,這說明火災發生時三人都還有生命徵兆,是火災窒息死亡——‘張舉燒豬’的故事,你沒聽過?”

“張舉燒豬”是宋代法醫著作《折獄龜鑑》裡記載的一則故事。說的是古時候浙江省句章縣發生了一起火災,丈夫被燒死,其弟認為是嫂子先殺了哥哥再放火的,於是一紙訴狀告到縣衙。縣令張舉為此做了一個實驗:令人先殺死一頭豬,再把一頭活豬捆好四肢,然後把活豬與死豬同時扔進火堆裡。大火熄滅後,張舉讓人檢視這兩頭豬,被殺死的豬口中乾乾淨淨,而被活活燒死的那頭豬,張著嘴巴,嘴裡有很多菸灰。讓仵作再去看那個“被燒死”的丈夫,口中也是乾乾淨淨的……最後,被害人的妻子不得不承認自己殺死丈夫後放火燒屋的罪行。

活人具有呼吸能力,在火災現場,呼吸時不可避免會將火焰中的菸灰和炭末吸入呼吸道。因此,“張舉燒豬”成為後人處理此類案件的一個重要參照。在火災現場,死者的口、鼻、咽喉、氣管和支氣管中如果發現有菸灰、炭末等附著物,就說明是被燒死或窒息而死的,否則就是先被殺死、再棄屍火場的。

這個故事相當有名,楚天瑛當然知道,但他從來不是個讀死書的人。

“古書的記載,不一定就是對的。”他毫不客氣地說,“張舉最可貴的,並不是透過燒豬發現了真相,而是那種對命案尋根究底的精神。”

這名警長怒了,直接到王副廳長那裡告了一狀,控訴楚天瑛越職。王副廳長聽了以後,立即把楚天瑛叫到辦公室訓話。

楚天瑛白楊一樣筆直地站著,一言不發,聽王副廳長訓完了,他從兜裡掏出一張紙條放在辦公桌上,“王副,這是我這個月的工資單,一共2648元——還不如我們刑警隊門口賣煎餅果子的掙得多。您問我想幹嗎?我什麼也不想幹,我就想當一名好警察,不為什麼,就因為像賣煎餅果子那樣的老百姓,起早貪黑,磨麵攤餅,一分一分地掙了錢,給國家繳稅,然後國家把他們的血汗錢拿出來給我發工資……”

王副廳長當時就愣住了,半晌沒說出話來。

回到隊裡,楚天瑛心裡還是很難受。自從在中國警官大學接受培訓回來,他養成了一個習慣,每當心裡不舒服,就翻閱那本用寂地的漫畫彩頁包著的《犯罪現場勘察程式》,以致同事們都開他玩笑:“這書難不成是你的聖經啊?”

他們哪裡知道這本書的來歷啊——那是她寫的書,他結業那天跟她要的。

“把你這本給我吧,不不不,我知道書店有賣的,可我就要你手裡這本,也許將來就再也見不到你啦,給我留個紀念吧!”

於是,她把自己用來做教材的這本書給了他……

翻開第一頁,立刻看到了她瘦金體的簽名,還有一股淡淡的芳香沁入肺腑,他頓時如醉酒一般,忘掉了那些煩心的事情。

再翻,讀到這麼一段話:

“一個優秀的刑事鑑識人員,永遠不會把犯罪現場看成一個平面,尤其當案件發生在室內時,你其實是走進了一個六面體:天花板、地板和東南西北四面牆,你要把每個面的每一寸都勘察到,並想象著自己從天花板的角度往下俯視……”

從天花板的角度往下俯視……

他把一張淺藍色的書籤塞進這一頁,合上書,沉思片刻,開啟電腦,從省廳的內網上調出了火災案子發生後、由警方拍攝的一組圖片,其中有一張是刑警站在梯子上,從上往下拍攝的床鋪上三具燒焦的屍體。

俯視。

從天花板的角度往下看。

兇手雖然狡猾,但絕沒有想到還有這一漏洞。

一縷微笑,凝上了楚天瑛的嘴角。

尤其當案件發生在室內時,你其實是走進了一個六面體……

六面體。

不行,還要再到犯罪現場去一趟。

楚天瑛再次趕到被燒成廢墟的現場。這次,他走進那個已經沒有了房頂的“屋子”,不再是僅僅走一圈就出來了,而是拿著放大鏡對著每寸牆板看了又看,終於發現了他想要的痕跡。

接下來,他向省廳申請重新偵辦這起案件,由他來主審犯罪嫌疑人——那個從火場死裡逃生的丈夫。儘管王副廳長的外甥依舊阻撓,但誰也沒料到,這回王副廳長不但批准了,並親自到場旁聽了楚天瑛的審訊。

事後,許多在場的刑警回憶,在那個狹小的審訊室裡,受審者其實是兩個人:一個是犯罪嫌疑人,另一個受審者則是楚天瑛本人,後者的“主審官”是以工作上要求嚴苛聞名全省的王副廳長——從某種意義上說,楚天瑛承受的心理壓力絲毫不亞於犯罪嫌疑人。

但是楚天瑛神態輕鬆,“請看這張在現場俯拍的照片,大家關注的往往是床鋪和床鋪上的屍體,可是我想請大家仔細看的,卻是照片上每個人的頭頂。”

包括王副廳長在內的一群警察紛紛低下頭,仔細檢視卷宗裡的照片。

“大家一定發現了吧?”楚天瑛解釋,“照片裡救火的鄰居們,頭頂處的頭髮都有不同程度的捲曲,有的還呈斑禿狀。那是救火時,天花板的火星落到頭髮上燃燒形成的,但是你——”他手臂一橫,指向背靠著牆坐在一張椅子上的犯罪嫌疑人,“照片上,你的頭頂一塵不染。同時其他的照片顯示,你前額的髮梢和眉毛卻有火燎的痕跡,這是怎麼回事?什麼情況能造成這種現象?恐怕只有一種——你把院落裡早已準備好的汽油倒在自己妻子和孩子身上,然後將火柴扔進去,汽油被點燃的瞬間猛然躥起火苗,從正面將猝不及防的你燎了一把!”

審訊室裡立刻響起一片驚詫的議論聲。

犯罪嫌疑人提了提眼皮,“警官,這只是您的推測,總不能光憑我眉毛被燎了,就定我個殺人罪吧?您得拿出讓人信服的證據。”

驟然安靜下來,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楚天瑛身上。

楚天瑛冷笑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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