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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麟聞言冷笑:“說得好!我本沒想好怎麼處置你,你倒提醒我了。”說罷,便叫來家僕要用鐵骨朵將他擊斃。杜蓁驚怒而起,急道:“住手!你……”完顏寧料定承麟不會枉殺無辜,忙按住杜蓁一臂,示意她稍安勿躁,果然聽李衝厲聲罵道:“賊子,你這般虐殺百姓,必遭天譴!”承麟笑道:“你串通刁婦,滋事縱火,擾亂京都,也算無辜百姓?有什麼遺言,趁早說了吧。”李衝冷笑道:“滋事縱火的又不是我,你說我是那婆娘同謀,可有證據?”承麟點點頭:“這話不錯,我去綁了她來,與你當面對質。”李衝縱聲大笑:“只怕你沒有這個本事。”承麟昂首站起身,背過雙手,意態極是驕橫:“哼,我既能綁了你,如何不能綁她?”李衝愈發不屑,斜視著他道:“她自有……”話到嘴邊,忽然意識到對方在裝腔作勢套自己的話,忙改口道:“她上有聖明天子庇護,下有亡夫魂魄保佑,你能奈何?”

完顏寧已聽得明白,想來是葛宜翁之妻所訴冤情不實,而承麟在查訪中發現了這個暗中相助的少年。她在屏後聽到李衝機敏善辯,口齒上竟絲毫不輸陣仗,便和言道:“李相公說得極是,縱火擾民,罪不在你,你只是路見不平,襄助苦主申冤,也沒什麼錯處。”李衝聞言笑道:“多謝神仙姐姐。不過我沒有路見不平,更沒幫她申冤,姑娘高看我了。”完顏寧見他油鹽不進,實難對付,向承麟淺笑道:“王爺,無憑無據,怎好定人的罪;便是果真有罪,也該交給開封府處置,斷沒有關在家裡的,還是放了他吧。”杜蓁亦附和不已。承麟側首,見完顏寧在帷屏之後向自己使眼色,知她已有計議,便含笑應允了。李衝謝過承麟,又對帷屏內的完顏寧道:“今日多謝姑娘,不知姑娘仙府何方?他日若有機緣,自當報答。”完顏寧不料他還要反過來探自己,微微一哂道:“李相公不必客氣。家父荊王,向來愛護百姓。”

她原是信口開河,誰知李衝聽到荊王二字,眼中神色變了幾變,笑道:“原來是荊王府的郡主……多謝郡主。”說罷,快速地拱手而去。

承麟命人暗中跟隨李衝,又撤去帷屏,軟磨硬泡哄了杜蓁回房照料徽兒,然後皺眉道:“妹妹,你方才不曾看見,他聽到你是荊王之女,臉上神色可古怪得很。”完顏寧奇道:“哦?莫非此事是荊王主使?”承麟沉吟道:“這就更奇怪了,一個尋常將領,荊王為何要置他於死地?”完顏寧愈發不解,淺笑道:“究竟是怎麼回事,我越聽越糊塗了。”

承麟笑道:“原來你不知道?我方才見你哄他,又提到荊王,還以為你早有籌謀。”他頓了一頓,解釋道:“此事說來也簡單,月前有婦人敲登聞鼓鳴冤,說她夫君葛宜翁是方城鎮防軍中人,被方城軍總領之弟屈打身亡。開封府接了她的訴狀,派人去方城查問,軍中之人皆道葛宜翁推諉差使滋擾婦女在先,因總領病重,他弟弟才代為理事執罰,依例打了葛宜翁四十棍,並非重刑,斷無性命之虞。府尹這般回覆那婦人,誰知她過了幾日,竟抱了柴薪去龍津橋上放火自焚,武衛軍都制不住她,官家也聽說了此事,又讓開封府再去徹查,定要還她一個公道。開封府衙吏去了方城縣衙,那縣令也是這般回答,還說當日審理行刑皆在縣城街衢之上,百姓們親眼目睹,遍地都是人證。那衙差又去詢問當地百姓,人人皆道將軍並無過犯,便如此回京覆命。也不知為何,過了幾日,大理寺忽然派人去方城把人押了回來,披枷帶鎖地倒像是犯了重罪,這時御史臺也發了瘋似地進諫,說要殺之以安民心,大理寺得了這一句,不由分說便把人關進了死牢。”完顏寧聽到死牢二字,心中一沉,蹙眉道:“既如此,那婦人為何今日還要縱火?”承麟嘆道:“你不曉得,那人勇冠三軍,又甚得軍心民心,官家捨不得殺他,一直拖著不肯批朱,那婦人一心要置他於死地,所以又故技重施,想逼迫官家儘快下旨。”完顏寧沉吟道:“此事只怕沒那麼簡單。敲登聞鼓也罷了,龍津橋位近禁宮,在此地積薪縱火之事絕非一個初來乍到的婦人可以籌謀;武衛軍又怎會制不住一個婦人,由得她兩次放火?”承麟頷首道:“妹妹說得極是,而且臺諫二府日日上奏進諫,絕非常態,必是得了什麼人的授意。”

完顏寧想了一想,又問承麟如何發現李衝,承麟笑道:“我今日原想進宮去找你商量此事的,到了龍津橋邊,看見那婦人又在放火,旁邊百姓有看熱鬧的,有驚慌失措的,只有他到處攛掇百姓去瞧,唯恐天下不亂,我便猜測他是同謀,想帶回來細細審問,誰知他竟這樣狡猾。”完顏寧頓時明白,他為何這般虛虛實實地探真相,又為何派人尾隨,只見承麟收起玩笑不羈之態,面色凝重地道:“如今朝中正缺良將,咱們身為宗室,絕不能坐視朝廷再錯殺忠良。”完顏寧緩緩點頭:“兄長莫急,我先去探探陛下的聖意。”

回宮後,完顏寧徑直往仁安殿,向皇帝面稟龍津橋上所見之事,末了,又恭敬地道:“陛下恕罪,此事滋擾百姓、有礙聖德,臣不敢不據實稟報。”皇帝擺擺手,溫和地道:“妹妹不必這樣拘禮。這事也不是什麼軍政要事,無非是一場糾紛,事主都已下了死牢,那苦主竟還鬧成這樣,實在不成體統!”說罷,又皺眉道:“論理,陳和尚並未做錯什麼,只是代兄行權,名不正而言不順,被人抓住了大做文章。”

完顏寧一怔,微微睜大眼睛,不敢置信地道:“是他?!”皇帝看了她一眼,訝然道:“你認得他?”完顏寧回過神,避實就虛地道:“臣幼時曾聽先帝說過此人忠孝智勇兼而有之,所以記得。”皇帝頷首道:“不錯,先帝很是喜愛他,放在身邊做奉御郎,現下尚書省正是抓住了這一點,說他狃於宮禁,所以擁兵自重、擅權恣肆,要將他典以極刑。”完顏寧心念電轉,尚書省、荊王、奉御郎,種種要素連成一線,頃刻間已將前因後果想了個明白,知道解開此局的關鍵不在皇帝,便虛應故事地諫上兩句,很快告退出去尋荊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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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渥大步穿行在大理寺死牢的甬道上,兩側石壁森然寒氣逼人,使他不得不緊了緊身上棉袍,搓了搓手。

十日前,他見商帥重病已有起色,便安排好軍中事務,心急火燎地趕往汴京,誰知到開封后,不但見不到深宮禁苑中的皇帝,連大理寺監牢中的良佐也探視不到,他找獄監求請通融,卻連送出去的銀子都被退了回來,他又尋思去找寺正,卻被告知寺正已將他賄賂獄監之事寫成劄子上呈天子。王渥又驚又懼,瞬時明白良佐此案已涉朝堂爭鬥,心下一片冰涼。

一籌莫展之時,忽有人來請,那人面相精幹,自稱廣平郡王侍從,家中主人聽聞大理寺彈劾行賄,得知王經歷已到汴京,故已奏請天子,允准他入獄探視。王渥驚疑不定,卻又苦無良策,左右權衡之下,只得隨他去大理寺囚所,誰知這次獄監並未再阻攔,面無表情地帶他到死牢門口,冷哼了一聲,示意他自己進去。

“先生?!”盡頭處突然傳出一個熟悉的聲音,木柵門後的男子放下手中卷冊站了起來,露出身上囚衣手上鐐銬,王渥藉著高處鐵窗透進的些許光線定睛一看,立刻奔上前喚道:“良佐!是我!”一把握住他抓在木欄上的雙手,只覺他雙手冰涼皸裂,再仔細一打量,但見他消瘦了許多,下半張臉上鬍鬚蓬亂,深灰色囚衣之下只有件夾衫,不由又痛又怒地道:“這樣冷的天,他們連棉衣都不給你麼?!”一邊說一邊解下斗篷,從木欄間隙中塞進去給他披在肩上。

完顏彝歉然道:“學生不肖,連累先生了……先生,我大哥現下怎樣?病可好些了麼?”王渥不忍再添他憂思,佯作無事道:“商帥早已病癒了,只是將官無旨不得入京,所以才沒有來。”完顏彝輕輕籲出一口氣,低聲道:“那便好。”王渥聽得難過,沉聲道:“良佐,你再忍耐些時日,廣平郡王說,他會盡力救你出來。”完顏彝卻十分平靜,和言道:“生死有命,先生不要著急,我在這裡倒很清閒,整天都能讀書,也沒什麼不好。”王渥嘆道:“他們連件棉衣都不肯給,竟會給你供書?”完顏彝笑道:“前些天剛送進來的,差吏傳話說是故人所贈,我也不知是誰。”說著便拿了土炕上的物什湊近囚門,王渥接過一看,卻是一套《史記》,裝幀十分考究,隱隱冷香幽微,再取出一冊仔細一翻,訝然道:“咦,高麗紙?!”

高麗紙乃渤海高麗國所產之紙,自晉代起便作為貢紙送往中原王朝,尤為文人墨客所愛,北宋《負暄野錄》記載,其“色白如綾,堅韌如帛,用以書寫,發墨可愛。此中國所無,亦奇品也。”王渥精工書法,自然熟識天下紙張,故而一眼認出,只是自金宣宗興定年間起,高麗國已不再進貢,故而國中剩餘高麗紙極少,用於印書更是罕見之至。

完顏彝聽他說罷,沉吟道:“故人……從前奉御班中的弟兄斷沒有這般雅興,廣平郡王當年還是個孩童,僕散將軍去世已久……我哪還有什麼故人?”王渥拍拍他的手,鼓勵道:“無妨,既有這樣富貴之人自認是你故交,說明你脫險有望了!”說著又取出一包銀子遞到他手中,道:“良佐,你且藏著,跟獄吏換些衣食,大理寺要殺你,底下這些差吏卻只認錢,不打緊的。”完顏彝怔了一怔,低頭道:“不必了……”王渥急道:“你讀書讀傻了?!從前還知道跟蒙古人虛與委蛇,現在倒要做宋襄公了?!”完顏彝看了他一眼,輕聲道:“先生,我有一事,想拜託你……我房中,床邊箱子裡,有十一個五十兩的銀鋌,是我這些年攢下的薪俸,再加上這個……”他將那包銀子遞迴王渥,面色微赧,卻鄭重其事地道:“勞煩先生,代我一併轉交給雲舟姑娘。”

王渥訝然道:“為何?”完顏彝低道:“如今我不在方城,先生為我到處奔走,大哥又時不時地生病,只怕軍中無人約制,又有人去欺侮她……你叫她用這錢給自己贖身,另尋個營生吧……”昏暗的死牢之中,王渥見他一雙眼睛透出柔和的光彩,似憐惜似期待,只得側過臉去掩飾地道:“好……只是這些銀子你留下,五百五十兩也足夠了。”完顏彝搖頭道:“她是花魁娘子,老鴇如何肯?”王渥含混地勸道:“我和商帥都有積蓄,再添補些就是了。”完顏彝忙道:“怎好讓先生破費,更何況大哥也常請醫問藥,處處都要用錢。”王渥又苦勸了幾句,見他堅持不收,忽然嘆了一聲,正色道:“良佐,我實話與你說了吧,她已經嫁人了。”完顏彝吃了一驚,隨即回過神笑道:“哦,那便算我隨的禮。”王渥嘆道:“你以為我誆你麼?我進京之前去找過丁縣令,聽到他宅中丫鬟議論,說青樓裡的花魁進了門,害得老爺連客人都不見了……”完顏彝一顆心漸漸下沉,忽然想起一事,急忙道:“怎會呢,丁縣令早已娶妻生子,大哥初到方城時,帶咱們去拜訪過的。”王渥愈發嘆息:“丁謹劭怎肯以她為妻?自然是納作妾室了。”

完顏彝頓時僵住,心頭髮緊,喉嚨發乾,張了張嘴卻說不出話來,王渥不忍見他失魂落魄的模樣,溫言勸道:“良佐,你可還記得七夕那日她的話?其實那天商帥和我湊了一千兩,打算給她贖了身聘做弟婦的,誰知她竟無意於你,這才匆匆回去了。後來,商帥囑咐我多開解你,我見你後來再也不去找她,以為你已經放下了……”

他娓娓地勸著,完顏彝卻心亂如麻,腦中嗡嗡直響,憶及七夕那日她伏案痛哭的情景,心中直髮疼,恍惚間又忽然想起她那句含血帶淚的哭訴“是哪個又有什麼區別,橫豎是你們金人”,心中如遭重擊,忖道:“對了,我是金軍,在她眼中便如同禽獸一般,哪裡會有半分情意,是我死皮賴臉地糾纏她,又問身世又要給她贖身,其實她早已說得明白,與我非親非故,叫我不必費心,還催我早些回去……丁縣令是漢人,又是文官,她自然喜愛,就如同霓旌姑娘喜愛裕之一般……”

王渥見他臉色越來越慘淡,擔憂地連喚數聲,完顏彝回過神,勉強壓下心中酸楚,澀然笑道:“這樣也好……丁縣令是方城父母官,從此,再沒人敢欺侮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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