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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顏寧一路盤算,思及從前看過的話本故事中,曾有人用銅絲鐵線撬開密鎖,轉念一想又覺荒謬,自己長居禁宮,紈紈亦生在高門深院,如何能找到這樣的奇人異士,縱使得承麟相助也是希望渺茫。於是回宮後,完顏寧尋機問宋珪,內庫中可有削金斷玉的輕便兵器,意在藉此割斷鎖釦。

宋珪愣了愣,慈愛地笑道:“長主越發進益了,這是要習武了?”完顏寧笑道:“我只想借來一用,用完了仍舊還回去的,勞殿頭幫我想想。”宋珪思索片刻,沉吟道:“內庫裡並沒有這樣的神兵利器,不過臣從前聽人說起過,好像誰家中有一把匕首,號稱削鐵如泥,只是年月實在太久,臣記不清了。”完顏寧心想,即便知道誰家有,除非至親至交,其他人也不好貿然開口相借,此事還得另想辦法,於是淺笑道:“不妨事,那便罷了,殿頭莫叫旁人知道。”宋珪微笑點頭,又建議道:“要不臣去問問守恆?他現在常在御前,或許可以幫公主借到寶刀寶劍。”完顏寧眼瞼微微一動,沉吟道:“我瞧著潘先生好像有心事,我問過他也不說,不知是遇到了什麼疑難,還是別麻煩他了。”宋珪訝然道:“有這等事?近來朝中還有喜事,從前降了蒙古的武仙殺了蒙軍河北西路都元帥史天倪,又從真定府歸逃到了汴京,陛下很是高興呢。”完顏寧淺笑道:“是,我也聽說了。或許潘先生不是為了差使憂心。”宋珪點頭道:“守恆這孩子是極有主意的,人又聰明,縱便有什麼難事,他若不說,想必是自己能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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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九月朝中又有喜訊,西夏奉國書稱弟,以兄事金,十月,皇帝將合議之事詔告天下,並面諭臺諫:“宋人輕犯邊界,我以輕騎襲之,冀其懲創通好,以息吾民耳。夏人從來臣屬我朝,今稱弟以和,我尚不以為辱。果得和好,以安吾民,尚欲用兵乎。卿等宜悉朕意。”並禁止宋金邊界上的宿州泗州巡邊官兵擅殺偷渡淮河的紅襖軍。然而宋人並不願善罷甘休,靖康之恥距今不足百年,正隆、泰和、興定數度南征更令南宋恨入骨髓,即便朝中再無岳飛辛棄疾那樣的雄傑,亦有主戰派時時不忘北伐金國。

正大三年五月,宋軍突然偷襲壽州,出師告捷後又繼續攻打永州,皇帝仍堅持議和,不與宋人交惡。六月,多地暴雨冰雹砸毀城牆房屋,淹損田室,受災百姓達數萬人,皇帝以天象責己,避正殿,減常膳,祈求蒼天勿降罪於百姓。皇后徒單氏立刻將中宮分例減半,其餘各閣妃嬪唯恐落後,亦紛紛表態裁減月例,摺合成銀錢一併交於徒單氏,用於各處賑災。皇帝口諭嘉獎後宮,並以兩位太后位尊年邁、兗國長公主功在社稷為由,三處分例不減,而兩宮太后與完顏寧早已將積蓄送至戶部,意在與天子同禍福共進退。

翠微閣芸窗下,完顏寧默默將香具收了起來,並把從前合制的宣和御製香悉數封存好,交給潘守恆拿去宮外變賣。潘守恆鄭重地道:“哪裡就到這地步了,長主快收回去,若是賑災銀錢不夠,臣也還有些私蓄。”完顏寧淺笑道:“倒不全是為這個。我合這香也不用,白放著浪費了,還不如拿出去換銀子。”潘守恆堅持不肯,完顏寧看了他一眼,忽然輕聲道:“其實這香是為我父親合的,他是宣和皇帝之孫。”潘守恆一顫,怔怔地望著完顏寧,眼中似驚似悲、如怨如慕,轉瞬又盡數壓了下去,垂頭恭敬地道:“原來是這樣。既如此,長主更要好好留存,已寄哀思。”完顏寧嘆道:“先生有所不知,宣和御製香所需沉檀麝三味香料價值昂貴,我從前不懂事,常向尚服局索要,其實孝心哀思自在心中,並不需這樣糜費庫銀,我母親素有仁心,她若泉下有知,想必也不願如此。”潘守恆聞言,沉默片刻,雙手微顫著接過香盒,低道:“是,臣這就命人帶出去。”而後又施了大禮,極為恭敬地道:“臣告退。”

完顏寧沉默地目送他躬身後退,心中模糊的猜測逐漸清晰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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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逢七夕,完顏寧遣流風去濟國公府接紈紈入宮,過了一刻,忽聞宮人報皇后至,忙出來迎候鳳駕。徒單氏依舊是從前溫婉純賢的模樣,挽著完顏寧柔聲道:“妹妹怎麼把香料都還回去了,陛下說了,用度再緊也不差這幾個錢,他怕尚服局再送來你不肯收,所以我自己給你拿來。”完顏寧沉靜道:“陛下仁愛,臣感銘五內,只是臣近來頗好書翰,倒不似從前那樣愛香,所以才還了回去。”徒單氏似是早料到她會這樣說,微笑道:“那就擱著吧,等哪天喜歡了再拿出來。”完顏寧淺笑道:“臣想著,沉麝皆可入藥,若交給內廷使用,或許可以濟世救人,如此也算是臣積下的功德。”徒單氏語塞,只得答應了,又微笑道:“我去告訴官家,妹妹喜歡翰墨,再送些碑帖來。”完顏寧忙道謝推辭。

這時流風已引了紈紈到翠微閣,見到皇后鸞駕,便止步等候在院門外,不多時,果見完顏寧送皇后出來,便一同曲膝施禮。徒單氏瞥見躲在流風身後的紈紈,笑道:“這是誰家姑娘?”紈紈只得前行兩步,跪下叩首道:“臣女僕散宜嘉拜見皇后娘娘。”徒單氏笑道:“原來是濟國公府的女孩兒。你小時候曾隨大長公主來過宮裡,可還記得麼?”紈紈低頭道:“母親慈愛,臣女不敢忘懷。”徒單氏點頭笑道:“是個懂事的孩子,姑母沒有白疼你。”說罷又叫紈紈平身,向完顏寧笑道:“妹妹不必送了,你們姊妹倆一同過節吧。”

完顏寧送罷皇后,挽著紈紈進屋淺笑道:“原來你還另外有個名字,我竟不曾聽說過,是哪兩個字?”紈紈在手心裡畫了二字,完顏寧點頭嘆道:“‘柔嘉維則’‘宜其室家’,可憐姑父一片慈父心腸,全在你這名字裡了。”紈紈笑道:“家裡人都只叫我的乳名,這個正經名字用得極少。”完顏寧笑道:“從前你年幼,現在一年大似一年,自有這名字的用處。”

說話間,二人已走到內室,紈紈見四下無人,悄聲道:“寧姐姐,我問過叔父了,他說我祖父從前有一把極好的匕首,後來就不見了,他以為翁翁給了我爹,可我到爹爹書房和母親房裡找過,並沒有找到,福慧姑姑也說不曾見過。”完顏寧沉吟道:“許是禁軍抄撿時,順手牽羊了。也罷,咱們再找找其他門路。”紈紈點點頭,感激地道:“寧姐姐,多謝你這樣費心。”完顏寧低嘆道:“不必謝,你父母待我的恩情,又豈是我能夠報答的。”紈紈心中好奇,卻也不敢細問,怯生生地應了一聲。

二人又切切私語一陣,天色漸漸暗了下來,疏星淡月,清風頻徐,一道銀河光華璀璨,兩邊牽牛織女星烑烑閃爍。宮人們早在院中設香案、置瓜果,又備下了細針綵線、銀盆清水,完顏寧攜紈紈到院中,笑道:“‘絡角星河菡萏天,一家歡笑設紅筵’,咱們都沒有家了,自己歡笑設紅筵吧。”對天拜了幾拜,默默祝禱紈紈一生順遂、早遇良人,轉念想到自己,除了祈求國泰民安、早日昭雪冤枉之外,竟不知可以為自己求些什麼,心下頗覺無趣,拈起兩枚銀針,一枚遞給紈紈,又叫流風凝光等一同穿針乞巧。宮人們笑著捻了綵線去穿針孔,紈紈卻小心地以餘光瞥見完顏寧得了巧之後才穿過去。流風笑道:“長主和大姑娘都乞到巧啦。”完顏寧淺笑道:“下一個就不成了。”說罷,又拈起一枚銀針輕輕投入水裡,果然沉了下去,宮人們皆笑了起來。世間女子七夕乞巧,皆求女紅針黹技藝出眾,紈紈忖度此景,拈起銀針隨手丟進盆裡,不想那針卻穩穩當當地浮在水上,月光燭火兩相映照,使得針影重疊,竟似花朵形狀,流風拍手笑道:“大姑娘真巧!”紈紈有些尷尬,嬌怯怯地轉顧完顏寧。完顏寧卻不甚在意,笑道:“天孫娘娘明察秋毫,姑母從前教我針線,我卻沒好好學,再騙不過神明的。”說得一眾宮人皆笑了起來。

紈紈想起嫡母,神色微黯,輕聲道:“我聽福姑姑說,母親極擅針飪,爹爹年輕時的貼身衣物,都是母親親手做的。”完顏寧點點頭,想到自己的將來,心裡愈發無趣,淺笑道:“那你可要多乞些巧,將來給我的妹夫也裁幾件。”紈紈才十一歲,哪禁得這一句,登時小臉通紅,嬌嗔道:“寧姐姐……”仰頭望向天邊牛女雙星,低笑道:“我將來的寧姐夫也像……”牽牛星三字剛到嘴邊,突然想到牛郎織女雖情深愛篤,卻隔著銀漢迢迢萬古相望不相親,寓意甚是不祥,忙截住了話頭,低頭不語。完顏寧也不以為意,挽著她去看宮人們乞巧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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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平的日子並不長久,冬十月,西路傳來噩耗,蒙古軍攻破西夏重鎮靈州,剿殺西夏精銳二十萬,兵圍都城中興府。皇帝自感唇亡齒寒,憂心不已,在內廷新設益政院,與楊雲翼等終日論求良策,然而每嘗議到最後,君臣皆感積弊已深:軍隊紀律渙散士氣低落,國庫空虛財政蹇蹙,百姓貧苦艱難無以為生,南臨世仇北接強敵,好不容易重新修好的西夏卻覆滅在即。國破思良將,皇帝追念開國時如雲將星,苦求不得,長自喟嘆,益政院諫議裁撤冗官冗將,節省宗室戚里用度,然而皇帝擔心朝堂會因此動盪生變,危及社稷,只得緩緩圖之。

完顏寧聽聞後,心知宣宗任用吏員監視百官已久,朝臣尸位素餐,唯知表演忠誠,蒙軍一來則呼天搶地揮淚如雨,蒙軍一去則彈冠相慶爭奏祥瑞,全無一點務實舉措;而新君雖有救亡圖存之心,卻無臥薪嚐膽、除弊革新之志,這十年苟安河南地,全仗西夏牽制,如今西夏滅亡在即,金國也來日不遠了。她想到此,心中更覺冰涼,自忖一生所願無非盡心竭力報效國家,一旦國家不存,自己又何以焉附?

轉念一想,又想到紈紈,心道:“朝政之事我無法做主,紈妹那裡可不容有失。”於是命宮人備車往濟國公府。

車輦出了南門,便往龍津橋方向行來。流風忽聞不遠處傳來一陣尖銳的叫罵聲,隨後宮車急停,周圍驚呼之聲四起,夾雜著奔跑的腳步聲、驚慌的哭泣聲和各種物品撞擊墜地之聲,十分混亂。流風急忙搴簾而探,卻見前方龍津橋上有一中年婦人在火堆旁捶胸頓足哭喊叫罵,更發瘋似的意欲掙開兩側甲士,一個勁地往火堆裡衝,周圍百姓或駐足觀看,或奔走呼叫,鬧得這一帶人仰馬翻,場面極為不堪。隨行的殿前軍見狀,恐長公主受到衝撞驚嚇,早已各持兵刃將輅車團團圍住。

完顏寧纖眉一蹙,沉靜地道:“把車停到路邊去,這樣居中擋道,百姓們不便逃散。”宮車移到路邊之後,她又面不改色地搴簾而望,對侍衛道:“速去告知開封府,理一理她有什麼冤情。”說罷,忽見一騎向自己馳來,馬上之人緩帶輕裘、風神迢遞,正是承麟。

承麟在宮車旁勒住馬,皺眉微責道:“你膽子也忒大了,這種熱鬧有什麼好看?!”完顏寧淺笑道:“兄長怎麼也在這裡?”承麟白了她一眼:“我來做正事,才不像你。”說罷,回頭向侍從道:“帶回去!”完顏寧定睛一看,才見馬後幾個侍衛裝扮的人正綁著個十五六歲的少年,那少年膚色微黑,一雙眼睛精光流動,明亮至極,此刻見了完顏寧,忽然哀聲道:“神仙姐姐救救我,小人原是路過,多看了幾眼龍津橋上的熱鬧,得罪了這位貴人。姑娘神仙一樣的品格,必也是菩薩般的心腸,求姑娘救我……”完顏寧轉顧承麟,後者笑罵道:“賊小子,你看錯人了,她可不好騙!”少年並不理會,只是哀求完顏寧相救,完顏寧環顧四周,怕他也同那婦人一般鬧將起來,便和言道:“莫怕,我與你同去,待問明瞭事由,你若無辜我自送你出來。”那少年聞言,面色一沉,隨即低頭不語,似在苦思脫身之計。承麟見狀,怕他節外生枝,忙撥轉馬頭帶他回去。

到府中後,杜蓁迎了出來,那少年又故技重施,向“好心的夫人”哀哀求告,杜蓁心善,便要開口求情,完顏寧輕輕拉她手臂,低聲道:“嫂嫂別急,且聽兄長問他,問明白了再放不遲。”承麟本不願杜蓁參與此事,此刻也只得由她,於是便領了妻妹同去堂上,設座於帷屏之後,自己則訊問道:“你是何人,姓甚名誰,家鄉何處?”那少年鎮定地道:“小人姓李名衝,青州人氏。”承麟頷首:“你因何來到汴京,父母何在?以何為生?”少年淡淡道:“我家被朝廷括田括地,父母都死了,我活不下去,便到京城裡來尋個生路。”承麟又問:“你與葛宜翁之妻如何相識?”少年訝然道:“葛宜翁是誰?我不認識,也不認得他婆娘。”承麟笑道:“你不認得?那你為何要幫她?”少年直喊冤,承麟面色遽然一變,本來玉樹琳琅的一張笑臉,頓時寒氣逼人,森然道:“你以為我今日才看到你?那婆娘去敲登聞鼓時,我已見過你,今日她在龍津橋積薪縱火,你又在暗中察看,還說不認得她?”少年面不改色,依舊鎮定地道:“貴人真的冤枉我了,登聞鼓和龍津橋兩處都是鬧市,我常在此地找營生,碰到熱鬧停下來看一看,也是人之常情,怎說我認得她?”承麟笑道:“如此說來,我不曾看錯,她敲登聞鼓時你也在旁邊看熱鬧?”少年點頭稱是,承麟冷笑道:“既如此,你剛才怎說不知道葛宜翁是誰?那婦人敲登聞鼓之時呼天搶地,反覆陳說丈夫冤情,你豈有聽不見的?分明是存心欺騙,露出破綻來了。”那少年語噎,眼珠一轉,又哀求道:“我方才怕貴人追究,才一律撇得乾淨,我是聽過她喊冤,不止是我,許多圍觀百姓都聽到了的,貴人要把他們都抓來滅口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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