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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吃畢午飯,相幫、阿巧上前收拾。樸齋早溜去樓下廚房,胡亂絞把手巾揩了,手持一支水煙筒,踱出客堂,擱起腿膀巍然獨坐,心計如何借個端由出門逛逛,以破岑寂。

正在顛思倒想之際,忽然有人敲門,樸齋喝問“何人”。門外接應,聽不清楚,只得丟下水煙筒,親去看看。誰知來者不是別人,即系樸齋的嫡親孃舅洪善卿。樸齋登時失色,叫聲“孃舅”,倒退兩步。善卿毫不理會,怒(口牛)(口牛)喝道:“喊耐無(女每)來!”

樸齋喏喏連聲,慌的通報。那時秀英、二寶打扮齊整,各換一副時式行頭,奉洪氏陪瑞生閒談。樸齋訴說善卿情形。瑞生。秀英心虛氣餒,不敢出頭。二寶恐母親語言失檢,跟隨洪氏下樓,見了善卿。

善卿不及寒暄,盛氣問洪氏道:“耐阿是年紀老仔,昏脫哉!耐故歇勿轉去,再要做啥?該搭清和坊,耐曉得是啥場花嗄?”洪氏道:“倪是原要轉去呀,巴勿得故歐就轉去末最好;就為仔個秀英小姐再要白相兩日,看兩本戲,坐坐馬車,買點零碎物事。”二寶在旁聽說得不著筋節,忙搶步上前,叉住道:“孃舅勿呀,倪無(女每)是……”剛說得半句,被善卿拍案叱道:“我搭耐無(女每)講閒話,挨勿著耐來說!耐自家去照照鏡子看,像啥個樣子,(要勿)面孔個小娘仵!”

二寶吃這一頓搶白,羞得兩頰通紅,掩過一旁,嚶嚶細泣。洪氏長吁一聲,慢慢接說道:“難末俚哚個瑞生阿哥末也忒啥個要好哉……”善卿聽說,更加暴跳如雷,跺腳大聲道:“耐再要說瑞生阿哥!耐囡仵撥俚騙得去哉,耐阿曉得?”連問幾遍,直問到洪氏臉上。洪氏也嚇得目瞪口呆,說不下去。大家嘿嘿無言。

樓上秀英聽得作鬧,特差阿巧打探。阿巧見樸齋躲在屏門背後暗暗窺覷,也縮住腳,聽客堂中竟沒有一些聲息。

隔了半日,善卿氣頭過去,向洪氏朗朗道:“我要問耐,耐到底想轉去匆想轉去?”洪氏道:“為啥勿想轉去嗄!難教我那價轉去囗?四五年省下來幾塊洋錢,撥個爛料去撩完哉;故歇倪出來再用空仔點,連盤費也匆著槓(口宛)。”善卿道:”盤費有來裡,耐去叫只船,故歇就去。”洪氏頓住口,躊躇道:“轉去是最好哉;不過有仔盤費末,秀英小姐搭借個三十洋錢也要還撥俚個(口宛)。到仔鄉下,屋裡向大半年個柴、米、油、鹽一點點無撥,故末搭啥人去商量嗄?”善卿著實嘆口氣道:“耐說來說去末,總歸勿轉去個哉。我也無啥大家當來照應外甥,隨便做啥,勿關我事。從此以後,(要勿)來尋著我,坍我臺!耐總算無撥我該個兄弟!”說畢起身,絕不回頭,昂藏徑去。

洪氏攤在椅上,氣個發昏。二寶將手帕遮臉,嗚咽不止。樸齋、阿巧等善卿去遠,方從屏門背後出來。樸齋蚩蚩侍立,欲勸無從。阿巧訝道:“我道仔啥人,是洪老爺(口宛)。啥實概嗄!”

洪氏令阿巧關上大門,喚過二寶,說:“倪樓浪去。”樸齋在後跟隨,一淘上樓,仍與瑞生、秀英會坐。秀英先問洪氏:“阿要轉去?”洪氏道:“轉去是該應轉去,孃舅個閒話終究勿差,我算末倒難囗。”二寶帶泣嚷道:“無(女每)末再要說孃舅好!孃舅單會埋冤倪兩聲,說到仔洋錢就匆管帳,去哉。”樸齋趁口道:“孃舅個閒話也說得稀奇,妹妹一淘坐來浪,倒說道撥來人騙仔去哉!騙到陸裡去嗄?”瑞生冷笑道:“勿是我來裡瞎說,耐哚個孃舅,真真豈有此理!倪朋友淘裡,間架辰光也作興通融通融;耐做仔個孃舅,倒勿管帳。該號孃舅,就勿認得俚也無啥要緊。”

大家議論一番,丟過不提。瑞生重複解勸二寶,安慰洪氏,並許為樸齋尋頭生意,然後告辭別去。秀英挽留不住,囑道:“晚歇原到該搭來吃夜飯。”

瑞生應諾,下樓出門,行過兩家門首,猛然間一個絕俏的聲音喊“施大少爺”。

瑞生抬頭一望,原來是袁三寶在樓視窗叫喚,且招手道:“來坐歇囗。”

瑞生多時不見三寶,不料長得如此豐滿,想要趁此打個茶會,細細品題。可巧另有兩個客人劈面迎來,踅進袁三寶家,直上樓去,瑞生因而止步。袁三寶亦不再邀,回身轉面接見兩個客人。

三寶只認得一個是錢子剛;問那一個尊姓,說是姓高。茶煙瓜子照例敬過。及坐談時,錢子剛趕著那姓高的叫“亞自哥”。三寶想著京都雜劇中《送親演禮》這出戏,不禁“格”聲一笑。子剛問其緣故,三寶掩口胡盧,那高亞白倒不理會。

俄延片刻,高亞自、錢子剛即起欲行。袁三寶送至樓梯邊。兩人並肩聯袂,緩步逍遙,出清和坊,轉四馬路,經過壺中天大菜館門首。錢子剛請吃大菜,亞白應承進去,揀定一間寬窄適中的房間。堂倌呈上筆硯,子剛略一凝思,隨說:“我去請個朋友,來陪陪耐。”寫張請客票,付與堂倌。亞白見寫的是“方蓬壺”,問:“阿是蓬壺釣叟?”子剛道:“正是。耐啥認得俚個哉?”亞白道:“勿。為仔俚喜歡做詩,新聞紙浪時常看見俚大名。”

不多時,堂倌回道:“請客就來。”子剛再要開局票,問亞白:“叫啥人?”亞白顰蹙道:“隨便末哉。”子剛道:“難道上海幾花倌人,耐一個也看勿對?耐心裡要那價一個人?”亞白道:“我自家也說匆出。不過我想俚哚做仔倌人,‘幽嫻貞靜’四個字用勿著個哉;或者像王夫人之林下風,卓文君之風流放誕,庶幾近之。”子剛笑道:“同實概大講究,上海勿行個。我先勿懂耐閒話。”亞白也笑道:“耐也何必去懂俚?”

說時,方蓬壺到了。亞自見他花白髭鬚,方袍朱履,儀表倒也不俗。蓬壺問知亞自姓名,呵呵大笑,豎起一隻大指道:“原來也是個江南大名士!幸會,幸會!”亞白他顧不答。

子剛先寫蓬壺叫的尚仁裡趙桂林及自己叫的黃翠鳳兩張局票。亞白乃道:“今朝去過歇三家,才去叫仔個局罷。”子剛因又寫了三張,系袁三寶、李浣芳、周雙玉三個。接著取張選單,各揀愛吃的開點幾色,都交堂倌發下。蓬壺笑道:“亞白先生可謂博愛矣。”子剛道:“勿是呀,俚個書讀得來忒啥通透哉,無撥對景個倌人,隨便叫叫。”蓬壺抵掌道:“早點說個囗!有一個來浪,包耐蠻對。”子剛道:“啥人(嗄)?去叫得來看。”蓬壺道:“來浪兆富里,叫文君玉。客人為仔俚眼睛高,勿敢去做,賽過留以待亞白先生個品題。”亞白因說得近情,聽憑子剛寫張局票後添去叫。

須臾,吃過湯魚兩道,後添局倒先至。亞自留心打量那文君玉,僅二十許年紀,滿面煙容,十分消瘦,沒甚可取之處,不解蓬壺何以劇賞。蓬壺向亞白道:“耐晚歇去,看見君玉個書房,故末收作得出色!該面一埭才是書箱,一面四塊掛屏,客人送撥俚個詩才埭來浪。上海堂子裡陸裡有嗄!”亞白聽說,恍然始悟,爽然若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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